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飛和洪不發在談論往事,李寒秋卻在暗中忖道:“那丁佩一人住在荒詞之中,看來八成是和那靈芝之事有關了。難道他守在那裡,就是在守護靈芝不成?”
心中念轉,卻隱着未說出口來。
但聞雷飛說道:“各大門派大都派遣了高手到此,那是顯然對此事十分重視。”
洪不發點點頭,道:“那靈芝太過珍貴,自然是人人想得。不過,用心也許有所不同。”
雷飛道:“有何不同之處?”
洪不發道:“以少林爲例吧!如若在少林寺中,再加上了一株成形的靈芝,少林寺在武林中受人景仰的地位,必將是更進一層了。”
雷飛道:“是啦!洪兄之意是說,有人想那靈芝服用,以增功力。有人卻想保護這一株天地精華孕育而生的奇珍,使它不受傷害,長存人間。”
洪不發道:“兄弟只是如此推想,但卻毫無所本,是否如此,那是很難說了。”
雷飛道:“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金陵城中各方豪傑,形成這一股洶涌暗流,定和那靈芝有關,是不會錯了。”
洪不發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但兄弟一直沒有發現。”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這找尋靈芝一事,參與之人,不下十餘起,而且每一起的領導人物,似都是各該門派中優秀人物,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亦都有着過人的智慧,所以,暗流洶涌雖急,還未鬧出大規模的搏殺慘劇。”
洪不發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場慘劇免不了,現在所以暫時能夠避免的原因,正如雷兄所說,那是因爲各方領導人物,都是各大門派中優秀人物,他們在未找到那靈芝之前,不肯輕率炫耀實力,也不願輕易和人火拚……”仰臉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另外有一樁奇怪之處,叫兄弟想它不透。”
雷飛道:“什麼事?”
洪不發道:“似是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從中阻撓,而且常常放佈疑陣,想引起各大門派火拚,好的是各大門派中領導人物,都還能自我節制,要不然,只怕早已有數次流血衝突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洪兄想已查出那一股重大的阻撓力量是誰了?”
洪不發道:“找出一點眉目,但確是令人難以置信。”
雷飛道:“是誰呢?”
洪不發道:“一向不卷人江湖恩怨是非的會武館主……”
雷飛淡淡一笑,接道:“他一手掩蓋天下英雄耳目,欺騙天下英雄很多年,這人的本領,也是夠大的了。”
洪不發神色肅然地說道:“那位‘會武館主’的武功不弱。”
雷飛口齒啓動,欲要接口,但他突然又忍了下去。
洪不發目光盯注在雷飛臉上,緩緩說道:“雷兄有識辨天下各門各派的暗記之能,想來對金陵目下形勢,定然十分清楚了?”
雷飛道:“各門派率隊之人,都是各門派中一時之選。因此,真的機密內情,很少外泄。兄弟還是今日聽到,他們是爲靈芝而來。”
洪不發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雷兄並非是爲那靈芝而來了?”
雷飛道:“在此之前,兄弟是根本不知有此靈芝的事。”
洪不發道:“雷兄現在知曉了,不知作何打算?”
雷飛道:“兄弟沒有打算。”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此刻金陵至少有十股以上的力道在衝突,如若雷兄一人,不覺着有些勢單力孤麼?”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就算這位李世兄和你合作,只怕也仍然無法和別人強大的實力對抗。”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說此言,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洪不發又道:“兄弟自信一生磊落,但對那靈芝……”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雷飛緩緩接道:“洪兄可也是動了謀奪那靈芝之心?”
洪不發道:“雷兄猜得不錯。”語聲一頓,又道:“那成形靈芝,非是一般鑑賞品玩之物,如是能夠得到服用,可增長六十年以上功力。”
雷飛道:“有這等功效麼?”
洪不發道:“兄弟還保留很多,不敢全部說出。”
雷飛道:“洪兄可是想說服兄弟?”
洪不發道:“是的,我想和你合作。”
雷飛道:“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洪不發道:“咱們合力謀圖那成形靈芝,到手之後,平分食用。”
雷飛微微一笑,回顧了李寒秋一眼,接道:“洪兄,兄弟還有一位朋友啊!”
洪不發略一沉吟,道:“如分成三份,不知它效用如何?自然,李世兄如若願意,兄弟仍然歡迎李世兄加入。”
李寒秋不知如何答覆,望望雷飛,默然不語。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洪兄可是單人匹馬在金陵麼?”
洪不發道:“除我之外,還有我兩個徒弟。”擡頭望了雷飛一眼,接道:“如若我要找人相助,頃刻之間,可召來數十位高手,但我不願和他們合作。”
雷飛道:“可是因那靈芝無法分配之故?”
