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迷迷糊糊之間,柳故似乎陷入了昏迷之中,周圍的一切還是迷霧,不過天似乎已經亮了。他在這片迷霧之中慢慢走着,史雲揚、蘇靈兒的身形都已經消失不見。
恍惚之中似乎聽見了一個人正在低聲呼喚着,柳故左右顧盼,可是卻始終沒有發現那話語聲的所在。不多時,柳故慢慢的走,忽的發現那迷霧之中竟然露出了一個女子的身形,長髮垂至腰間,背影甚是曼妙。不過此時看來卻是隱隱綽綽,忽隱忽現。柳故慌忙跟了上去,那女子的身形也越來越近。
柳故飛跑上去,伸手去搭那女子的肩,他定要看清那人究竟是誰。
那女子似乎並不吃驚,待柳故的手放到她肩上,她竟驀然轉身,髮絲輕揚,像一片黑幕遮住了柳故的臉,那一瞬間,柳故只覺得一陣青綠的光芒劃了過來,喉嚨上頓時一痛,咽部已被一劍封住,再也喘不過氣。
柳故這纔看清那女子的臉,柳故頓時大驚,想不到竟然是蘇靈兒!而她手中正拿着一把青綠的長劍,儼然就是問月劍!
驀然一個激靈,柳故一聲大叫睜開眼睛,臉上全是涔涔汗水。
原來竟然是在做夢!
此時剛剛醒來,柳故突然覺得腹心和後背之上傳來了一陣強烈的痛感。不過手腳似乎已經有了力氣,他微微擡起頭一看,只見小腹上的那柄唐刀已經被拔出來了,血也已經止住。
他掙扎着爬起身來,只見此時天已近明瞭,不過還未亮得透徹,似乎正是破曉不久之後。他環看了一週,只見史雲揚正在不遠處靠着一塊落石喘息,而左手正在爲右手接骨,顯然是疼痛不已,他似乎極不諳熟此道,一直都未接對,直痛得滿頭大汗。
而在一邊,一個紅衣女子正將蘇靈兒抱在懷中,手中一道紅色的光芒正靜靜的送入她的體內。柳故本是一驚,下意識便要去拔問月劍,可是看到這女子似乎並無惡意,當下也便稍稍放心下來。
想到昨日發生的事,柳故心中頓時感到氣憤不已。他掙扎着站起身來,慢慢走近史雲揚,手中的劍驀然拔出,直指史雲揚的眉心。
“你醒了,醒了就好。你也算命大,那一道正擦着你的心臟過去,稍偏一寸你就……斃命了。”史雲揚咬着牙忍痛說道,柳故劍鋒正指着他,可是他卻似乎一點也不關心。
“你不是風千陌,你是從人界來的那些人類。”柳故冷冷的道。
史雲揚苦笑一聲,道:“沒錯,我叫史雲揚。我不叫風千陌,之前傷你的那個人叫做韓侖。是我們的同伴。”
“你們潛入五方大會究竟想做什麼?那被你們冒名頂替的幾名族類現在何處?”柳故劍鋒一抖,頓時一片錚然的金屬之聲,那劍鋒又離他的眉心近了半寸。
史雲揚擡起頭看着柳故,道:“柳少爺,相處這一段時日你也應該瞭解到我們的性情了吧。我們並無惡意。之前的東樹樹靈一事,實在是歪打正着,當然,我們自是難辭其咎。現在我們只想用自己的方法補救。”史雲揚身體向上挪了挪,繼續道:“至於這幾人你不必擔心,他們都沒有性命之憂,我們不過是讓他們昏睡幾天,時辰一到,他們自然會醒來。”
柳故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一時卻又說不出來。看着史雲揚,他心中有氣,卻又似乎難以發作。如此沉默半晌,柳故道:“你們能夠從木靈城逃出來,也算是厲害。”
史雲揚道:“我們只是想幫靈兒拿到這個城主的位置,屆時我們方便離開東樹大陸,前去中靈州。若是我們能夠恢復萬靈王的靈力,說不定能夠解決靈界的燃眉之急。”
柳故冷笑道:“癡心妄想。就憑你們,何以如此不自量力。”
史雲揚道:“犯錯容易,挽救困難,我又豈不知道。可若是不試一試,誰又能知道結果。我們落在五國城的手上,指不定便要被就地處決,我們只想藉着城主之便離開這裡,僅此而已。難道這很過分嗎?”
柳故不語,半晌後,他才緩緩收起了手中的問月劍,輕輕入鞘。道:“這是第一次問月出鞘而不見血。”
史雲揚淡淡笑道:“那可真是有幸。”他頓了頓,柳故忽然蹲下身來,握住他的右臂爲他正骨。
“柳兄,其實我和你一樣,你做這個兵馬司不過是爲了靈界安寧,而我做這個也是差不許多,大家都是爲了天下蒼生奔走,誰又有對錯之分呢。”
柳故並不言語,只是默默爲他正骨,半晌之後,他忽的想到了一件事。開口問道:
“你可曾去過龍淵?”
