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傾珞一聲令下,四面裡大小陣法突然變換形狀,迅速向外撤離,寒氣外露,立馬形成一道大型包圍圈子,濃郁的靈力四溢開來,形成一片環裝的保護層。陣中無數妖物和龍伯族巨人還未明白這鞋冰人爲何三兩下又向後撤退。空中那冰球已經爆開,適才飛出的箭支竟朝着四面八方又再度掠回,速度和力量更是驚人,一時之間,防禦陣上一片鳴響,而陣中未來得及撤退的妖物和巨人頓時慘死於亂箭之下。
冰人族的突然加入讓鯤鵬叛軍和龍伯族大軍措手不及,即便鯤鵬叛軍以往長居於這片大陸,卻也從來不曾同冰人族交過手。誰知他們竟如此厲害。對於龍伯族來說,那八名巨人簡直就是噩夢,雖然身形巨大,但是靈活機動,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超過他們太多,一站下來,光折損在那把名巨人手下的龍伯族便數以千計。敵軍一時間緩不過神來,猶如驚弓之鳥,一時間竟倉惶撤了兵。
這幾乎是龍伯族大軍改變戰略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撤退。冰人族連同聯軍和仙盟乘勝追擊,一直迫使龍伯族大軍重新撤到了空桑南麓。
一番大戰,時間不如首龍城之戰十分之一,然而傷亡卻是驚人。戰場上疊着厚厚一層屍體,像是海岸邊堆砌着的凌亂的鵝卵石。無數刀槍劍戈插在其上,冷冷的鋒芒直指長天,那裡血雲四漫,風颯颯吹動,草葉搖擺老葉,葉片上墜着的血珠顆顆落地,飛快的侵入泥中,消失不見。
望着這滿地的屍首,史雲揚不禁心中發憷,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萬餘年前,那時的血戰場景又一一浮現出來。冉傾珞靜靜走近他身後,抱住他的腰身,身子顫抖地有些淒涼。史雲揚輕輕按着她的手,道:“你還好吧?”
“不知這種場面還要持續多久,我真的已經厭了。”她細聲說道。那聲音太過微弱,像是穿過林間無力的風,拂動不起一片剛抽芽的嫩葉,無奈地只能沙啞的呻吟。
史雲揚沉沉地道:“我也厭了,可又能怎麼樣呢?”
一進水魔龜居巢,冉傾珞並未即刻便前往議事處同各位首領會面,而是託了一個士兵帶路,取道東側城下的臨時療傷處。傷兵營中的情形總是特別悽慘,在戰場上即便也有悽慘,不過那卻是慘烈,除了犧牲,還有熱血,有狂怒和勝利的希望。可是在這裡只有傷痛和死亡。哀嚎的聲音像是一首斷魂曲,像是一隻爪子狠狠撕裂自己的心肺。
史冉二人走到一名仙盟傷兵面前,那人身着黃衣,看來是名千機殿的弟子。那傷兵的一隻右臂已經血肉模糊,幾乎已是肉泥。兩個士兵按住他身體,才阻止他身體不斷抽搐。爲了防止他咬舌自盡,已經有人在他口中塞了一團棉布,不過他死死咬住,那團棉布之中也已經沁滿了鮮血。
史雲揚不禁皺眉,道:“看樣子是被龍伯族巨人踩到了。”
冉傾珞匆匆上前去,只見那人眼中兩行熱淚滾滾而落,眼神望向她,淒涼如雪。彷彿是在懇求她能給自己一個痛快。她望向那人身邊兩名青海閣女弟子,道:“你們這麼硬綁着他是不行的,他會劇痛而死。”
那兩名女弟子一時忙亂,還未察覺到身邊有人靠近。一擡頭,只見一名白衣女子便在近旁,雪發過膝,雙眼無神,便知是冰人族的冰主到了。如今的她乃是大人物,方纔一戰衆人都有目共睹。兩名弟子不敢冒犯,慌忙起身,頷首立在一邊。冉傾珞在那千機殿弟子身邊低下身來。那女弟子惶然,忽道:“冰主大人,這裡還是交給我們吧,當心沾染了血污。”
冉傾珞輕輕仰首,似乎是在看她,平靜地道:“他的姓名便握在你我手中,若怕玷染血污,豈可做一名醫者。”那女弟子躬身道:“是,晚輩錯了。”
她微微含笑,轉而看向那千機殿弟子,輕輕托住他的身體,柔聲道:“你不要怕,你的右手已經保不住了。我替你摘掉它。過一會兒你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那千機殿弟子眼中忽然熱淚涌出,連連點頭。冉傾珞將他經脈大穴封住。手中寒氣醞釀,慢慢將他的殘肢凍結成冰,隨即靈力化刃,輕輕將他右臂齊根斬去。鮮血頓時急涌而出,大片濺在她的白衣之上,點點染開,像是風吹起了一層剛落地的厚厚的殘紅。
她用冰封之力將其傷口凍住,運轉靈力,將血脈之力慢慢渡入那人體內。漸漸地,那人不再說話,抽搐的幅度也越來越小,最終沉沉昏睡過去。冉傾珞立起身來,身邊的女弟子早已趕緊遞上手帕,她接過擦了手,一邊交代了些藥物事宜。轉而又向另外一處傷患走去。
傷兵營中忽然來了這麼一名天仙般的冰雪麗人,一時吸引了無數眼光。她去只是不聞,一個一個走近,診脈、止血、截肢,她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沁染得鮮紅一片,然而在旁人眼中,這鮮豔的紅卻讓如同胭脂的美,讓她更顯濃郁的魅力。許多傷者見狀,竟忘記了喊痛,仙盟的諸多女弟子更是投去強烈的崇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