洪不發道:“自然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在這等羣豪競爭的局面之下,武功已非決定成敗的主要因素,必須要機智和武功兼具之人才成,而且智謀要重過武功。雷兄不但是智謀過人,而且武功亦算得當今第一流的身手,所以,當兄弟和雷兄相遇之後,就決定和雷兄合作了,才告訴雷兄居住之處。”
雷飛淡淡一笑,道:“承洪兄這般看重兄弟,兄弟是卻之不恭了。”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笑道:“李兄弟意下如何呢?是否也願和這位洪兄合作?”
李寒秋只覺謀圖別人之物,心中有些不安,一時間,想不出該當如何纔好,沉吟了良久,答不出話來。
洪不發輕輕咳了一聲,道:“人各有志,如若李兄覺着我等所爲所作,有些不妥,那就悉憑李兄之意了。願和我等合作,我等固然是歡迎,如是不願和我等合作,我等亦不勉強。”
李寒秋望了雷飛一眼,道:“雷兄,兄弟想問一句不當之言。”
雷飛道:“李兄弟儘管請說。”
李寒秋道:“如若那靈芝,此刻已爲人所有,咱們此舉當是不當?”
雷飛道:“如若已爲人所據有,咱們搶奪別人之物,那是有些不當了。”
洪不發接道:“就兄弟所知,那靈芝目下尚是無主之物,自然,有些人可能強詞狡辯,說那靈芝已爲他所有。”
雷飛道:“這有無之間,乃是有着很大的學問,怎樣纔算爲人所有呢?”
李寒秋道:“這個,似是很難說了,如是那靈芝早已爲人發現,派人守護,是否算爲人所有呢?”
洪不發道:“不算。”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纔算?”
洪不發道:“他應該取到手中,移置他處,如若真有一個人已經據有靈芝,他應該早日攜靈芝離開金陵,明知此地紛亂無比,爲何又要留此呢?”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如若那丁佩當真是守護着靈芝,又爲何不移往別處呢?”
但聞洪不發說道:“在下想和雷兄合作,共謀靈芝,並非是只爲貪飯私慾。”
李寒秋心中暗道:“你明明是想奪取靈芝,以增功力,偏又說並非貪飽私慾,難道這還和武林大事有關不成?”
他不知那洪不發的來歷身份,故而隱忍未言。
雷飛道:“洪兄此言,兄弟有些不太明白。”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因爲那成形靈芝,乃天地間精華孕育而成,所以、它具有了不世神效,不論何人,只要能得而服之,除了延年益壽之外,習武人,至少可增一甲子的功力。六十年的功力,那是嚇人聽聞的成就,最上乘伐毛洗髓之學,也難有這等神力,大自然育成的神物,絕非任何人力能夠比擬。”雷飛接道:“這個,兄弟已經瞭解了,成形靈芝,千年難遇,自然是珍貴得很。但咱們心存謀圖,據爲己有,而且還想分而食之,如是硬說不是爲己,難道那是爲人不成?”李寒秋心中暗暗讚道:“痛快,痛快,他雖有神偷之號,但卻不失俠義情操。”
只聽洪不發說道:“是的,咱們謀圖靈芝,期償私願,非是爲人,但咱們自信,還不致爲惡江湖。如是那成形靈芝,落於好人之手,也還罷了,萬一被那些陰險惡毒之輩得去,不但大增了他本身的功力,也加強了他爲惡實力。人生幾何,六十年是何等悠長,兄弟不敢說,服下那靈芝之後,立即將成爲天下第一高手,但他有此基礎,只要再稍加修爲,必將成爲武林中一株奇葩,咱們如能奪得靈芝,至少可斷去爲惡之源。”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理由雖然牽強,但也並非是全無道理。”
雷飛淡淡一笑,道:“洪兄,就你看法,謀奪靈芝是否要經歷一番惡鬥?”
洪不發道:“自然難免。”
雷飛道:“如是免不了一番惡鬥,咱們非得請這位李兄加盟不可。”語聲一頓,接道:“不是兄弟捧這位李兄弟,論江湖經驗,他不如咱們,但如要真槍真刀和人動手,咱們兩個人也未必是他之敵。”
李寒秋急急說道:“雷兄言重了,這個叫兄弟如何敢當。”
雷飛道:“七絕魔到武林中誰不敬畏。”
李寒秋道:“但兄弟才智過拙,雖有名師,但卻未出高徒。”
雷飛道:“李兄弟不用謙辭,兄弟已知李兄弟的成就了。”
洪不發肅然說道:“爲武林大局着想,我等極歡迎李兄弟加盟。”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兩位如此看重李某,兄弟是感激不盡了。不過,兄弟有幾句話,不得不當面說明。”。
雷飛道:“好!李兄弟情說,我等洗耳恭聽。”
李寒秋道:“兄弟身負血海大仇,志在報仇,參與謀奪靈芝一事,非我之志。但就近觀察所得,武林中道義淪喪,邪魔高張,兄弟那兩位主要敵手,江南雙俠,實是江南地面盜匪首腦,那靈芝既然關係武林大局,兄弟自不能坐視,要我答應可以,但必得有幾個條件。”
雷飛道:“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第一,靈芝如已有主時,兄弟就不出手奪取。”
洪不發道:“還有?”
