我走過去站到他身邊。
大概是考慮到我腿不方便,他不知從哪裡給我找來一隻半尺高的小木凳子,我說了聲謝謝,小心地坐下來,伸直了左腿。
“這是你的口頭禪吧?”他邊說邊朝火盆裡加樹枝。
“什麼?”我沒聽明白,他的身體離我很近,大概似乎由於溼衣服被火烤得水汽蒸騰,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熱氣。
“你的謝謝,”他站起身拎起他的大包,“我去換下衣服。”
他進了裡間。
從半開半合的門縫中我看到外面依舊暴雨如注,嘩啦啦的水從屋檐下淌下來,和着山風發出很響的怪聲,有種末日蒼茫之感。
山風不住地從外門竄進來,火光搖曳不止。我抱緊了雙臂,心中涌起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我明白司機師傅爲什麼要幾次三番勸說我放棄上山了。
如果此刻旅舍的門都鎖着,如果沒有這個男人,我現在在哪裡?在黑暗中?在暴雨中?我有些不敢想象。我怎麼會把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呢?我一向都自認比同齡人成熟冷靜,這也是我引以爲傲的,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沒有理性的?是羅傑留給我的後遺症嗎?
真是可怕。
我說過要好好愛自己的,原來我並沒有。
雖然最壞的情況沒有出現,可是今晚……我要住在這裡麼?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雖然他是醫生,可是《漢尼拔醫生》不就是表面優雅骨子裡卻是個食人魔連環殺人犯?
正胡思亂想着,男人從裡間捧着一堆溼衣服出來了,他換了身藏青藍的t恤衫,頭髮明顯梳理了,整個人像是剛沐浴過,顯得乾淨清新英姿勃發。
見我盯着他,他笑着走過來,“你剛換下的溼衣服呢?”
我不好意思地指指我的包。
他一楞,“你把它們放包裡了?”
我點頭,“用塑料袋裝着,不會把裡面的東西弄溼的。”
“溼衣服捂上一夜會發臭的,趕緊拿出來晾一晾。”男人邊說邊去拿我的包。
“別!”我忙叫住他。
他有些詫異地望着我,“怎麼了?”
我不知怎麼開口。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雖非君子,但剛纔換衣服的時候就考慮到接下來他肯定也會進去換衣服,於是我將換下的內衣褲連同那條破褲子一起塞進了包裡。那些粉色的蕾絲內衣褲若是被一個陌生男人看到,實在是……不像話,也很危險。
他將我的包輕輕放到我面前,“你自己拿出來吧,就着火晾一晾比較好,那邊有繩子,”他指指我身後。
我看了他一眼。
他笑笑。
不知怎的,這一笑讓我心裡莫名就覺得這個男人值得信任,我打開包,取出裝溼衣服的塑料袋,剛想站起身,卻被他按住了肩膀,“你腿不方便,讓我來。”
我真急了,“我自己來!”
“坐着別動!”他聲音不大卻頗威嚴,扯過我手中的塑料袋,“我很快就好,這些衣服最好先用水沖洗一下,否則就算晾乾了也不能穿,會有難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