史雲揚道:“沒有去過,不過將來一定會去。曾經有一位高人囑託,告訴我一定要將一把劍送往龍淵鑄造完成。”
柳故聽聞此言,頓時身形一頓。他道:“什麼劍?”
“抱歉,這真的不能說。這事關人界百姓安危,柳兄還請莫怪。”
柳故似乎並未在意他的話,而是繼續追問道:“是天霄?幹雲?照泉?青日?還是...淵離?”
史雲揚頓時也是一震,忙道:“你怎會知道!”
柳故顯然又是一陣大驚,他萬萬沒想到,他要將問月帶到龍淵重鑄,作爲一把劍的祭品,而這把淵離劍竟然就在自己的近旁。
柳故穩了穩自己的手,繼續爲史雲揚正骨。在此時,他慢慢將自己幼時獲得問月劍的情形告訴了史雲揚。史雲揚亦是感到無比驚訝。原來在那神墓之中的時候,大禹神上叮囑他一定要前去龍淵部族將淵離重鑄完畢,這其中竟然還有如此之多的曲折。
這樣來說,還有四把劍一直都未出現,天霄、幹雲、照泉、青日,看來之後說不定還會在什麼地方碰到這四把劍的劍主。
史雲揚有些奇怪的是,柳故所說的那名黑袍客究竟是誰,此人竟然能夠知道十餘年後的事情,聽起來也遠非常人。
這般仔細的思索着,史雲揚似乎已經忘記了柳故正在爲其正骨,柳故摸索了一番之後,終於將錯位的骨頭糾正,猛然間一用力,史雲揚痛的滿頭冒汗,終於從冥想之中掙脫出來。
柳故從地面上撿起兩根樹枝,將他的手用木棍夾住,再撕下一段衣襟,將其捆紮起來。柳故站起身來,史雲揚道:“你最好不要亂動,傷口極易裂開。”
柳故並未多言,徑直走向蘇靈兒,史雲揚道:“她是我的劍魂,朱蟬。”
他漸漸走近,似乎並未聽到史雲揚的話。柳故漸漸走近,彎下身去,輕輕地將蘇靈兒從朱蟬的懷中抱離。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間,史雲揚見到他臉上掠過一絲痛楚。
史雲揚忙道:“你還受着傷,不要逞強!”
柳故撇過眼睛,默默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邁步前行,道:“你我不是一路人。靈兒也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只會害了她。請你們自重,她來靈界的時日不長,請你們給她一條活路。”
史雲揚一愣,竟是無言以對。只能看着柳故抱着蘇靈兒的身形漸漸走遠,於迷霧中消失不見。
史雲揚苦笑一陣,或許柳故說的真的很對,他一直都着眼於整個靈界,整個人界。很多時候他的選擇都是因大失小。在秦始皇陵的時候,在選擇天下和愛人的時候,他選擇了天下。或許在這靈界他也一樣做了選擇,他本來可以不去打擾蘇靈兒的生活,她在靈界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可是靈兒的生活卻因爲他們的到來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無形之中,他已經放棄了蘇靈兒的安寧,儘管這個選擇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史雲揚不免想到,難道自己真的就是個無情之人嗎?也許韓侖的話並不無道理。
朱蟬走近他近旁,也沒做聲,只是輕輕地拿過方纔被柳故包紮過的那隻手,檢查一番之後,確定正骨是完成了,這才又放下手。
史雲揚看着朱蟬,不過朱蟬的眼睛只是注視着他的傷口,史雲揚仰頭看了看天空的迷霧,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是它擡起頭的時候,忽然看見頭頂上竟然有一顆十分明亮的孤星,比月亮要小,但是光芒卻是無比強盛,即便是這迷霧重重阻擋,但還是能夠感受到這星光的耀眼。
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句口訣:
“空明星照影,出門向東風。”
想到此處,史雲揚飛快的起身,他發現地面之上竟然真的有一道影子,像是一個箭頭一般指示着方向。史雲揚一喜,隨即順着這影子的方向向前走,不多時走出了這條通道,剛一出來,便有一陣微風拂來,史雲揚微微感覺了一番,只見地面上的影子已經消失了,而這風向似乎正是南風,史雲揚偏了一個方向,走進旁邊的一個通道之內,忽然發現地面上又有了影子。
“原來走出這迷霧的要訣竟是這樣!”史雲揚趕緊順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這般走的時間並不久,史雲揚卻發現他進入的區域竟然已經比之前一天的路程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