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亮暗忖這老頭還真有洞察力,怎麼一下子就想到我有事情要找他。心裡這樣想着,嘴裡說道:“肖大爺,看您老說的,我不敢說時時刻刻想着您,起碼每天想您一兩回還是有的。”
肖大爺說:“行了吧,你小何跟我老頭子打什麼哈哈?有啥事你就說。”
何天亮自從認識肖大爺以來,就從感情上把肖大爺當成了自己的長輩,有些事悶在心裡難受,就想找肖大爺聊聊。前段時間各種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紛至沓來,攪擾的他身心都不得閒,市府廣場從來就沒有來過,更沒有時間找肖大爺,今天是爲了白國光那檔子事纔想起來找他,不由對肖大爺就有些不好意思,就象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肖大爺的事情。
“肖大爺,”何天亮說:“我確實有點事情要跟您商量,我今天到市府廣場來找您,沒找着,就給您掛了電話。”
肖大爺問:“事情急不急?”
何天亮說:“急倒不急,不過挺重要。”
肖大爺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然後說:“那好,你就在市府廣場等我,我馬上過去。”
何天亮趕緊說:“市府廣場這麼大您老到哪找我?我就在您過去下棋的地方等您吧。”
肖大爺說:“那就好,不見不散。”
何天亮沒有想到肖大爺來得挺快,一支菸還沒抽完,就見肖大爺已經到了兩人約好的棋攤子跟前,看樣子他家住得離這裡不遠。肖大爺見了何天亮挺高興,忙不迭地問他有啥事兒,何天亮說:“啥事也得等吃了飯再說,走,咱們先去吃飯。”
肖大爺擡腕看看他那隻蘇聯老表,果然已經十二點鐘了,也就不客氣,跟了何天亮朝廣場西面的小吃街走。正是吃飯時間,小吃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這種地方往往裝修的越豪華越沒人去,到這裡吃飯的大都是平民百姓,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在廣場上作各種小生意的攤販,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豪華往往跟高價聯繫在一起,外表裝修檔次高了,根本就不敢進去,所以那些簡陋的街邊小店反而顧客盈門。適應市場的實際需求,這條街上的店面基本上都是非常簡陋的街邊小店,客人大都在門外臨時支起來的小桌上就餐,有的乾脆就蹲在路邊,一手端了大碗牛肉麪,一手操着筷子狼吞虎嚥。這裡經營的品種也大都是牛肉麪、釀皮子、雞蛋醪糟、燴麪片、烤燒餅等大衆家常食品。領着肖大爺沿着小吃街轉了一圈,何天亮暗暗後悔,請肖大爺吃飯,怎麼着也不能蹲在馬路邊上一人捧一大碗牛肉麪,或者買幾個燒餅夾上肥肉再加一壺釅茶打發老爺子,走着走着心裡就有些焦躁。肖大爺倒是心靜神定,跟着何天亮象逛大街一樣滿有興致的東瞅瞅西看看,還不時跟街邊小店的店主們聊兩句,打問價錢,瞭解行市。
“肖大爺,咱們到別的地方吧,這地方太差了。”
“隨便找個地方隨便吃點就成了,難道你還準備大擺宴席嗎?”
“不行,這地方檔次太低了,咱們不是還有話說麼。”
“你看,前邊那家飯館外表看着還可以,到那裡面看看。吃飽爲原則嘛。”
何天亮朝肖大爺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前面一百多米處就有一家外面貼滿了瓷磚,不象餐館倒象廁所的飯館,何天亮啞然失笑:“這家飯館的老闆就這麼個水平,把餐館裝修成了廁所,還能做出什麼象樣的東西來?算了吧,咱們到別的地方去,不行就涮羊肉去。”
肖大爺領先朝那家外表象廁所的餐館走,邊走邊說:“不就吃頓飯麼,哪值得耗費那麼大的精神?走吧,你不就看這家飯館裝修的彆扭麼?咱們是吃飯,又不是吃裝修,管他那麼多幹什麼。”
何天亮只好跟在肖大爺的後面朝那家飯館走。飯館的外面停了不少自行車,還有兩三臺汽車,肖大爺得意地對何天亮說:“你看看,人家的生意還不錯呢,別光看外表。”
兩人進了餐館,果然裡面坐滿了人,看樣子生意確實不錯。何天亮問迎上前來招呼客人的服務員小姐:“有沒有單間?”
服務員說:“有,請跟我來。”
何天亮剛開始真沒有把這家餐館放在眼裡,進來了,發現裡面的環境倒還不錯,雖然人多,卻井井有條,沒有雜亂的感覺,服務員也是訓練有素的樣子,對這家飯館便有了幾分信心,覺得到這裡請肖大爺吃飯不算太寒酸。
兩人跟在服務員的後面,順着一條窄窄的樓梯上了二樓,樓梯上光線很暗,何天亮怕肖大爺有閃失,就上前摻扶他,肖大爺甩開他:“不用,我還沒到需要人摻着走的時候。”
二樓的過道也非常狹窄,沒有窗戶,燈光陰暗,何天亮覺得這裡不象餐館,倒象電影裡黑社會的後院。服務員好像猜着了他的想法,恰到好處地回頭解釋了一句:“我們這裡的包間是朝陽的,所以過道暗的很,先生請小心。”何天亮心裡暗暗讚歎這個服務員乖巧。
來到走廊盡頭,服務員推開了一個包間的門,果然陽光把包間裡面照得亮晃晃的。
何天亮跟肖大爺進到包間裡面,裡面的擺設倒也潔淨,牆上掛着俗氣卻也好看的半裸美女的大幅招貼畫,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蒙着一次性塑料桌布,桌子上面擺着餐具酒具。
何天亮跟肖大爺面對面坐了下來。
“先生就兩個人,我就不把桌子放開了。現在可以點菜了嗎?”服務員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問。
何天亮看看肖大爺,說:“肖大爺你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