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回過頭來,坐到牀上,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了?難不成是那個客人欺負你了?”
沈如頭轉向裡側,微微搖了搖腦袋,祁白見她轉過身不讓她看,便知道她大抵是眼眶紅了。擡手拍拍她的肩:“別難過,想開些吧。何苦把自己逼成這樣?對了,你叫祁武把我叫上來作甚?”
沈如還是沒有轉過頭,只是沉默了一會,祁白看着她的背影,猜不出她想些什麼。
沈如微微擡起了頭,正對上窗臺邊上的妝鏡,她望見自己淚流滿面的滿面,又撇開頭去,不願看見自己這幅狼狽的模樣。
她極目遠眺,悠悠地說:“知道爲什麼我要來找你麼?”
夾雜着淡淡花香,她的聲音聽上去輕輕的彷彿流水。
祁白挑眉,問:“爲什麼突然問起這事?”
“因爲他啊……”
“嗯?”
“他叫杜文景。我的丈夫。”
“文景?”祁白嚇了一跳,站起身來。
“不對啊!他什麼時候成婚的?我怎麼不曉得?”
“從他離我而去的時候,我的丈夫便就只他一人。直到我一無所有的死去。”
“呃……”祁白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文景?杜文景?那個整天嘻嘻哈哈,不知煩惱爲何物的杜文景?……他竟然……死了?她還以爲……他這幾日不過又是拿着他那把破扇子說要遊歷江湖去了,誰曾想……
“他怎麼死的?”祁白氣息有些不穩了,僵着身子問她。
“呵。”沈如冷笑一聲,“君要臣死,臣豈敢不死?還能怎樣。還不是被那昏君一聲令下,然後……往日裡熱熱鬧鬧的沈府轉瞬之間就成了廢墟。”
“啊?”祁白疑問出聲,“沈府?”
“你是沈府的?爲什麼不早說,看在文景的面子上,我也不至於棄你們於不顧啊……”
沈如轉過頭來,嘴角夾帶一絲冷笑:“你夠了你,別在我面前假惺惺,就算我們毫不相識,我那樣子請求你,你也只是說了一番大道理,然後將我們棄之不顧,我別的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祁白,真是噁心透了!”她說話的時候看着祁白的眼神高傲冷漠。高高在上地彷彿君臨天下。
大概,沈如就是這樣子一個高傲又倔強的女子吧。
祁白聽了她的話,久久說不出話來。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好像說什麼都太蒼白。
遂,她迎着柔和的風,面無表情的看了看窗外的美麗世界。突然覺得有些無奈了。
她也不想這樣的,現實的經歷教會她要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上生存,就得學會獨善其身。然後,漸漸的,她看見乞討的老人也能視若無睹的走過去。從她第一次轉身置他人於不顧的時候,她所想要的那些有關夢想的東西都不復存在了。
“這……是我錯了,那如今該怎麼辦?”
沈如瞥了她一眼,道:“將少爺找回來,就當……你是看在文景的面子上罷。”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發現,褪去鉛華的沈如總是有辦法讓別人心甘情願的爲她辦事,也許,這就是所謂人格魅力罷。
“是了。我明白。只是,你當初來找我時候爲什麼不願說個明白。”
沈如偏過頭來,落下一縷髮絲貼在臉頰上,桀驁不馴的輕笑:“我怎麼會知道你到底如何?是好是壞?我總不能就這麼相信你吧?這個世上,本也沒有人值得我看一眼就付出全部信任。”
祁白爲她的直白暗暗苦笑,沒多說什麼,到了別就離開了。
合上門的那一刻,祁白從門縫裡看見她紫裳黑髮,只一個背影,便是無端寂寞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