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來得及。”九月笑了,他能鬆口最好,要不然,就算這次幫着搞定了屠家的事,也難防接下來會不會還有趙家張家。
祈豐年看着她的反應,嘆了口氣:“你又動了手腳?”
“什麼叫又?”九月心情大好,也不和他計較,“我又沒做什麼。”頂多就是派幾個人盯着他盯着屠家、水家罷了,還不是爲了他們好嘛。
沒多久,祈稻提着一個大食盒過來了,六菜一湯,還備了一瓶好酒。
瞧那樣子,連祈康年和祈稻的份也備下了。
於是,幾人圍了一桌用了中飯。
到了下午,雨才漸漸的小了,九月見屠家的人還沒有動靜,也等不下去。
“你要和我們一起去鎮上嗎?”九月倒不是因爲喊了爹就該自覺帶在身邊孝敬,她只是覺得,既然有可能是遊春的人在找他麻煩,那麼,讓他與她同住,或許,她還能在遊春面前求個情什麼的。
可顯然,祈豐年等人都誤會了,祈康年和祈稻都鼓勵的笑看着祈豐年,可祈豐年,在初初的高興之後,便搖了搖頭:“我不去。”
“大伯,這也是十九妹的孝心,您就去吧。”祈稻勸道。
“……”九月也懶得解釋了,這跟孝心沒關係好吧?
“老爺子,您還是一起去吧,省得東家掛心。”張義在邊上插了一句話,只要這老爺子去了鋪子裡,他的那些乞兒兄弟們也不用再過來這邊看着了,也省了被揍的危險。
“不去。”祈豐年連連搖頭,不過,他好歹補了一句,“你們要是不放心,就讓之前那倆小子來這兒。”既然那兩個是她派來了,不如就留那倆小子在這兒,有個什麼事兒也能及時通消息。
倆小子?九月只是一愣,便明白過來了,他說的是之前那兩個被他揍得不輕的小乞兒。
“那兩人的傷怎麼樣?”九月撇了撇嘴,當着祈豐年的面問張義。
“大夫說了,沒什麼要緊,皮外傷養養就好了。”張義看了看祈豐年搖了搖頭,“要是老爺子想讓他們來陪伴,也不是不行,他們都是孤兒,能有個棲身的地方,高興都來不及呢。”
“嗯。”九月點了點頭,衝祈康年和祈稻笑了笑,“那我先回了,鋪子裡還有事。”
祈豐年和祈康年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倒是祈稻起身送九月出了門下了坡:“十九妹,十八妹在你那兒吧?”
“嗯。”九月點頭,目光掃了附近一眼。
“那水宏呢?”祈稻緊接着又問。
“他走了。”九月眨了眨眼。
“呼~”祈稻竟鬆了口氣,說道,“那天水家人從鎮上回來又到這兒鬧了一場,好在當時家裡沒什麼人,他們又回去了。”
“鬧就鬧唄,他們在鎮上吃了虧,肯定是趁着家裡沒人來出出氣的。”九月笑了笑,反正祈喜在她那兒住着,家裡就祈豐年在,她相信,在祈豐年面前,水家人是討不到好的。
“這麼說,他們差點兒被捕頭抓住的事是真的?”祈稻眼中一亮。
“大堂哥,我住在哪兒的事,外人不知道,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哦。”九月衝他眨了眨眼,“不早了,我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大堂哥哪天有空,來我那兒坐坐。”
“好嘞。”祈稻瞭解的點點頭,叮囑道,“路上小心。”
九月揮揮手,笑着鑽進了車廂,牛車再次啓動,往康鎮上趕去。
路上,張義衝九月猶豫的問道:“東家,小虎和阿旺兒還要過來嗎?”他如今已脫離了乞兒生活,自然也希望能幫一幫原來的小夥計們。
“你回去問問,可願意到我家做事。”九月應了一句,在心裡略略思量,又說道,“如果願意,就先把他們帶到鋪子裡吧,簽了契再送到這邊。”
“噯。”張義興高采烈的點頭,也不問要籤什麼契。
九月準備好的一堆說詞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原本,她也不想弄這麼複雜,以她原來受的教育,買賣人口可不是她能接受的事,可細一思量,加上祈豐年遇到的麻煩事,她還是覺得契個賣身契比較好些,至少,有了賣身契在手,總有份保障吧。
可此時,張義沒有問,她自然也不好說了,只好想着到時再看,實在不行,就買兩個回家去算了。
回到鋪子裡,祈喜正和阿安說話,看到九月回來,忙跑過來拉住九月,滿面堆笑:“九妹,你可算回來了,你知道嗎?事情成了,阿安真厲害。”
“哦?”九月看向阿安。
阿安微微點了點頭,證實了祈喜的話。
“你知道嗎?那屠老頭把庚貼藏到他亡妻的牌位底下去了,那屋子還上了鎖,你說他壞不壞?想再娶還在那兒裝,還說要讓他亡妻給他關把。”說到這兒,祈喜還是很不高興,她一個大活人還比不上一死人了。
“然後呢?”九月緩緩上樓,她的裙襬都溼了,到家了還不換,那純屬自找麻煩。
“然後阿安就找了人,和人一起合作,把那庚貼給換了唄。”祈喜笑嘻嘻的跟在後面,幫着把門關上,又殷勤的幫着關了櫃門。
“找人合作?”九月進了屏風後,脫去身上的衣服,邊驚訝的問道。
“是啊。”祈喜說到這兒又興奮起來,“你猜他找的誰?”
“誰啊?”九月配合的問。
“屠老頭的大兒子。”祈喜兩眼彎彎,“你一定想不到他那幾個兒女也不想這事兒成吧?”
