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雲湛飛在軍營裡忙完了公事,便又和黃勇一起溜到了四季居,他對這四季居的銷魂酒就像上了癮似得。
兩人還是坐在了靠河邊的雅間裡,只要來了他們都喜歡坐在這個地方,又能喝着美酒還能欣賞一下風景。
“老規矩,先來兩罈子銷魂酒再來五斤出水鴨。”
旁邊的小二沒像從前那樣,長嘆一聲“好叻!”反而說道:“不好意思客官,今兒沒銷魂酒了。” 聽罷,雲湛飛一愣:“銷魂酒不是你們的特產麼怎麼會沒有?怕我給不錢?”
店小二連忙解釋了一堆。
這個時候,一個白衣妙齡女子拿着一罈子酒走了進來。
雲湛飛還沒看到就伸着鼻子聞着並說道:“光用聞的就知道是好酒。”越聞是越盡興,最後乾脆是閉上了眼睛。
“雲公子真是忙裡偷閒啊,一邊帶兵禦敵還要一邊酒裡偷歡。”白衣女子打趣的說道。
本還沉浸在享受那撲鼻的酒香,聽到這個聲音他連忙睜開了眼睛,一看心想這人不是上官殷紅麼?連忙起身說道:“這不是上官小姐麼?我忙裡偷閒是爲了酒裡偷歡,那上官小姐忙裡偷閒又是爲何?”
說罷便給上官殷紅和黃勇做了個介紹,其實這兩人早就知道對方,就是未曾一件罷了。 “今兒是真沒銷魂酒來招待雲公子了,不知道這罈子酒怎麼樣了?”上官殷紅簡單的跟黃勇打了個招呼又對着雲湛飛說道。
“好酒,一定是好酒,只是不知道是什麼酒罷了。”雲湛飛這般說道。
上官殷紅笑了笑,捂着嘴說道:“這是我們新釀的酒,叫你情、我願……”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故意停頓了下。
聽到這個名字,黃勇和雲湛飛相視一目後,放聲大笑了起來。
其實上官殷紅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他們覺得嘛這酒不應該在四季居賣,應該在胭脂樓,在哪裡肯定很暢銷。
不過說歸說笑歸笑,這酒確實是好酒,比起銷魂酒的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雲湛飛的酒蟲早就在肚子裡翻江倒海了。
忙裡偷閒不就是爲了解解饞麼?他纔沒閒工夫和他們繼續逗了,酒喝到自己肚子裡那纔是王道。 吃喝間,上官殷紅透露出了一個黃勇一直都在擔心的事,其實本該擔心這事的倒不是他應該是那個只顧着喝酒的酒鬼雲湛飛,不過這個酒鬼就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樣沒心沒肺的繼續喝着他的酒。 自從雲湛飛讓韓冰帶着人圍了泰安府後,福清從上到下就形成了一片一邊倒的指責聲,都要求城主嚴懲這個目無法紀的狂妄之徒,不過城主好像就這事沒做出什麼明確的說法,不但自己是隻字不提,並且別人說他也只是含糊其詞就帶過去了。 事態現在是既無發展的趨勢也無泯滅的痕跡,基本上就是這麼僵着了,上官殷紅原以爲雲湛飛聽到這個消息後會鬆一口氣,哪成
想從頭到尾他都像是在聽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一樣。只有黃勇才顯得對這個消息有多麼重視,好像當事人不是他雲湛飛而是自己一樣。
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在雲湛飛一直都在揣測着有些人的心思,其實你看他做事既無規矩又無章法,根本就不管官場上的那一套,不過他一直都圍繞着一箇中心點在做事,即便犯錯也是圍着這個中心點再犯,然而恰好這個中心點就是有些人想要的。
酒沒過半旬,上官殷紅就已經開始臉頰泛紅了,前幾次他們雖有同席卻從沒有一起喝過酒,今天又恰是她帶來的酒,雲湛飛可是一個勁的和她喝着,他可是真不知道上官殷紅不怎麼會喝酒,原本嘛他以爲她家釀的酒都是上品,酒香世家的後人哪有不會喝酒的呢?