李寒秋道:“第二件,那靈芝如是落於正人君子之手,兄弟也不能助兩位奪取。”
雷飛道:“兄弟同意,但不知洪兄意下如何?”
洪不發道:“雷兄既然同意了,兄弟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寒秋道:“兩位如肯答應,兄弟就應邀入盟,如是確有礙難之處,兄弟就只好不加入了。”
雷飛道:“李兄弟必須參加我們實力已夠單薄,如若李見再不參加,咱們只有兩個人了。”
洪不發一心想攀住雷飛,那雷飛卻又一把拖住了李寒秋。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
雷飛道:“那很好。”目光轉到洪不發的臉上,接道:“洪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了麼?”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兄弟倒是找出一點眉目,只不過還未確定而已。””
雷飛道:“現在咱們已經合作了,洪兄有什麼話亦可暢所欲言了。”
洪不發道:“那會武館主,暗中派出了很多人,故佈疑陣,亂人耳目。所以金陵城中,顯得特別的混亂,固然是武林人物雲集過多,但會武館主從中搗亂,到處模仿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亦是原因之一。”
雷飛道:“原來如此,無怪我看到滿街暗號,雜亂無章,有些根本就似是而非,叫人眼花撩亂,莫可分辨。”
洪不發道:“兄弟經過一番觀察之後,發覺了這番隱秘,因此,在下就冒險找上了會武館主。”
雷飛道:“那會武館主,可是操縱此事的主要人物麼?”
洪不發道:“這個,兄弟不敢妄言,不過領導一部分高人從中搗亂的,確是會武館主。”
雷飛道:“洪兄發現了什麼證據?”
洪不發道:“兄弟發覺了由那會武館主領導之後,就設法混入那會武館主的宿住之處,暗中查看。”
雷飛道:“是了,適才洪兄受傷,可就是在會武館主的宅院中麼?”
洪不發道:“兄弟雖然受了點輕傷,但卻探聽出一點隱秘。”
雷飛道:“可是和那靈芝有關麼?”
洪不發道:“不錯,兄弟聽他們談到栽育靈芝之地,似乎是在金陵城郊,一座荒涼之地。”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金陵城郊,一處荒涼之地,那八成是說丁佩住的荒祠了。”
但聞雷飛說道:“那地方是什麼所在,洪兄探明白了麼?”
洪不發道:“兄弟正聽之時,被他們發覺,立時合圍上來,形勢迫人,只好動手相搏,打了一架,幸好我戴着面具,未暴露真正面目,惡鬥了數十招後,被我破圍而出,但卻受了一點輕傷。”
雷飛本想說出昨夜所見,那會武館主的家中此刻還住着江湖上一流魔頭,你能活着出來,那已是很運氣的事了。
一但話到口邊,卻又忍了下去,改口說道:”洪兄,兄弟對咱們奪取靈芝一事,有一點意見。”
洪不發道:“雷兄有何高見,儘管清說。”
雷飛道:“如果咱們心有掛慮,不以靈芝爲念,也未存謀得之心,不難縱橫自如於羣豪雲集金陵地區。但咱們此刻心有所屬,那就不同了。照兄弟看法,咱們實力,談不上強大二字,因此兄弟主張,咱們只宜智取,不能豪奪。”
洪不發道:“雷兄之見,和我一般,在下遇上雷兄時,已然生出借重雷兄智慧之心了。”
雷飛道:“洪兄言重了。”
洪不髮長籲一口氣,道:“就兄弟追查所得,目下金陵城中的高手雖多,但因那會武館主兼得地理之利似是對靈芝知曉較多,咱們追查靈芝下落一事,還得從那會武館主身上着手。”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洪兄,你曾聽到那靈芝在一處荒涼所在,想必知曉在哪個方向了?”
洪不發道:“這個倒未聽到,只有暗中監視那會武館主的行動,追查那靈芝下落。”
雷飛道:“好吧!咱們今宵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行出去查訪。”
李寒秋心中卻在暗打主意道:“不知那丁佩是否在看守靈芝?但我得設法通知他一聲纔是。”心中念轉,口卻未言。
雷飛目光轉到洪不發的臉上,道:“洪兄,兩位高足,現在何處?“
洪不發道:“埋伏在那會武館的住宅附近。”
雷飛道:“不怕被他們瞧出破綻麼?”
洪不發道:“不要緊,他們都經過易容打扮,不易分辨。”
雷飛道:“但願上天保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