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霜本來以爲這件白色衣裙最是好看,在這仙境般的靈州城中也能有幾分翩然欲仙的感覺,然而卻不料史雲揚反應如此激烈。看着史雲揚怒瞪自己,沐霜害怕的退了兩步,心道:“是了,你一定是看到我穿白色裙子就想起了她來,她穿得白色,我爲什麼穿不得。”她眼眶一紅,心裡極是委屈。然而轉念一想,我不是想要他忘了那人嗎,幹嘛還要跟自己過不去,天天穿個白色裙子讓他睹物思人。
她抿着脣低頭道:“你別生氣,我去換了就是。”她抹了一把眼淚,又轉身向那布莊裡面去了。
史雲揚看她轉身而去的身影,知道自己的話或許說得重了些,心裡又好生愧疚,然而他一看到沐霜穿着白色衣裙出現在自己眼前,心裡頓時便會想到冉傾珞身着廣袖青絲長裙的樣子。第一次,他拼了一天的氣力,拿着血汗錢爲她買了一件衣服,那一夜她穿上白裙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樣子,這一生都難以忘記。那天晚上,他們第一次依偎着看着滿天繁星。肩頭雖然有一個任務,與現在天差地別。可是或許是從那個時候,兩人便真的已經情到濃時,只不過都沒有打破那層薄薄的隔紗。在他心中,她穿着白裙的樣子是聖潔不可侵犯的,沐霜不是冉傾珞,她永遠都不可能佔據冉傾珞在他心裡的位置。就像這白裙,誰都可以穿,但她不行!
不久之後,沐霜再次從布莊出來,這一回已經換上了一件黃色的裙衫,寬領如花,酥胸半掩,通透纖薄,如同蟬翼,不僅襯出她嬌然有致的身材,更讓人覺得十分輕盈靈巧。沐霜含着笑意慢慢走到他身前,這一回再也沒了方纔那般激動,只是靜靜立在他面前,問:“這件可以麼,不行我再去換。”
史雲揚冷冷道:“很好,不用換。”沐霜微微一笑,慢慢伸出手來,只見其手心裡有一件鵝百長袍,她道:“這件衣服便宜些,老闆退還了一些銀兩,你身上的衣服也破了,換一件吧,晚間我給你洗洗。”
史雲揚一看那衣服,似乎比她自己的還要貴,心中莫名一暖。然而看到這衣服卻又想起當初在於闐古國的時候,冉傾珞當掉自己的靈蛇縛月簪,替自己買了一件長袍,往事歷歷在目,物是而人已非。
他看了看那件衣服,並未伸手去接,只是冷言道:“今後不必爲我買什麼東西。這衣服你拿去退了吧。”說罷,便走過她身邊,向人流涌動的地方慢慢走去。
良久,沐霜愣愣的收回手,呆呆望了史雲揚一眼。一聲不吭,慢慢將衣袍收回囊中,跟着他走入人羣。
走不多時,看見一家藥店,兩人走進去,帶着沐霜買了好幾味藥材,沐霜熟通醫理,便讓那掌櫃抓藥時分別碾碎,哪些藥材和哪些藥材相互搭配,互相包裝扎袋。手法精細,讓人咋舌。那藥店掌櫃看她背生羽翅,面容嬌美,又如此擅長醫術,斷定她是星茸谷的人。於是在配藥的時候故意混雜一些,沐霜見了好不生氣,連連責怪,那店家連連道歉。不過卻在她的指點中,受益匪淺,偷學甚多。
在這樣的大城市裡,商家幾乎都趨於平衡,商品都差不多,因此一味降價提價都不是競爭的手段。只有擁有一技之長,哪怕只有一點過人之處,而這又是別的商家學不來的,那便可穩操勝券了。
沐霜哪知,她無意中的指點,便已經足夠讓這個城市的藥材業幾興幾衰。史雲揚雖然看出那藥店老闆的心思,不過他想要學習配製之法,本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於是也沒去管。少時,藥材裝好,藥店老闆恭恭敬敬送二人出門,心中早已樂開了花。
出了藥店,兩人一直往城中人羣集中的地方走去,此時天色已經暗下,須得找個地方歇上一宿,然後再詢問上靈璧山頂的路。此刻夕陽已經落山,夜幕籠罩而來,整個城市開始亮出燈火。不過這個城市卻毫無要歇息的意思,處處亮起燈火,叫賣招徠之聲甚至更勝於白晝。
走在街上,只見招牌幌子一溜兒排開,密密麻麻,每一家店幾乎都是人來人往,進進出出。不時能夠看見長着花翅膀的蝶靈在售賣香粉,或者從北方來的走獸樣子的人在售賣靈藥。還有些捲髮碧眼,耳朵尖長的種族,或賣些風味食物,或販些機巧玩意兒。城中戲臺擂臺到處都是,走累了便停下來聽戲看雜耍,或者直接上臺挑擂臺,若是贏了獎勵豐厚,若是輸了交錢走人,不傷性命,只賭輸贏,倒也引得人連連喝彩。走在人羣中,都不禁要因爲人流之擁擠而停下腳步。忽的幾聲長笛催鳴,擡頭一看,只見頭頂的運輸飛船都掌起了巨大的風燈,一時間,好像數千孔明燈飛在空中,美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