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朗只說了這一句話,微微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便倒揹着劍漸行漸遠,也許他很無禮,但是在場諸人似乎都無意識地原諒了他的無理。蕭颯的風吹起,他身形有些飄然,似乎從他身中散出了許多寒涼之氣,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從那冰淵中出來。
儘管那個地方很痛苦,至少那種別樣的痛苦,是屬於自己的。對於他來說,他雖然已經出來了,可是心卻已經埋葬在那個地方。
此時此刻,史雲揚心裡已經無暇再想其他。他不關心寒淵之中的龍族爲何會破冰而出,他也不關心從方丈洲回來的訊息究竟什麼時候能到。他腦海裡只有司徒月朗說的那個地方。
“東皇太一...”他站起身來,向兩名領主欠身致意,道:“兩位,結盟一事我們之後再談,亦或我自行去往方丈洲。現在我要去東皇水閣,你們可知道如何到達?”
兩名領主相望一眼,面帶難色,燭興拱手道:“應龍神上,此事遠沒有那麼簡單。不錯,東皇水閣便在此間東面九百里之外,不過那裡並非常人能夠進得去的。且不談東皇水閣附近有着強大的禁制,便是東皇水閣本身也是處在海市之中,若無指引,根本無法進入。更何況東皇神上一向不管六界之事,所以此行未必能成,只怕白跑一趟不說,反倒誤了女媧後人的生機。”
“那兩位可有什麼辦法能救她一命?只要能救她性命,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史雲揚毅然說道。
這份真摯的情意已讓每個人心中感動,燭興搖頭,拱手道:“我們沒有辦法,月朗說得不錯,若在方圓千里能夠尋到解救女媧後人的方法,怕是也只有這一位東皇神上了。”
“既然這是唯一的方法,無論如何我也要賭一把,總比在這裡什麼都不做要強。我不信這世上有什麼禁制是我闖不過去的,更不信東皇太一便會如此絕情。”
廣致扶須點頭:“確實也沒其他的辦法了。東皇水閣的所在,老龍知道,便由我帶路吧。”
話音剛落,只見錄海跨出一步,拱手道:“不敢勞煩領主,女媧後人是爲了救我們才招致危險,我們本就過意不去,如今正是我們應該報答的時候。這帶路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對,交給我們!”
“我們這麼多族人去求東皇神上,他怎麼也要給幾分面子。”
“我們都去,大家都去!”
“對!”
十萬龍族齊聲呼喝,聲震長天,久久不歇。
廣致看了周圍黑壓壓的一片族人,也沒反駁,微微頷首表示同意,錄海頓時拜謝。
史雲揚倒不在乎有多少人帶路,或者陣勢有多大,他只想趕快出發,自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韓侖,你的船停在什麼地方?”
韓侖道:“昨日就去和歌山將船開了過來,現在就停在千島海域附近。隨時可以走。”史雲揚點頭,道:“煩勞你開船,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他轉身,只對兩名領主說了一句告辭,便橫抱着冉傾珞匆匆向海邊趕去。在他身後,成千上萬的龍族飛上雲端,地上也奔跑着無數,如同一支浩蕩的軍隊便要開赴沙場。
燭興和廣致並肩而立,看向已經漸漸遠去的大批隊伍。兩名領主眼中盡皆有些溼潤,雖然兩人都還未曾問及他們從寒淵逃出來的細節,然而這幅人界霸主一般的氣息卻已經讓兩名老者心中動容。那可是多年的夙願。而在廣致的眼中,那種情感則是多了一層,他的目光聚焦在遠處那個幾乎已經成了黑點的男子身上,他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率領應龍百子斬殺四方的那名主上,那種幹雲豪氣,此時此刻似乎正在重現。
船上。
玉兒端着一個火盆走進走廊裡,折轉了兩次便到了一扇門前,她輕輕推開門去,裡間一股強烈的熱氣撲面而來,讓她不由得閉上了眼。微微適應了一下,這才又走了進去。
“史大哥,這是最後一個火盆了,相公說船上備的火盆不多,這些舊的還是造船時候用的鍛鐵爐改出來的,你覺得夠了麼?”玉兒將火盆尋了個空隙放下。史雲揚抱住冉傾珞坐在地面上,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房間之中已經擺了十多個燃着紅紅炭火的大火盆圍繞在他身邊,強烈的熱氣撲面而來,彷彿置身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