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捉住我的手,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突然站起身來一把將我拖起,我的身子下意識一晃,很自然地就撲進了他懷中,喉嚨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細長的輕嗯。
他手臂一收,用力將我裹緊了,下巴在我頭頂不住摩挲,聲音帶着低喘,“不染,你走後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一次想起你來我都覺得那是一場美夢,我還以爲這會是我一輩子的遺憾,沒想到,沒想到老天是這樣的眷顧我!”
他身上熟悉的杉樹般的氣息飄進我的鼻翼,我感覺整個身心一蕩,不覺也伸手抱住了他堅實的腰身。我的這個動作明顯給了他鼓勵,他發出一聲悶哼,微微鬆開我,伸出一隻手來擡起我的下巴,低下頭,一下子吻上我的脣。
我閉上了眼睛。
我惶惶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以及整張臉都低俯在我胸前的孟西平,我的聽力突然異常敏銳,我聽到樓下小孩的笑鬧聲,我似乎還聽到了有人提步上樓的聲音,我突然就覺得害怕起來,邊用力將面前人朝外推邊發出激烈的咳嗽聲。
孟西平停住了動作,“怎麼了?”
我很快理平衣服,不敢看他灼熱的眼神,低頭支支吾吾道:“我……我餓了,我想俞曉芙買早飯也快回來了。”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詭異,這種場合,我竟然說自己餓了!
羞愧中我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孟西平說:“看着我。”
我搖頭。
孟西平說:“擡起頭來看着我。”
我搖頭。
他伸出手,用力將我捂住臉的雙手扳開,然後在我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還是不敢看他。
不看鏡子我也知道自己此時臉上紅得不像話,所謂春意盎然,大概也不過如此的,男人帶給我的魔力竟然這樣大,我竟然這樣,這樣的控制不住自己!我對自己身體的需求感到很恐怖很羞愧,原來我本質上竟是這樣一種人!我從內心裡很不恥的一種女人!蕩女!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傻瓜,是不是覺得自己變壞了?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他輕輕擁住我,聲帶滿足,“這說明我們兩情相悅,多好。要在這世上找一個跟自己匹配的人並不容易,我們很幸運。”
我在他胸前輕輕划着十字,低聲嘀咕道:“可是,我們才認識幾天。”
“這跟認識幾天有什麼關係?”孟西平捉住我那隻惹事的手送到脣邊親了一下,“很多男女就算認識了一輩子也不會做我們剛纔做的事,是不是?”
“可是,”我擡起頭來看着他,說出了我內心深藏的惶恐,“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隨便的女人?我第一次認識你就……”
“哪來的這麼多的可是!”孟西平輕笑一聲,伸手在我鼻尖上一捏,“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不過其實我是很喜歡你的隨便的,因爲我知道你的隨便只是針對我這個人,我隨時隨地歡迎你的隨便……”
我紅了臉,“別這樣說話!”
“我說的都是真話,我這樣也只是針對你,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大多數人都覺得我是個沒表情更沒有情趣的人,只對醫學有着狂熱的興趣,現在,我除了對醫學有興趣之外,還增添了一個你,”孟西平收斂笑容,將我拉坐到沙發上,正色道:“不染,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女朋友,以後你不可以再跟何自遠拉拉扯扯的。”
我橫他一眼,聲音嬌嗲得連自己都覺得害羞,“我什麼時候跟他拉拉扯扯的了?我只是他下屬!”
他面無表情地望着我,“昨晚他……你們還不夠拉拉扯扯的?”
我微微張口,“你都看到了?”
“當然。自遠是個敏感的人,大概是在桌上他看出什麼來了,總之他本來就是做給我看的,我要是不看,不是辜負了他的苦心?”孟西平臉上泛出淡淡的笑意,“不過也正是他的這個動作讓我確定了一點,你並不喜歡他。”
我不覺驚訝,“你怎麼知道的?你就這麼瞭解他?”
“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他要做什麼目的是什麼我基本能明白,”孟西平微微皺眉,“現在我只希望他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喜歡你。”
我心中一個咯噔,望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如果他非說喜歡我,你是不是預備把我讓給你的好兄弟呢?”
