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諸人立即肅然,冉傾珞也即忍痛凝出靈力,以鎖形術隱去了身形。六人各就其位,手拿兵戈,端然站立。那一隊士兵恰好也便六人,昂首闊步向這邊走來。
“口令!”史浩城突然一聲喊道。
對方聞言,即刻回道:“冰上魚。”史浩城接道:“井底蛙!”對方肅聲道:“時間到了,你們可以走了,這裡交給我們。”
史浩城幾人也不多話,便微微低着頭,六人一起轉身,同那一同而來的換班小隊擦身而過,此時天已全黑,雖然城垣上挑照着明火,不過光線仍是不足,彼此之間也難能看清妝容相貌,六人也便趁了這個空子,光明正大的同這六人交了班,徑直走向城牆下方去了。
待行到一個轉角,六人突然頓住腳步。前方一隊巡邏人馬從大道之上穿行而過,等到他們去得遠些,一行人再行出發。他們六人此刻乃是化裝成了士兵模樣,巡邏士兵大有百千之數,彼此之間自不可能全都認識。如此等候倒也並非懼怕暴露,只是這城中的巡衛極爲嚴密,巡邏隊之間如何配合,隊與隊之間相隔多少距離,都有明確規定。此時街上守衛極多,一切還需遵照計劃慢慢的來。
不過待行到一處小巷子時,六人身形一閃,全都隱入黑暗之中。那巷子不長,甚爲狹窄,其中漆黑一片。一行人閃進去之後,立即便抽身躍到了高牆之上,各自尋找落腳之處站定身形。
不久後,又有一個八人小隊踏着整齊的步子從巷口走了進來。諸人屏住呼吸,等到巡邏小隊全走進黑暗之中後,影匕馳月和夜旋兩人突然發起閃電式地進攻。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見,兩名士兵連一聲悶哼都沒有,便已經沒了動靜,而在那小隊走出巷口的時候卻仍是八人,不過其中最後兩人已經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掉了包。
史浩城從城牆上跳將下來,一手將那兩名屍體拋上虛空,馳月早已到了房頂,順手將兩具屍體隱藏在房樑之上。這才又重新潛伏,等待下一個小隊出現。
按照他們的計劃,在這裡每兩柱香的時間便會有一支八人小隊經過。只要時機把握得當,每一回將最後兩名士兵掉包,只要三輪便能完全脫身。這批小隊所經過的地方剛好有一處就是他們的秘密聯絡點,到時候即便巡邏隊發現了什麼端倪,那也無從查起。
第一輪走的乃是寒獸和介萇,不久之後果然又有另一個小隊如期而至。衆人如法炮製,史雲揚和冷蝶迅速悄聲補上,跟在隊伍後面。
巡邏隊的巡邏範圍很是寬廣,在山腳下的街上轉了好幾個彎子。此時冷蝶便走在他的前面,身穿銀甲,身上寒氣淡淡,一舉一動,已經完全看不出一個女孩子的嬌俏玲瓏。
走在路上,他不時便向後微微一望,傾珞此時已經隱去了身形,他自是看不見的,不過她應該也一路跟着自己,就在身邊某處。想起她此時身中劇痛,他不由得有些不快,但是想到她至少能夠下地走路,而且與之前並無大異,倒也算值得慶幸。
不久,隊伍又行到了一處昏暗角落,只見前面的冷蝶身子一縱,突然便從牆壁上借力一彈,身子便從一道開着的窗戶魚貫而入。史雲揚見狀也便緊隨其後落進了窗格之中。
房中並未亮燈,光線昏暗。冷蝶身子放低,手中亮起一絲微微亮光,尋到了一處階梯,便倚着欄杆往下行去。
這房子乃是圓形的,階梯也是螺旋向下。轉了幾圈,來到底部。這裡倒是亮着燈火,不過偌大的一個空間內,只有角落裡掛着半片殘破的木牌。
冷蝶走近那木牌,在其上咚咚咚敲了一通,那靠右手的牆壁上突然有一道暗門卡擦一聲打開了。冷蝶向他打了個招呼,兩人便匆匆進入了門中。
一進去乃是一條向下的甬道,七拐八折,一路上拆了幾次機關暗門,行途頗爲不易。雖然如此,史雲揚倒覺得很是佩服,這些主戰派行事果然縝密,一個小小的聯絡之處竟然都設計得如此精巧,如此隱蔽之處,就算能夠找得到,也實不可能進得來。
過不久,兩人終於到了一個亮着光的石室之中。石室之中放着兩個大櫃子,一張長條方桌,圍着已經坐了五六個人。而站着的也有三四個,其中便有先行一步的弘極和介萇。
“終於到地方了!”冷蝶笑着說了一句。
“傾珞。”史雲揚向身邊叫了一聲。只見一道藍光憑空閃過,冉傾珞從虛空中走出來,雙手之上的光芒一消失,她幾乎已經快要無力跌倒。史雲揚一把將她扶住,才知她全身上下此時都已經被汗水溼透了。方纔這一路的距離並不短,實不知她受了多大得苦楚。
“還好嗎?”