不過說來也怪了,上官殷紅明明不怎麼會喝酒,但是卻是既不推也不躲的,卯着勁的跟他喝。
雖然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以往兩人都沒怎麼說過話,這次倒是讓雲湛飛真正的認識了上官殷紅一次。
正在幾個人喝得正起勁的時候,傳令旗的旗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這可以說是一個不速之客,他的到來就意味着結束。
只見那人小聲附耳對着雲湛飛嘀咕幾句後,雲湛飛放下酒杯便要起身,黃勇是個聰明人當傳令旗的旗兵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要離開的準備,上官殷紅也不傻,畢竟現在雲湛飛坐鎮一方是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何況戰事告急,傳令兵的到來就意味着戰況的變化。 對於軍人來說,瞬息萬變的戰事都是因爲一些微妙的變化引起的。
在回軍營的路上,雲湛飛告知了黃勇眼下的情況,據剛纔報信的傳令兵所言,西江隘和永興隘又突然分別調來了一萬五精騎,並且糧草輜重也都在幾乎同時運到了。
不單單這樣從種種跡象上來看,他們似乎有提前拉開戰火的意向,本來他們預估就算要攻城也要等一段時間,畢竟打仗不是上趟街那麼簡單的事,這裡面要籌備的東西多了。
不過有一點雲湛飛想不通,爲什麼他們會如此倉促便要開戰了?欲速則不達,對於帶兵的將軍來說這個道理他又何嘗不懂。
回到營帳的時候營帳裡除了魯俊和兩個副將別無他人,雲湛飛當即便命人傳來了韓冰他們,本身而言這種軍事會議,韓冰他們是不夠資格參加的,所以得知雲湛飛破格讓他們參加後,這些人臉上都頓時洋溢出了一種得意的表情。
一羣人在營帳裡商議了半天才算定了下來,不過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一直作爲參將沒有實質兵權的黃勇這次卻要統帥堡壘裡的二百名弓箭手,這個決定對於雲湛飛來說是真沒怎麼深思熟慮過,不過這個決定出了以後,不少人不得不去深思熟慮他的這個決定。
對於黃勇而言這也是一次轉變一次機會,對於整個軍隊來說這也是一次
嘗試,從前都是武夫帶兵,這次也嘗試嘗試文臣帶兵。
除了黃勇帶兩百名弓箭手埋伏堡壘之內,劉旭則率上一旗繼續堅守城樓,姜英和韓冰則分別率上二旗和中三旗埋伏在堡壘以內靠近城樓的邙山和蓮山上,而王宇和馬易則分別率下四旗和下五旗埋伏在堡壘以外的邙山和蓮山上,護衛旗則主要負責後勤補給。
雖然這些個陣法這些征戰沙場的老將聽都沒聽說過,不過倒也沒人反對,從雲湛飛找人做來的軍事作戰沙堆上,看得出來這個陣法就是給敵人下了個套,並且是個連環套。
就在所有人都要走了的時候,雲湛飛把姜英和韓冰留了下來,特意給他們囑咐了一番後才讓他們離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後,雲湛飛一個人卻怎麼也睡不着了,以前他覺得大戰在即對於他來說算不了什麼,就算真輸了輸得也不是他的天下,不過當黎明前的黑夜越來越黑的時候,他心裡不知道爲何突然緊張了起來。
倒不是對輸贏的一種恐懼,反而是對戰爭的一種期待……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才感覺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帶給他的是什麼,曾經作爲一個浪子游俠,無所謂金錢和權利,每天浪蕩不羈無拘無束過着別人羨慕卻又羨慕別人的生活。
人都這樣,一直以來都覺得別人的纔是最好的,尤其是那些別人的自己卻又得不到的……
以往,他從沒掌握過任何一個人的生命而如今整個五旗軍幾萬人的生命都在他手中,這份權利開始慢慢進入他的靈魂,他那裡知道,當你在掌握別人生命的同時,你的生命也在慢慢開始不再屬於你……
黑夜的寂靜帶來了一絲淒涼,戰事一起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孤兒寡婦,別人都說只有黎明前的黑夜會越來越黑,但是黑夜終將散去,黎明遲早到來,這個世界只有人會因爲越來越貪婪以至於人心越來越黑。
那無數的年輕人,恐怕死在了戰場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麼要打這一場仗,保家?衛國?還是保護自己?甚至是保護那一小部分所謂貴族人的利益呢?這些答案恐怕是沒有人會告訴他們了。
然而就是那麼一小部分人,爲了他們的私利,硬把戰爭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什麼全民皆兵保護自己的家園保護自己的妻兒,什麼民族利益給子孫留下更大的財富。無非都只是希望那些愣頭青心甘情願的給自己賣命,保衛和鞏固自己的地位罷了。
想到這些,雲湛飛的心裡也不再那般激動,戰爭帶來的災難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勿要重蹈那些年的覆轍……
徹夜的未眠,無非都在反覆的思考自己最近的變化,從平民一躍成爲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如果說一點變化都沒有的話,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要說有什麼大的變化吧,那是他自己都不想看到的。黎明前的黑暗終究散去,黑暗後的黎明漸漸睜開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