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章
祁文離開邊疆到達京城後的收到第一份禮物是一個冰冷的屍體。
跪在冰冷的大殿上,看着眼前那個被冰塊包圍着的屍體,只覺得心裡酸的厲害。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生命如此脆弱,而他自己離死亡也不過咫尺遠。
坐上的張無後看見底下的祁文面無表情的模樣,用帶着嘲諷的語氣開口說道:“誒……早料到你會是這副死人臉了,真是無趣……你的表情比躺在那裡的白輕袖還要不討人喜歡……”
白輕袖躺在漆金描銀的棺材裡,臉上被入殮師畫的堪稱濃妝豔抹,祁文悲哀的想起,白輕袖生前最是討厭別人說他像個姑娘家,最是討厭青樓裡那股脂粉味……而他如今卻不得不被化成這副模樣,不對……他不會喜歡這樣子醜醜的去天上的……
他疲憊不堪的爬到白輕袖的棺材跟前,替他輕柔的擦着臉。
觸到的地方盡是冰涼。
又死了一個人,又是一個因他而死的人……
張無後重重的哼了一聲,只覺得祁文那是矯揉造作,他不屑的笑了笑,開口道:“朕一直以爲愛卿忠心耿耿,卻原來是這樣一個面冷心冷的人那……老實說吧,朕又不是傻子,自打你們奉上玉桃花的那日,朕就未曾相信過你們。白輕袖有是個好騙的人,三言兩語便被朕玩弄於鼓掌之間了。朕想,如果他不是進了皇宮的話,或許他會是一個好人……一個不蠢的好人……可惜……”他嘖嘆的模樣,讓人想起了哀嘆雞死的黃鼠狼,真是假的厲害。
張無後看了看面色蒼白的和白輕袖相差無幾的祁文,斜睨了祁文一眼,突然挑脣一笑:“還真得虧了百歲棲啊……”
祁文動作一停。
張無後瞭然的看了他一眼,轉了轉手中的酒杯,道:“要不是他通風報信,朕又怎麼會曉得原來祁大人你是抱了這個心思的?哦,不對!”他突然站起身來,慢慢走了下來,蹲下身來,與祁文平視,突然憤怒的狠狠瞪着他,把酒杯用力的摔在地上:“還是說,我應該叫你沈大人沈文!”
“知道麼?我覺得你還挺厲害的。”張無後用一種輕蔑的語氣湊近祁文的耳朵輕聲說道,手上卻不重不輕的拍了拍祁文的臉。
張無後輕狂的笑了,“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是賣了自個兒的身體了?要不然,我真是不明白爲什麼他們都願意幫你……”
“白輕袖也到罷了,連樑作也都不聽話了……讓他給你一路上下點****,他竟是沒有。他以爲憑他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就會放過他麼?他是狗啊……就算跟了朕這麼多年,也只是狗罷了……他還真的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呵,真是好笑……”張無後突然轉過頭來,伸手掐住了祁文的脖子,用力到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咬牙切齒的模樣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地府來的使者。
祁文被他掐的整張臉都泛起了紫色,從始至終他都說不出半句話來,因爲已經無話可說了。落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你們這些沈家餘孽怎麼除都除不乾淨呢?啊?你說啊!你倒是說啊!”張無後越說越激動。
祁文卻聽出了貓膩來,原來,那個叫樑作的也是沈家的麼?倒也難怪。
他認命的閉上了雙眼……
突然,一聲吼叫傳遍宮內,張無後吃痛的甩開了祁文,捂着手上的傷口,惡狠狠的看着現在宮門口的那個身影。
“百歲棲?”張無後詫異的喊了出聲。手上的傷口即使被捂着也仍不停的冒着血。而被扔的撞到牆上的祁文畢竟是個書生,被撞得吐出一了口鮮血,整個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祁文半眯着眼睛,昏睡過去的最後一眼,看見的是一個一身黑衫的男子,頭上帶着竹笠,依舊是垂下了不長不短的紗布,遮住了他的全部面容。一陣清風吹過,掀起百歲棲頭上的黑紗一角,祁文詫異的瞥見,隨即嘴角揚起一個淡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