冉傾珞微一搖頭,自嘲地笑道:“沒事,有些累罷了。好久都沒有走過路了。”
史雲揚也不知該說什麼,輕輕擦去她額角的汗水,道:“沒事就好。”
“冉姑娘可也真夠厲害的,這都能忍過來。說實話,要是換了我,我可做不到。我寧願在後面等下一個小隊。總有辦法能夠過來。不過你看,你還真有做我們冰主的潛質呢。”冷蝶頗有些佩服地說道。
冉傾珞撫着胸口微微喘着氣,道:“冷蝶姑娘,我覺得你們實不該將那些士兵全都殺了。他們畢竟是無辜的。況且他們也並未見到我們的樣貌,打暈就是,何必一定要奪他們性命。”
“啊?”冷蝶傻傻的回了一句,似乎這個問題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仔細的想了想,偏着頭道:“也對啊,爲什麼一定要殺人呢。”
“姑娘是大義之人,冰原七怪只不過是殺手之列,想不到那麼多凜然道義。跟他們說這些,那是沒用的。哈哈。”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冉傾珞側首看去,只見那方桌右邊坐着一個尖耳薄脣,與馳月同一種族的白膚男子。那人手中拿着一個棋盒,正在從其中一枚一枚地向桌上排出棋子。
冷蝶不大樂意地道:“你這臭下棋的有什麼資格說我們七怪。你也不就會擺弄幾顆黑白子麼。”
那白膚男子頗爲驚訝的笑道:“蝶姑娘竟然瞧不起我這幾顆黑白子。我天元手可是不服,來來,咱們來過幾招。”
冷蝶哼他一聲,道:“打就打,本姑娘還怕你不成。”那天元手瞪着眼睛搖搖手指,笑道:“我可不是要跟你打架,蝶姑娘花容月貌,我哪兒捨得呢,咱們來下棋。只要我輸了,你想怎麼樣我都行。”
“這麼便宜?那要是我輸了呢?”
天元手嘿嘿一笑,道:“規矩嘛得要對等,要是我贏了,當然是我想怎麼樣你都行咯!”
“呸,你想得美。我纔不跟你下。本姑娘不會擺弄那幾顆黑白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才懶得跟你比。”
俏皮打罵之間,史雲揚趁機也打量了石室之中其他幾人。那白膚男子身邊乃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冰人,坐在凳子上,身高几乎跟常人站着一般。在他對面有一名冰人很是怪異,那人面向極其醜陋,滿臉紅斑,眼窩凹陷,嘴脣突出。其背上長着厚厚的甲殼,形如烏龜,不過卻是凹凸不平,全是冰柱。那人矮小,但是渾身上下除了背上之外,全都冒着古褐色,好似一塊砍不破的精鋼隕鐵。在那站着的幾人之中,有兩人與介萇似乎是同族,此時正在一起暢聊,石室雖然比較寬大,但是一下子容了十多個人,倒也顯得頗爲擁擠。
冉傾珞出現在此處之後,一行人便停止了交談,目光都轉移到他們二人身上來了。這幾人看他們的眼光,有的帶着善意,有的帶着懷疑,有的冷眼相對,各行其是。有些比較友善的冰人走上前來打擊聲招呼,無非是讚歎幾句冉傾珞容貌絕美,意志堅強之類的。
這裡人雖然不少,但是史雲揚能夠看得出,此處並沒有一個主事之人。那方桌的首席之位還空着,似乎頗有些神秘。
不多時,夜旋、史浩城、馳月三人也陸續到了。馳月同那天元手似乎頗爲熟絡,一見面便大笑相擁,促膝而談,冷蝶便涌上去向馳月告狀,幾人倒是有說有笑,談得不亦樂乎,石室之中頓時變得有些熱鬧起來。
史浩城左右看了一眼,奇怪的問了一聲,“莫老大還沒來麼?”
那冰甲人將桌上的酒一碗盡了,啪一聲撂下碗,冷冷的道:“莫老大當然要晚來了,難道還要來得早等你不成。”
史浩城道:“此次會面極其重要,哪有那麼多前後,誰先誰後不都一樣。莫老大若是明白,自然應該重視。”
冰甲人冷冷的看了看冉傾珞和史雲揚,道:“很重要,我怎麼感覺不到,不過是你狂刀自己發狂罷了。找了兩個外族人去送死,哼,這等辦法怕也只有你們冰原七怪才能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