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傾珞輕輕撣去刺繡上的灰塵,只見雪白的絲綢之上,一名女子正在端莊典雅地彈琴。女子玲瓏有致,指尖撥動,彷彿一曲動人的琴曲正飄蕩在她的耳邊。
在這一幅畫的旁邊,還有一首小詩,
古蜀蒼陵幽谷深,雲中蒼狗萬里奔。
不知魏晉多少年,卻聞琴音繞夢魂。
最後這個“魂”字還只繡了一半,連針都還插在上邊。冉傾珞忽然感到一股暖流涌進心裡。扭頭一看,彷彿能夠看見母親就坐在椅子上在讀書,抄經。一切都還歷歷在目。可是歲月流逝,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過去的都已經回不來了,所以那桌子邊母親的身影也便漸漸的消失不見,只剩下見證歲月的累累塵埃。
冉傾珞輕輕拂去椅子上的灰塵,坐上去,拿起母親未完成的刺繡將她繡完。
史雲揚還是第一次見到冉傾珞做女紅,一針一線,鉤針鎖線,史雲揚忽然覺得,此時的冉傾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美。因爲此時的她當可稱得上是賢良淑德。
“真漂亮。”史雲揚嘆道。
冉傾珞笑道:“你是說刺繡,還是說我啊?”
史雲揚道:“我是說你做刺繡時的樣子。”
冉傾珞道:“這個刺繡應該是娘沒有完成的,不過現在好了,我把它補完了,這恐怕是我和娘唯一一件合作完成的東西了。在沒有遇到你之前,都是娘一直護着我,她的事幾乎都不要我去做。她的很多東西我也不能碰。她以前總喜歡教我這教我那的,以前我一直覺得很煩,可是現在想起來,那些覺得很煩的日子是有多麼珍貴啊。大概每個人都是一樣,只有到了失去的那一瞬間纔會明白,以前的不珍惜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史雲揚道:“那你就把它好好的保存起來,有些時候,美好的記憶是可以持續很久的。看到這條繡帕,你就會想起以往的快樂。在今後的日子裡,就讓我代替她來護着你。直到有一天,你會懷念我們今天一起說過的話,做過的每一件事。”
冉傾珞並沒有聽出史雲揚話中的深意,她微微一笑,收起了那條珍貴的刺繡。
這個梳妝檯是有格子的,冉傾珞一個個的打開卻發現裡邊都是一些梳妝用品,到了最下邊一個小格子的時候,卻被鎖住了,就像是封死了一般,怎麼打也打不開。
冉傾珞道:“奇怪,母親的房間本來就不讓我進,爲什麼還要加一把鎖呢?”
史雲揚道:“可是這櫃子根本沒見到鎖啊。”
冉傾珞道:“這是由靈力構成的暗鎖,名爲靈鎖。強行開是絕對開不了的。不過這卻難不倒我。”
史雲揚道:“你會開這鎖?”
冉傾珞道:“若是兩年前,我肯定開不了,即使我知道應該怎麼開,但是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來開。現在,我倒很想試試。”冉傾珞五指中釋放出五道纖細的能量,從上到下依次貫入櫃子中間的小孔之中,只見這幾道靈力流不時地變換位置,忽高忽低,像是在夾縫中鉤一個小小的東西一般。
不多時,只聽見那櫃子中咔擦一聲響,櫃子輕輕一彈,便已經向外彈出了半寸,抖落了外壁上的灰塵。冉傾珞打開櫃子,發現裡邊是一紮書籍。在這書籍的最上邊,擱置着一個信封。上面沒有名字,只是一個空白的封面。
冉傾珞打開來看,發現這封信就是母親的筆跡。而這封信就是寫給她的。這信上寫道:
“傾珞吾女: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便說明爲娘已經不在了。事已至此,你不必悲傷。守護淵離乃是爲孃的使命。即使爲之付出性命,亦是不會退縮。娘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看到這封信,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長大。可是世事總不盡如人意。很多事情都不是照你想象的樣子發生的。春花無限,風景正好,可當你出門之時,說不定就是風雨來臨的前夕。
傾珞,你從小就乖,娘說什麼你也基本上不會違逆。這是爲孃的欣慰之處,也是擔憂之處。你性格溫柔,心地善良,若是一輩子在這幽澗深谷之中,倒也沒有什麼。但是有朝一日,你若出了幽迷谷,以你的性格定會才吃上許多苦頭。世事無常,人心險惡,並非如書上所述那般美好,此間重重,亦不是你現在所能看透。爲娘只希望你在保持自己心性的同時,不要被歹人所欺惑。
我們幽迷穀人,秉承着女媧大神的血脈,無論走到哪裡,記住你都要有一顆博愛之心,不要有怨懟,也不要有仇恨,那些東西會像毒瘤一般吞噬你的內心。你自己要介之、慎之。
母親:冉問雨 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