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章
房裡有兩張牀，正好一人一張。可兩張牀之間只隔了層布簾子，祁白問心無愧，所以也不是覺得很尷尬。孑然也沒有提出什麼意見。事實上，應該說自打孑然留下來後他們就沒怎麼說過話，也不是孑然不想說，只是這場景似乎過於尷尬了，他不知道有什麼可說的。好不容易，總算捱到了晚上。
是夜，月色皎皎。
祁白閉上眼睛枕着手臂，背對着孑然迷迷糊糊的要睡了過去。
孑然望着屋頂，頭髮全都披散開來，眸子亮晶晶的。他突然惆悵的說：“小時候什麼感情都看的很重，我以爲自己可以忽略掉周圍的一切。就像爹走之前告訴我的那樣，做一個自私的人……”他嘆了口氣，也不管祁白有沒有迴應他，慢慢的說着，“他自己就是個癡心的人，最後自己吃了個大虧，所以纔會怕我和他走上一樣的路……其實早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反正我都已經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
祁白睜着眼睛靜靜聽着，依舊背對着他。
孑然突然輕聲笑了：“我遇上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多的我已經麻木了。浮華里頭，到最後能恪守不渝的人又有幾個？我也只是紙醉金迷的其中一枚罷了。遇見你的時候，我就想啊，你真是又蠢又呆。掌櫃的幹不好，感情也處理不好。後來我才發現，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會努力去適應周圍的一切，就算弄得遍體鱗傷，你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下雨天，天上沒有太陽，你的心裡卻有太陽。”
“孑然。”祁白突然叫住了孑然，回身看着孑然，藉着月光卻發現孑然把簾子掀起來，正看着她，嘴角落下一行血水，而他的臉上滿是笑容。
“孑然。”祁白怔怔的叫了一聲。
孑然臉色蒼白說：“其實沒有那麼難是不是，和我一起不好嗎？我什麼都不會，但是也可以學啊……”
祁白抓住孑然的手緊張的晃了晃，道：“孑然，孑然，你清醒一點！我去給你拿藥！”
祁白連忙下牀，誰知孑然卻悠悠說道：“沒用的，百蟲草只有一味解藥……”
祁白一轉身子，打開門，大喊舒逸的名字。
孑然卻笑了，笑得胸口一疼，視線也有些迷離了……
他說：“這樣不是很好嗎？兩個人安安靜靜的。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讓他們都走了……”
祁白生氣的回身揪住他的衣領，忿忿道：“你怎麼有這樣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情情愛愛有這麼重要嗎？”
孑然氣若游絲的說道：“情情愛愛不重要，是你重要。重要的逾我生命……”
祁白翻了個白眼，撒開手，背對着他：“你死了算了，反正是自找的……”
孑然悠悠說道：“中了百蟲草的人，一月之內會漸漸忘記所有。現在還剩七天，等到七日之後，我要走也走的利落些不是嗎？到時候我們也只是路人了，你一定要記得不要一直盯着我看，萬一我又認出來你怎麼辦？到時候我又纏着你可就不好了……記得，千萬別回頭看我……”
祁白咬咬蠢，無奈一笑：“我真是拿你沒辦法。那也罷了，這幾日我會好好待你的，就算是爲你的遺忘而慶祝。”
孑然呆呆的呢喃：“慶祝嗎？”他笑，眸子亮亮的，“確實該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