“想哪兒去了?”孟西平笑道:“你又不是一件物品,還好讓來讓去的?何況我也沒那麼大度,什麼都可以讓,你怎麼好讓?”他頓了一下,“自遠那方面,你只要表明你拒絕的態度就可以了,先不用提我,他人不壞,相信不會爲難你,解釋的事情由我來做。”
我覺察到他眉心深藏的愁緒,頓時有些不安,“由我解釋不是更容易嗎?省得他誤解你。”
“你不瞭解自遠,”孟西平搖搖頭,又對我安慰地一笑,“你放心,等我從雲南回來後我會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原原本本跟他挑明瞭,男人之間更容易溝通,我想他應該能夠理解的。”
我不禁一愣,“你要去雲南?”
我這才意識到,我雖然知道他是醫生,但對他的具體工作並不清楚。他在哪裡工作?爲什麼會到處跑來跑去的?
3,
“我是醫生,也做研究工作,目前正在研製一種新藥,幾天前我就跟雲南那邊的醫學研究所約好了,”他按住我的手臂,“別擔心,大概一週左右我就能回來,然後我就準備在泰城長住下去了。”
我心裡頓時掠過一陣喜悅,“長住?”
“我的專業是外科,在業內還算是小有名氣,因爲剛從美國回來不久,目前工作地點還沒確定,泰城醫院一直想邀請我做他家的外科主治醫師,本來我是猶豫的,昨夜我想了很久,現在看到你終於有了答案,”他含笑看着我,“你願意接納我嗎?如果你肯接納我我就留下來。”
我抿着嘴笑望着他不語。
我知道,此時我的眼角眉梢流淌的都是開心快樂。
“但我必須要提醒你一點,”孟西平將我的兩隻手包裹進他的大掌中,“不染,我不是個有錢人,以前憑着我的手術刀是賺了點錢,但都用到進修和研究上去了,我也沒有有錢的父母,現在我是一窮二白來到泰城,你會不會因此嫌棄我?”
他一定是記住我說的那句“我的目標是名利雙收”了,我忙搖頭,“怎麼會?我們還年輕,我相信憑我們倆的努力,以後房子和錢都會有的,這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都已經決定爲我留在泰城了,這麼深厚的情意,我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他望着我笑了,然後擡起我的一隻手用力印上一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聽說我走後你受傷了?什麼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終於肯關心我了?”他含笑望着我,“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怎麼受傷的?是不是採藥不小心?”
“說出來你可能會笑我,那天醒來後發現你不見了,我心裡一慌就趕緊出去追,跑得太急了,手腕上套的那個珠串被樹枝劃斷了,我下意識伸手去接,腳下一滑就摔倒了,”他笑笑,彎腰拍拍小腿部,“這裡有些骨折,好在並不嚴重,只是可惜了你的那串珠子,根本就找不到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換上腕錶了呢。
他盯着我光溜溜的手腕,“我送你的手串呢?不會也丟了吧?”
我搖頭笑,“在我包裡,”我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的眼睛,小聲道:“其實我天天都戴着的,只是昨天突然見到你,我怕你……所以就脫下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不怕你笑,那個手串有些來歷,是以前一個做生意的病人轉送給我的,說是開過光的,我在國外的幾年一直都戴着,果然什麼事故都沒發生過。”
“當醫生的居然也迷信?”我不禁笑起來,正要再說什麼,突然聽到門外有敲門聲,“不染,不染!我忘記帶鑰匙了!”
是俞曉芙的聲音。
我趕緊站起身,整整衣服走過去開門。
俞曉芙手中提着兩隻塑料袋,裡面裝的是包子水餃乾絲什麼的,一見到我,她的眼睛就用力眨了兩下,探頭探腦笑道:“孟先生餓了吧?馬上就可以吃了。”
孟西平起身說道:“不餓,真是麻煩你了。”
我接過塑料袋走進廚房,拿出幾隻盤子來裝上。俞曉芙緊跟着走進來,“怎麼樣?”
我假意不明白,“什麼怎麼樣?”
“就會裝!一點不知道感恩!我爲了你來來去去的折騰了半夜,你倒好,呼呼大睡一直到早上!那個姓孟的又不肯我叫你!”她不滿地給了我一掌,“這衣服從哪翻出來的?我不是給了你睡袍嗎?”
我沒好氣道:“你那是衣服嗎?簡直誘導人犯罪!”
“那……”她突然附耳輕笑,“他剛纔犯罪了沒有?我給予你們的時間可是足足的!”
