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之時,夜已經深了,衆人各自回了家去,史雲揚冉傾珞二人也各自回到住處休息。韓璇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她性子爽朗,與羅嘯成倒是一拍即合,兩人不知不覺行起酒令來,這一玩起來便一直到賓客散去。羅嘯成已經有意讓她,可沒想到這位韓二小姐酒量倒是不小,喝了四五壇才醉了去。可即便醉了也不罷休,直到韓侖強行將她抱去休息,大廳裡才安靜了下來。
多日不曾這麼歡快,突然靜了下來,羅嘯成還有些不大習慣。雖然整個酒宴之上他喝得可算是最多,可遠遠還達不到讓他醉酒的量。他離了大廳,往自己的住處走去,此時明月中天,疏朗皎潔,走在路上,也不知行到了何處 他忽然沒了睡意,便提着一壺酒在韓家的園子裡轉着圈。不多時,也不知行到了何處,只見前方有一顆巨大的古柳。他便將身一躍,一口氣躍上了最高的枝頭,躺在樹丫之間,看着那輪高懸的明月,對月獨酌。
冉傾珞和史雲揚也各自回屋休息,史雲揚洗漱過後,正準備吹熄燈火睡覺,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
“誰?”
“雲揚,是我。”史雲揚前去開了門,果見她立在門前。
“怎麼還不睡?”冉傾珞道:“我睡不着,月色正好,我想出去走走。”史雲揚一笑,輕輕撫了撫她耳際的頭髮,道:“你是掛念着那些災民吧。”
冉傾珞淡淡一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這個時候估計他們也睡了,不會認出我們來,我們便去看看吧。白天裡看到了好些患者。”
史雲揚轉身帶上了門,挽過她手道:“走吧。”冉傾珞高興地點了點頭,兩人便趁着月色向韓府外走去。
此時大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冷冷清清,只是偶爾能夠遇見一兩個打更人。月光投射到青石板上,泛着幽冷的光。月華皎潔,處處可見,兩人速度不慢,不久便出了城往難民營去了。
到了那裡才知,所謂的難民營不過就是當地官府搭建的一大片茅草棚,四周連個擋風的牆都沒有。大人小孩都擁擠着睡在一處,如今正是六月時分,從長安過來的這些難民大多衣衫單薄。夜風一吹,直冷得瑟瑟發抖。冉傾珞最是見不得此情此景,一時之間,心裡好不是滋味。
兩人相視片刻,冉傾珞便在這難民草棚之中躡手躡腳的行着,見着有病人的,便爲其診治一番。史雲揚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只能看着她在人羣之中忙忙碌碌,雖然這難民營裡又髒又亂,但是因爲有了她的存在,一切都變得美不可言。
一連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冉傾珞纔將這難民營從頭到尾走了一遍,給許多人輸送了些靈力。一切結束之後,她渾身都冒了一層汗。兩人安安靜靜的來,也不驚動任何人,安安靜靜的離開,準備返回韓府休息。重新回到揚州城的時候,街上仍是冷清得很。但是月已偏西,此時一輪明月正斜照在瘦西湖之中,波光灩灩。遠處的五亭橋在這月輪之中刻成剪影,檐角飛翹,指向虛空。如同一幅水墨風景,安謐靜美。
兩人忽的被這夜景吸引,雖然一語未發,可幾乎同時達成協議。兩人便攜着手,慢慢往湖心處走去。
夜風徐徐,月白風清。兩人不急於腳步,緩緩而行,在這如畫月色之中,安寧無限。
不知不覺,兩人竟然已經離了星羅棋佈的城區,行到了五亭橋上。瘦西湖像是一個沉睡的美人,而這延入湖中的五亭橋便好似珠釵一般精緻。
兩人立在橋亭欄杆前,遠遠眺望,看着西天空之上一輪準圓之月,不禁覺得心都已經靜了下來。揚州的夜晚溫差不小,雖然此時是六月份,暑氣正渲的時候,但夜間也很是清涼。冉傾珞身上的衣裙十分單薄,不由得微微環抱肩頭。史雲揚一心都在她身上,這一番小小舉動,他自看在眼中,便摘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幾分,替其擋住寒風。
“我還從來沒有去過海上呢?也不知道會有些什麼好玩兒的東西。”
史雲揚笑道:“我可不覺得海上會有好玩兒的東西。說不定有許多吃人的海怪。”
冉傾珞道:“聽神農神上說,海外有十洲三島,各種不同的種族,還有些未曾去神界的神祇,聽起來似乎覺得不錯。”
“也許吧。怎麼,心情還是未曾平靜麼。”
冉傾珞點點頭,道:“以前很想我們能夠早些脫離這種整日擔驚受怕的生活。很想躲在一個地方,永遠都不出來。可是看到那麼多難民,心裡總不是滋味。趁着我們還能動,還有機會走南闖北,不如多看看風景,多幫幾個值得幫的人,上天給了我們這麼大的能力,若是不爲人們做些事,一旦隱居起來,自己也應該會覺得心有魔債吧。”
“你就是心地太過善良了,你無法對每個人都無私地好,這個世上畢竟是善惡並存的。”
冉傾珞道:“也許吧,也許這就是女媧血脈的神奇之處,每當自己的能力強大一點,我便覺得身中多了一份責任,應該爲人類做更多的事。”
史雲揚輕撫她耳際道:“只要對你自己沒有什麼傷害,你做什麼都行,我都陪你去。”
冉傾珞淡淡一笑,隨即轉眼又望向遠方,喃喃嘆道:“揚州真是個好地方,多想有一天真能見到這裡的夜色,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