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侖攜了令狐玉兒向對面的自己走去,兩個韓侖相對照面,“韓侖”心驚地後退了幾步。韓侖道:“我知道你就是另一個我,但是我無法留情,你出手吧。我倒想知道,我究竟能不能真正打敗我自己。”
“韓侖”仍是搖了搖頭,手中卻已經握上含章刀,他道:“我不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未必不能贏你。”韓侖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沒有把握,但是沒做過的事誰能知道呢?”手中含章一旋,他欺身而上,兩把刀放出銀光,交戰在一起。韓侖用刀講究靈動,如墜空之流星,划水之燕痕。兩人交戰在一起後,含章刀刀鋒劃過虛空,在陽光下泛起一陣寒光,隨着刀走身側,身邊便好像帶起了兩根銀色的光線,連綿不斷,但是又曲繞成團,互繞互擊,不時發出一陣陣脆響。
“令狐玉兒”見狀大驚,提起手中的點絳筆便要前去相助,忽然間一道絲帶從身側擊來,她身形一個側翻躲過,身上衣裙翩飛如雀,待她站穩身形,令狐玉兒已經站在她的面前,隔斷了她要去相助的去路。
“你想要去幫相公,那你要去幫誰呢?”
“令狐玉兒”怔了怔,哼一聲,道:“我愛幫誰就幫誰,關你什麼事。”
令狐玉兒道:“當然關我的事,因爲那是我相公。他們的戰鬥開始了,我們的還早着呢,來吧!”說話間,她擡一擡手,從她指尖彈出了四五滴墨汁。
“墨蘇芙蓉!”
他一聲輕喝,只見那飛出去的幾滴墨汁頓時散開,好似有人憑空作畫,四五滴墨汁頓時化爲四五朵蓮花,飛旋着衝着對面“令狐玉兒”飛去,待到臨近她不到半丈距離,那墨荷花頓時散開花瓣,化成凌厲的殺招,瞧那削金之力劃過空氣,“令狐玉兒”不禁動容,若是被這蓮花花葉劃中,怕是瞬間便要切去一大片血肉。
“令狐玉兒”連忙揮動手中絲帶,繞着身周不斷旋轉,好似一股旋風罩住自己,他已經將靈力注於絲帶之上,更加之有點絳筆保護,便如同在她身邊鑄了一層銅牆鐵壁。然而她也深知墨蘇芙蓉乃是極其凌厲的攻勢,畢竟這是她自己也無比熟悉的招式路數,強攔之下,防禦必破。因此在絲帶防禦的同時,她手中已經打飛了數片隨手摘來的樹葉。
“摘葉飛花術”
令狐玉兒擅長以輕柔之物作爲武器,因此在她的手中,一片樹葉也能成爲趁手武器,她從未想過這一招竟然會用到自己身上。此時一見,不由得急身後退,手中攻勢頓時減弱大半,“令狐玉兒”點絳筆迎空,以虛空爲紙,書寫出一副絕妙書法,撇捺儼然,順手一勾,書卷之中的每一個字便徑直飛了出去,與那墨跡蓮花一一對應,只聽得一陣陣碰撞之聲噼啪響徹,雙方力道便被一一卸去。“令狐玉兒”驚異了一陣,方纔要不是她險中求勝射出了幾片飛葉,這蓮花的攻勢絕沒有這麼簡單便被衝散。
見她一上來就拿出了殺招,“令狐玉兒”這才知道她所言不假,她的的確確是奔着自己性命而來的,當下不敢再大意,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迎戰。一時間,兩人身邊墨跡橫飛,雖然間隔很遠,但是雙方都遙遙控制着手中的多班兵刃,絲帶束着點絳筆不斷打出,雙方架勢一樣,雙筆相交,竟是火光四濺,各有震退。看她們的戰圈之中,時而墨洗長空,造出各種文字,篆、隸、楷、行、燕、草,各種不同的文字也相互碰撞,一人書寫《百家姓》,一人書寫《千字文》。奇文不斷,爭鬥也一刻未停,只不過她們倆的戰圈算是四處戰圈中最爲優美的一處。
四個人的戰圈各自爲政,即便令狐玉兒想要抽出身來襄助韓侖,但是自己都脫身無力。一個強於自己的對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知悉自己的全部。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同最強的自己作戰,對手對自己知根知底,而且實力同自己一模一樣,雙方並無半分差異,因此,一時間也就相持不下。
只有兩個冉傾珞相對而望,並不動手,周圍的四處戰圈都打得火熱,可是劇動之下卻也方顯極靜,彷彿她們兩人所在的時間已經停止。
“你還在等什麼?你不是想殺了我嗎?爲什麼你一絲殺意也沒有?”“冉傾珞”肅聲問道,可是眼中同樣也沒有半分殺意。
“天底下最懂我的人,應該就是你了,我心中所想,你必定知道。”
“冉傾珞”神色黯然,點頭道:“不錯,你們的話,我聽懂了。解開這謎團,你們纔是關鍵。這是一個錯亂的時空,我們之所以會相遇在此,完全是一個錯誤。”她側過身走了幾步,對着茫茫雲海,道:“只有統一時空的順序,玄武之力才能出現。統一順序,可沒說一定是你們,我們即便來自不同的時空,可我就是你,並無差別,對嗎?”