“不跟你說了!”知道她會越說越離譜,我拿了筷子,將盤子端上餐桌,剛想叫孟西平過來吃,沒想到卻看見他手拿着我剛纔扔在臥室門後的髒衣服正走向廚房旁的洗手間,我頓時魂不附體,忙不迭走過去,低聲責備道:“誰讓你拿的?快給我!”
要被俞曉芙看到還不笑死!我不喜歡我的男人在外面被別人笑話!
孟西平按住我的手,柔聲道:“不是說下午還要上班嗎?到時候你總不能穿這麼短的裙子過去,而且也不適合你,剛纔你不是說餓了嗎?先去吃飯,我替你洗了。”見我不動,他開始推我,“聽話,我很快就好了,外面太陽烈,就算內衣到中午肯定也幹了。”
聽話……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間門口,隨即聽到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我的心裡一陣甜一陣酸的,扭頭時看到俞曉芙正站在餐桌邊一個勁地衝着我笑,我臉一紅,走過去坐下來,拿起一隻包子就朝嘴裡塞。
“啊呀,怪不得能一舉擒獲芳心呢,真是羨慕死我了!”俞曉芙嘆息一聲坐下,“昨天我還罵你是神經病,不過現在我不那麼想了,要是我也在荒山野嶺遇到這樣的一個男人,就算我已經有了趙培林,我還是會主動投懷送抱的!”
我小聲道:“閉嘴!別讓人聽見笑話!”
俞曉芙突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盯着我,賊兮兮地壞笑道:“不染,你的嘴脣好像有些腫了呢,怎麼回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眼珠一轉,拿起一隻包子便朝她嘴裡送,“看看能不能塞住你這張嘴!”
她咯咯笑着避讓,正在嬉鬧間,哪裡突然傳來一陣手機鈴聲,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俞曉芙提醒了我,“聲音像是從臥室傳過來的,是不是你手機在響啊?”
我醒悟過來,奔去臥室掏出手機擱在耳邊聽,是媽媽打過來的,問我還記不記得晚上相親的事,我不禁發出啊的一聲,按住額頭想了想說道:“晚上定在哪裡?我過去就是了。”
媽媽說了時間和地點,我嘆口氣,拿着手機走出臥室,正好遇到孟西平捧着洗衣盆從洗手間出來,我趕緊過去接過,“衣服我來曬,你去吃點東西吧。”
他沒有勉強,點頭鬆開了,便順勢將我手中的手機取下,我不好拒絕得太明顯,只得由他去,心裡想着,就算他是想窺探什麼,當着俞曉芙的面應該不會過分的。
我曬完衣服後回到餐桌上,發現我的手機安靜地躺在我的座位旁,屏幕上是黑黑的一片,不禁輕輕鬆了口氣。其實我心裡知道他不是那種人的。但我自己做賊心虛,我的手機裡現在還留着羅傑發給我的一些短信呢,要是被人看到,難免會有什麼想法。
俞曉芙問道:“剛纔誰打電話給你了?”
“我媽,”我嘆了口氣,“給我安排相親呢!今天晚上,紫薇閣201包間。”
“啊?”俞曉芙張大眼睛。我下意識朝孟西平看去,發現他一口包子咬在嘴裡,不進不出,眼睛只是看着我。
我笑道:“沒什麼的,就是走個過場,我媽其實也不喜歡那個男的,就是卻不住他媽媽老是催老是催的,都是人情鬧的!”
孟西平將口中包子取下,聲音平靜,“我倒想聽聽你準備怎麼走這個過場。”
俞曉芙忙說道:“你放心,不染對付男人的小聰明還是有的……啊,我是說對付別的男人,不是你,不包括你的!”她邊說邊抱歉地朝我眨眨眼,我不覺伸手按住胸口,真快要被她氣死了!
孟西平揚眉,嘴巴微張着,凝視着我。
我心念一轉,望着他笑道:“你要是有興趣,陪我過去走這個過場就是了。”
俞曉芙拍起手來笑道:“這個主意好!我看就這麼辦!要是你媽也在,一併見了準女婿,一舉多得!”
孟西平竟有些爲難似的,“自遠昨天跟我說好今天晚上去他家的,以前我上學時他爸媽對我一直很照顧,現在我既然回到泰城了,也理應上門去拜訪的,”他頓了一下,笑望着我,“我知道這種小事你應付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