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天影幢幢。
夜幕下,兩把血紅長劍交舞在一起。長劍飄零,劍動人動,一時間人影虛晃,看不真切,只有那赤紅的長劍像是兩條破空狂舞的蒼龍,將整個演武場完全籠罩。
“我下一招要攻你的腋下,小心了。”天乾長老揮舞着涅槃,尋了個極其刁鑽的角度,一劍刺出。他出劍之前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史雲揚,下一招的攻勢。史雲揚自然是運上了九成的力氣防禦着腋下。可是他沒有料到,天乾長老這一劍會來的這麼快。而且這一劍極其老辣,宛若游龍驚鴻,根本無法抵擋。
史雲揚一驚,身形急速後退。他退他退卻的速度不慢,但天乾長老的劍更快,霎時間便已經欺近了他的身,天乾長老輕挑一劍,正是對着史雲揚的下腋而去。史雲揚慌忙以焚天相抵。
天乾長老一笑,道:“你輸了。”史雲揚聞言,頓時便已經明白了。可是現在已經爲時過晚。原來刺他腋下只不過是虛晃一招,調虎離山,此時史雲揚提劍守着腋下,下盤和腹部必定空虛。天乾長老的劍刃看似是要刺向史雲揚的下腋,可劍刃卻忽然轉了方向,直削他的下盤。史雲揚正要去擋,天乾長老劍鋒右轉,卻已經抵上了他的喉頭。
這等一波三折之功,實在不能不讓人佩服。天乾長老本已是空境高手,若是憑實力,史雲揚自然不敵。但是天乾長老與他過招的時候,力量只不過用了十之二三。反倒是老辣而熟練的劍招,即使是在相同實力的情況之下,史雲揚也是遠遠及不上。
史雲揚道:“師尊劍術超羣,弟子不敵,甘拜下風。”
天乾長老道:“你的劍過於剛強,缺少變化,要知道御劍一道,需得融會貫通,劍人合一。執劍之時不可滿懷仇恨,但是也不可心無戰意。練劍者,首先須得修心,心不靜,出劍的速度就會有所受阻,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若是你能在別人出手之前制住他,就算他功力再深厚,也不敵你一劍。”
史雲揚道:“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天乾長老道:“有時間,多多看一看兵法典籍,劍招之妙在於變化,古籍或許能夠給你很多啓示。”
史雲揚點點頭,站立一旁。看着這烏雲輕掩下的月。他發現天乾長老的面容又有幾分滄桑。
每見一次,這個老人就已經蒼老一次。或許是時光荏苒,他已經是年逾期頤之人,或許是這百態人生,給人太多的淒涼。
史雲揚見了他蒼老的白髮,心中不忍,道:“弟子沒能時常在師尊身邊,侍奉左右,是弟子的不是。師尊平日裡勿要太過操勞,保重身體纔是。”
天乾長老道:“承楓,你進師門也已經十八年了,光陰過得真快啊。昨日地坤師弟見到馮涯之時所說的那些話,又何嘗不是爲師想要對你說的啊。十八年,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可惜,你卻遭此大難。爲師想來,時時心痛如割。”
史雲揚從側面看着他,天乾長老仰首望月,他感覺眼前這個老人此時並沒有一絲威嚴,有的只是一顆希望後人平安的父母心。
天乾長老道:“你小時候比較調皮,總是不認真習武,還總愛和幾個師兄弟打架。我那時候卻也沒少罰你。現在想來,或許是我太過嚴厲了,我在想,若是你的記憶沒有消失,你會不會恨我,會不會還能像現在一樣,聽我這般靜靜的講話。”
史雲揚沉默了半晌,他道:“或許那時候我也不敢對師尊抱有恨意,若是真的有,弟子倒情願不恢復那記憶。師尊待我如子,我敬你如父。至少此時此刻,弟子有此侍奉之心。”
天乾長老道:“此心已極是難得。我這一生能有你這樣一個弟子,也已經知足了。人生在世,誰人都有私心。我只希望你能明哲自保,不要喪生於他人之手。若是能夠心繫蒼生,便去闖一闖,讓這短短的數十載光陰,不至於虛耗。”
史雲揚道:“有雄心之人都十分疲累,弟子現在受女媧大神之託,身上之負,可謂重於泰山。可是弟子卻是時常都想呆在這崑崙山上,品茗養心,每日與師兄一起練劍,一起談笑。”
天乾長老搖搖頭,道:“那你爲何習劍?”
史雲揚不語,天乾長老道:“習劍之人便是要執手中之劍,捍衛自己想要捍衛的道。道在人心,是天涯路,是衆生苦,是人情暖,是你該做想做之事。這纔是習劍的目的。如今女媧大神託付於你蒼生之命運,你卻不能消極懈怠。既然執劍向前,絕不入鞘安還。”
史雲揚道:“弟子知錯了,弟子定當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