冉傾珞點點頭,道:“正是。”
“既然如此,不管我們誰殺了誰,都是一樣。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但是這樣死鬥下去,卻只有一種情況,我們之中有人死了,但是剩下來的人來自不同時空,若是這樣,我們與困死此地有何分別。”
她此話有理有據,冉傾珞一時無言,自己心裡其實也這麼想,因此她們二人才一直沒有動手。兩隊人都是一樣,並無分別,所差之處僅僅是旬月的時空。她們此時其實掌握着五個人的生死。
誰都不願放棄自己的性命,可是在某些時候,卻不得不放棄。放棄了自己的性命其實不等於死亡,也許就有另外一個自己,在另外一個時空中替自己好好地活着。
冉傾珞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
“冉傾珞”道:";我們都放不下,但有些時候,我不會對自己仁慈。即便對他們不公平。可是時間不能再等,我們都不能再等。";
此時,在冉傾珞的意識裡,兩個羅嘯成正激鬥不休,此時各自已經身受重傷,史雲揚出手便是殺招,雙方也戰得越來越激烈,他一身長袍已經血染過半,她看不到顏色,在冉傾珞眼中,那血跡雖然不是赤紅色,但是一樣觸目驚心。韓侖和令狐玉兒戰圈較近,也是鬥得難解難分。但是再這樣鬥下去,怕是幾處戰圈會同時發生傷亡。
冉傾珞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們都在,我沒什麼放不下的。在這空間中我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儘管都是我們自己,但畢竟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唉,天下事皆有報應,就讓我們一命償還吧。”
她身中靈力狂涌,狂暴回捲,氣勢勃勃,“冉傾珞”不得不退後了數尺。霎時間只見狂風大作,她身上衣袍鼓飛,片刻間,冉傾珞仰天一聲長吟,身上的經脈竟然寸寸爆裂,周身靈力流頓時變得狂躁而紊亂,可片刻間便偃旗息鼓地平息了下去。
她竟然是在自絕經脈!
冉傾珞知道,自己乃是女媧後人,若是他種方法加於己身,自己有血脈之力的護佑,不一定會死,只有自絕經脈,讓靈力無法流轉,傷重之後,必死無疑。
史雲揚猛然間聽到冉傾珞的聲音,兩者同時停手,驚愕之下,幾乎同時飛身而起,伸手去接正在翩然下落的冉傾珞。
兩個史雲揚一左一右托住冉傾珞身子,使其平穩着地,冉傾珞此時已經瀕死,全身已無半點力氣。她閉着眼,氣若游絲地道:“二十七日後的雲揚,你離開這裡吧,我們...不屬於一個時空,你要找的我...在那兒。”
“史雲揚”聞言十分詫異,站起身來後退了幾步,史雲揚驚愕不已,另一個史雲揚離開之後,他便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十指撩動她耳邊的長髮,不讓她的臉被掩住。
“傾珞,爲什麼?”史雲揚顫着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可是自己卻忍不住淚泗橫流,傷心欲絕。
“對不起,雲揚,我太自私了些,我一個人...便決定了你們的生死。那是因爲...我們本就不能活着,其實,他們纔是解開這試煉之謎的關鍵。”
史雲揚愣了愣,道:“你什麼意思,你爲什麼要自戕,我可以保護你的,你不信我?”
冉傾珞拖着微弱的聲音說話,史雲揚根本聽不見她說的什麼,因此便將耳朵湊近她脣邊,只聽得她道:“從一開始進入這試煉之中,我們就是走不出去的。我們會遇到許許多多時空的自己,但是他們不會,所謂統一空間,不是要...將所有時空的我們斬盡殺絕,時空無窮無盡,因此...我們遇見的自己也無窮無盡。他們即是我們,他們的時空都是平行的,只有我們是穿插於各個時空中的人。現在他們的時空已經同我們的一樣,只有我們消失了,這時空纔算...真正統一了。”
史雲揚聞言靜了靜,腦中思緒飛快流轉,她說的每個字都如同驚雷,事關生死。想了良久,忽然間恍然大悟,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一陣極度的疲憊感傳上心頭。他道:“我明白了。傾珞...”
冉傾珞一隻手忽然從他手中滑下,史雲揚轉頭看時,她早已斷了最後一口氣,臉上也沒了絲毫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