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章

六二章

整個皇宮都靜靜的,只有宮門外頭依舊熱鬧非凡。

宮裡所有的一切都被肅清了出去,曾經的萬紫千紅一剎皆幻化成了虛無一般。

底下一羣穿着官服的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個個把腦袋都抵在了地上,不敢擡頭看坐上那人一眼……

張無後用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擊着扶手,眼睛微閉着,身上卻是同往常的衣裳一樣,一件華衣罷了。

張無後道:“元和十六年,白帝卒於宮內,死因乃是沉溺於酗酒,自甘墮落……想來白帝也算得明君,底下百姓過得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明君是明君,卻是個崇尚和平的君主,做臣子的要攻佔皇宮了,他居然也只是呆在宮內等着敵人到來,一杯一杯一罈一罈的飲酒……落得這個下場又怪的了誰呢?與此同時,匈奴越發猖狂,每犯我國疆土,而邊關卻只守不攻,我們被動的就像刀俎上的魚肉一樣。不是我要反他,是天下要反他……”

他驀地睜開雙眼,道:“衆愛卿爲何不應話?可是覺得朕冠冕堂皇!”

底下的人聞言身子抖的和篩子一樣,抱拳忙道:“微臣不敢……”

張無後無奈的嘆了口氣,用手指撥弄了一下臺上的薰香,聲色冷冷的:“歷來更朝換代都是連着與前朝有關的東西一併取代掉的……是了,朕也得重新換一換紫禁城裡的東西纔是……”

一蓄着鬍子的臣子冷哼一聲:“換便換吧。這樣的君主微臣無福消受……”

張無後的長短正好的指甲劃過陶瓷的薰香盒,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他說:“朕只是聽說京城裡有一個人,他能把對一個人劃上三百刀之後亡於天命。真覺得像陸知事這樣堅韌的人一定能撐得更久,起碼是三百零六刀吧……”

陸知事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張無後道:“朕很好奇到底朕猜的是不是對呢……這樣也好……要不然,就讓知事試試吧?刑部尚書王成何在!”

一濃眉大眼的男人顫聲應是。

張無後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輕聲道:“拖下去吧……記得吩咐手下的人下手重點,我知道知事大約也想早點離開……”

王成沉吟良久,終是應了一聲是,隨即扛走了已然呆住的陸知事。

祁文不忍心地合上了眼,皺着眉頭,不曾言語。

突然有一陣腳步聲,祁文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眼前是一雙黑色的鞋面。祁文眨眨眼睛卻沒有擡頭。

張無後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自今兒個起,白國覆滅,更國號爲豐,取自五穀豐登之意。丞相之位由祁太尉暫任,而太尉之位的空缺便由得白輕袖暫代……其餘人維持原樣吧……哦,是了,祁文,你即日便去邊關頒佈指令,令將士們只管回擊匈奴便是……他們的妻兒朕會照看着的……”

祁文磕頭應是。

跪在一邊的張自白暗道,自己與張單關係說不出個好壞來。然而縱是鴻門宴也不能不來,又生怕自己引起張單注意,遂低着腦袋不敢擡眼看他。

幸好,張無後只是掃了底下的人一眼,道了聲“退朝”,就領着身後的人退下了。

張自白呼吸一放,終於定下心來了,方纔他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散朝後。

“賢婿,賢婿……”

張自白急急追上了走在前頭的祁文。

祁文淡淡一笑,停住了腳,單手握住象笏道:“張大人何事?”

張自白對着他滿臉的笑,道:“祁大人如今榮登丞相之位。世俗雖亂,但是張自白自詡還是知道些祁大人的爲人的……總不至於喜新厭舊拋棄前事罷?”

祁文稍稍掂量一下便知他所說何事,雖然張自白生死與他無關,但是羅青衣的生死他無法不顧。

遂,祁文笑道:“大人放心。擇日,祁文定會八擡大轎迎娶令千金的……只怕是要耽擱些時候,等到祁文回來以後才能兌現諾言……”

張自白又吐出一口氣,慶幸道:“張某總算沒有看錯人,大人果然是重情義之人……”

祁文笑而不語。

對不起,這實非我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