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鬼氣以及厚重的聲音並沒有讓早乙女涼感到驚訝。
“來了嗎?”
早乙女涼便有如早就知道來者是誰,甚至知道對方會來到這裡一樣,轉過頭,看向河岸的另一邊。
在那裡,一個男子正緩緩的走來。
男子身形龐大,擁有着讓肌肉隆起的健壯體格,身上穿着西裝,金色的短髮令人聯想到戴在頭上的王冠,五官則如雕塑般深刻,看起來就像是黑道的首領一樣,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
這樣的一個男子的左側,西裝袖子竟是空蕩蕩的一片,袖擺隨風搖晃,一眼就能夠看得出缺了一條手臂。
但是,缺失的手臂並沒有讓男子看起來非常的好欺負。
因爲,從男子的身上,一股凝固到極致的瘴氣正在徐徐的散發着。
那是鬼氣。
化身爲Phase3的鬼型動靈災在經過長年的累積以後,讓存在以及體內的瘴氣都穩固下來,從而不會再隨意引發靈氣的扭曲,可以自由自在的行動的真真正正的鬼才會散發出來的氣。
男子正是這樣的一個鬼。
早已產生了靈智,外表亦與人類沒有什麼區別,自古以來便生存於世,四處漂泊,著名的獨臂之鬼。
“太晚了。”
早乙女涼以缺乏情感的口吻,這樣子毫不客氣的教訓了眼前的鬼王。
即使對方力量強大,還與名義上的主人蘆屋道滿有所來往,甚至平輩相交,早乙女涼都沒有絲毫客氣的意思。
這即是因爲這是早乙女涼的性格使然,亦是因爲對於眼前之鬼,早乙女涼已不算陌生。
至於原因...
“還是跟以前一樣,就算是吩咐你去做的事情你都做得拖拖拉拉,這樣也配被稱爲大名鼎鼎的鬼王嗎?”
早乙女涼便面無表情的道出對方的身份。
“角行鬼。”
是的。
眼前這名鬼王,正是與早乙女涼同爲夜光的兩大護法的式神之一————「角行鬼」。
或者...
“我還是叫你茨木童子比較好?”
早乙女涼這樣子說了。
————「茨木童子」。
如果是熟悉日本神話的人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對這個名字產生反應吧?
因爲,這是被稱爲「羅生門之鬼」的傳說之鬼,乃是日本有名的妖怪酒吞童子的手下,在平安時代時便赫赫有名的存在,棲息於大江山一帶,作爲統領着大江山所有的鬼的酒吞童子手下最得力的戰將而活躍,被世人所畏懼。
他與蘆屋道滿來自同一個時代,同樣存活了上千年的時間。
他與曾經的賴光四天王中排名第一的渡邊綱有過殊死的一戰,被其所持的名刀〈髭切〉砍下了一條手臂,就此成爲了著名的獨臂之鬼。
在如今這個時代裡,這名活了上千年的獨臂鬼就是真真正正的鬼王,只論鬼的輩分跟力量的話,無人能出其右,連蘆屋道滿都只能將其視作好友,以平等的地位和其相交,雙方之間的往來也有足足上千年的時間了。
這樣的一名鬼王就被曾經的夜光所降服,從而改名角行鬼,成爲夜光隨身的兩大護法之一。
但是,說是被降服,其實應該用「折服」這種說法才更正確。
畢竟,只論力量的大小的話,角行鬼無疑比身爲飛車丸的早乙女涼高出許多,連夜光不敢聲稱自己絕對能夠勝過他,角行鬼之所以會選擇成爲夜光的式神,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夜光和角行鬼意氣相投,最終纔會變成這樣。
如果說,對各種各樣的咒術有着充分的研究,懂得鑽各種咒術的弱點和劣勢,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的飛車丸是「技」的極致的話,那角行鬼則是能夠行使累積了上千年的龐大力量,單憑蠻力就能碾壓一切的「力」的極致。
這就是夜光的護法,分別代表「力」與「技」的極致的兩名式神。
現在,這兩名留名青史的式神就在無人問津的河岸邊會面,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失笑而起。
“隨便你吧,反正從以前開始你就一直那麼我行我素,就算我反對,你也不會改變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角行鬼就這麼對着曾經的同僚出聲。
但這就是事實吧?
“敢那麼理所當然的讓我幫你辦事,連身爲名義上的主人的道滿都敢隨便使喚,全天下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說到這裡,角行鬼也有些無奈。
由此可見,早乙女涼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像這樣喜歡使喚人,讓鼎鼎大名的鬼王都習以爲常了。
“這也是夜光太寵你的關係吧?”
角行鬼便聳了聳肩。
可早乙女涼很明顯沒有聽進去。
“反正你現在也只不過是個閒人,在外面浪了數十年了,現在讓你辦點小事不過是在幫助你運動而已。”
早乙女涼淡淡的說着這樣的話。
“是是是。”
角行鬼只能無可奈何的承受下來。
這種態度,只有在面對早乙女涼的時候纔會出現。
顯然,寵早乙女涼的不僅僅是夜光而已,角行鬼同樣是如此。
所以...
“照你說的,我把它帶過來了。”
角行鬼這麼說着。
下一秒鐘,一道黑影就從高空中降下,煽動着翅膀,停留在角行鬼的肩膀上。
漆黑的羽毛。
三足。
渾身都灑落着火粉。
金色的眼眸中,三顆勾玉渾然轉動。
正是鴉羽。
看着這隻悠閒的停在角行鬼的肩膀上的八咫鴉,早乙女涼眯起眼睛。
“真不中用,連附身在一個小鬼的身上都辦不到,被封印太久,所以失靈了嗎?”
早乙女涼不由分說的這麼評價了鴉羽。
鴉羽頓時轉過頭,看向早乙女涼,有如不跟她一般見識一樣,理了理自己的羽毛,顯得是那麼悠閒且自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反倒是角行鬼幫鴉羽說話了。
“你別也怪它,主要是那個小鬼太過於出人預料,小小年紀就擁有那種程度的咒術造詣,連北斗都心甘情願的被他使喚,如果他不是夜光的轉世的話,那土御門家就真的是太得天獨厚,能夠跟安倍晴明媲美的傢伙居然還能出現第二個。”
角行鬼感嘆般的說着這樣的話。
對此,早乙女涼倒是沒有做出反駁。
“他的確很厲害,才能可以媲美夜光,如果真是夜光的轉世也就算了,不是的話就太沒天理了。”早乙女涼嘆息着道:“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讓鴉羽附身到他的身上,對他的身份進行證實。”
畢竟,無論如何,早乙女涼都得找到夜光的轉世,並讓他覺醒才行。
爲此,早乙女涼可以不惜使用任何的手段。
“真是忠心耿耿啊。”
看着這樣的早乙女涼,角行鬼再次給出這樣的評價。
然後...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想讓土御門秋觀使用鴉羽的話,還有更簡單的做法。”
角行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什麼?”
早乙女涼微微一怔。
也許是覺得讓早乙女涼露出這樣的表情很稀奇,角行鬼笑了起來。
“好吧,我就再幫你一次。”
角行鬼如此說了。
“這件事情你就交給我吧。”
角行鬼便擡起一隻手,微微握了握拳頭以後,驀然一笑。
“就讓我親自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