“也不意外。”九月倒沒覺得什麼,“他畢竟與你一般年紀,哪會願意有個與自己一般年紀的後孃來管着呢。”
“也是。”祈喜點點頭,轉述起來從阿安那兒挖來的隻字片語。
而此時,成衣鋪子裡,齊冬月一行人正圍着韓樵追問遊春的下落。
“樵伯,這到底怎麼回事?少主來這兒不是因爲……他怎麼跑匯縣去了?到底出什麼事了?他現在身邊跟隨的都有誰?”說話的自然是那個三哥,在這羣人中,以他的話最具威信,在他面前,齊冬月也得站邊上去。
“三爺,少主他……”韓樵一臉爲難,在他們面前,他如何說謊話?要知道,這位三爺負責的可是掌着少主所有的暗線,他一個說不好,三爺起疑心的話,隨便查一查就能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還不如坦言一切,拉他們當同盟呢,相信他們也是不希望少主行差踏錯的,於是,韓樵一臉愧疚的跪了下去,“三爺,老奴斗膽懇求幾位爺能聽完老奴的話。”
“樵伯,出什麼事了?”齊冬月皺了眉,直覺不對勁。
“起來說話吧。”三爺上前扶起韓樵,他們這些人都是後來跟隨遊春的,而面前這一位卻是當初陪同老管家一起把遊春救出來的,雖名爲家僕,可他們誰也沒真把他當下人看待。
“幾位爺,少主去匯縣,是老奴使的手段,因爲我跟他說,九月姑娘被她四姐送到匯縣去了。”韓樵垂手而立,微低着頭低聲說道,“少主擔心她的安危,就追過去了。”
“樵伯,九月姑娘明明沒去匯縣啊,你怎麼……”齊冬月大吃一驚,他怎麼越聽越不懂了呢?
“沒錯,九月姑娘就在鎮上,我騙少主,是因爲我覺得他們倆不合適。”韓樵光棍的承認,“少主自幼失怙,韜光養晦這麼些年,爲的就是平反冤情,重振遊家,這些,都需要更大的助力,而九月姑娘,她只是個尋常村姑,不僅如此,她還是人人忌諱的災星,老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少主……若少主有一絲一毫的不妥,老奴閉眼之後,也沒臉去見故去的老爺夫人。”
“可是,你之前不是還……”齊冬月下意識的着急。
“之前是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身份。”韓樵嘆了口氣,他不是心狠的人,可是,爲了遊春,他不得不這樣做。
“我說,這災星又是怎麼回事?”老魏忍不住插嘴,那姑娘,看着是尋常了點兒,可也不像災星啊,不過,那災星該是咋樣的?
“是呀,樵伯,跟我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衆人頓時來了興趣。
“事情是這樣的。”韓樵見幾人沒有追究他使手段支走遊春的事,心裡略略一鬆,趕緊說道,“十五年前那場大饑荒,九月姑娘的母親也不幸離世,死的時候還懷着九個多月的身子,可說來也怪,她死後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初九子時,竟生下了一個女嬰……”
“那女嬰難道就是這位九月姑娘?”老魏目驚口呆的看着韓樵插嘴道,這……這也未免太他孃的邪乎了吧?
“沒錯,就是九月姑娘。”韓樵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她剛生下來,就被守靈的人看到了,當時,引起了一場大恐慌,要不是九月姑娘的外婆周師婆,只怕那時,她就陪着她母親一同被焚燒了,周師婆救下她之後,就抱着她避居到了落雲山上,這十五年一直住在落雲山那個廟後小屋裡,去年九月,九月姑娘及笄,周師婆故世,接着九月姑娘的祖母也油枯燈盡,於臨死之前接回了九月姑娘。”
“我嘞個去,這姑娘的命……也太大了點兒吧,死人肚子裡還能鑽出來?”老魏聽罷,直接拍着桌子嚷嚷道,“然後呢?哎,你剛剛說她去年九月初九及笄是吧?那按這樣算的話……九月、十月……那不是她下了山就遇到我們遊少?哎哎,你們說,這姑娘不是專門爲了我們遊少而生的嗎?她要是不下山,我們遊少受了那麼重的傷,不是早完蛋了?”
“啪。”三爺隨手打了老魏的肩膀一下,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說點兒好的?!”
“而且,九月姑娘的家境……”韓樵見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忙又說起了別的,“她爹是個屠子……”
“啥叫屠子?”老魏退開幾步,撫着被三爺打疼的地方,聽到這話,又忍不住插嘴。
“我說老魏,你就不能安靜些先讓樵伯把話說完嗎?”邊上的人有些不滿的把老魏推到了最邊沿,“樵伯,別理他,繼續說。”
“屠子是他們這邊的說話,意思就是屠夫、劊子手之類……”韓樵解釋道,他只是覺着九月出身不好,至於其他的,都被他硬硬的拒絕與遊春聯繫到一起。
“噗~~”齊冬月屢次說話都被無視,他只好鬱悶的坐到一邊喝茶,可是,聽到韓樵說到這話時,他忽然福至心靈,一口茶水便噴了出來。
“我靠,冬月,你小子幹什麼呢?!”那幾個推開了老魏的人正巧站在他面前,頓時中了招,跳着腳罵罵咧咧的逃開,指着齊冬月的鼻子罵道。
“樵、樵伯,你剛剛說的什麼……她爹是個劊子手?!”齊冬月顧不得他們,站起來拉着韓樵的衣襟急急問道。
韓樵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點頭。
“我說……”齊冬月鬆開了手,傻傻的看着三爺問道,“三哥,你說我們到處找人,這九月姑娘的爹,遊少未來的老丈人會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此言一出,屋裡一片寂靜,連那幾個正罵罵咧咧的漢子也忘記了擦拭臉上的茶水漬愣愣的看着齊冬月和三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