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蕭啓不顧焦先生勸阻,匆匆吃過藥便往凌府趕去。
到了凌府門前。守門的家丁認出是蕭啓,忙把他讓進來,引導趙開疆所住的小院前。誰想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趙開疆抱着一漢和一男走了出來。
趙開疆見到蕭啓,放下兩個孩子,幾步走上前,拍着蕭啓的肩膀笑道:“身上好一些了吧?明天便是正日子,一直也沒顧上去看你,連洗澡也沒工夫。你來的正好,走,洗澡去!”
蕭啓一愣,輕聲道:“寶兒哥,這樣不好吧……”
趙開疆道:“有什麼不好的,誰不知道你最喜歡洗澡?走吧,在焦先生那裡也不洗舒服,這裡可有一個大池子,比咯衛什軍營裡那個還大,裝滿熱水,泡進去可舒服啦!走,一起洗去!”
蕭啓猶豫道:“寶兒哥,我……”
趙開疆道:“怎麼,還害羞了?咱們又不是沒有一起洗過。”
蕭啓搖頭道:“寶兒哥,我這次來是有事請你幫忙……”
趙開疆道:“我就知道,走,邊洗邊說!”
蕭啓還是有些猶豫,趙開疆擡手拉蕭啓,忽然聽到一個女聲響起:“喲,來客人啦,姊夫也真是的,來了客人也不告訴我,我好多準備一套毛巾!”
兩人順聲望去,只見一個清麗的少婦拉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走了過來,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很是可愛,只是表情有些冷漠。
趙開疆道:“這是我的妻妹,紅蓮。”然後對紅蓮道:“這是我在軍營裡的好兄弟,蕭准將。”
蕭啓施禮道:“紅蓮小姐好。”
紅蓮道:“喲,姊夫,你要不說我還真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物竟然是軍營裡的人,真是可惜了。對了,蕭……准將是吧,看樣子你不到二十歲吧,要是你不嫌棄我是個寡婦,就叫我一聲姐吧!”
蕭啓點頭道:“紅蓮姐客氣了。”
紅蓮道:“對了,蕭准將,幫姐個忙,這是我兒子,靜鬆,淘氣得不得了,男孩子也大了,我也不方便給他洗澡,寶兒一個人也帶不了三個孩子,麻煩你幫我給他洗洗澡吧?”
蕭啓一愣,知道剛纔的對話讓紅蓮聽見了,心下感激,也不便推辭,便點頭道:“好的。”
紅蓮笑道:“那就麻煩蕭准將了!”說着,示意靜鬆過去,靜鬆看了紅蓮一眼,乖乖的上前牽住蕭啓的手。
趙開疆道:“走吧,你不是找我有事兒嗎?”
紅蓮點頭道:“恩,你們先進去,一會兒我給找套毛巾送進去。”
紅蓮動作很快,幾人剛剛脫下外袍,就有男僕把毛巾送了進來。
凌家不愧是冒州大戶,浴房幾乎和千夫營的演武廳一般大小,一進去,氤氳的蒸汽使人不能一下子看清裡面的陳設。
趙開疆把浴袍脫下掛在水池邊得一架上,然後一聲大喝,跳進了水裡。一漢和一男見了,都跳着腳拍手叫好,唯有靜鬆一副悶悶的樣子。
蕭啓摸了摸靜鬆的頭,蹲下幫三個孩子脫下浴袍,然後才脫下自己的,彎腰打算抱起最小的一男,一男呆呆的盯着蕭啓全身的傷疤,後退了幾步,一扁嘴大哭了起來。
蕭啓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似乎明白了幾分,尤其是雙臂,交錯的傷疤一眼看去顯得十分猙獰。
靜鬆見了,向前走了幾步,下意識的走到蕭啓身前,摸了摸蕭啓手臂上的傷疤,卻沒有說話。
趙開疆從池子裡爬上來,抱起哭泣的一男,哄道:“一男,乖哦,不哭哦,那是蕭叔叔啊,蕭叔叔身上的傷疤是在戰場上留下的,是男子漢的標誌哦。”
一男偷眼看了蕭啓一眼,又把頭埋在了開疆懷裡。開疆轉身道:“下水吧,下水就好了。”
蕭啓嘆了口氣,護着一漢和靜鬆下了水,趙開疆抱着一男跟在後面。
下了水,一男始終靠在開疆懷裡,看向蕭啓打的眼神也是怯怯的,靜鬆反而一改剛纔的漠然,一直黏在蕭啓身邊。
等趙開疆幫一男洗乾淨,就放他和哥哥們一起玩兒水,然後轉向蕭啓道:“你來找我什麼事兒?”
蕭啓沉吟道:“寶兒哥,你知道李路暗中封城的事嗎?”
趙開疆一愣,道:“聽說了,我們已經和外面斷了聯繫。我……擔心舅舅……”
蕭啓嘆道:“我也擔心父親和兄弟們……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趙開疆道:“出去?怎麼出去?你我就算出去了也會打草驚蛇,更何況,他們手裡有你的畫像!你現在在冒州城裡都危險。”
蕭啓嘆道:“這不是計較個人安危的時候。”
趙開疆上前抱住蕭啓的肩膀,勸道:“蕭啓,你先彆着急,我和你一樣着急,可咱們也得商量個辦法不是?”
蕭啓嘆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待我們想想。”
趙開疆沉吟道:“蕭啓,聽舅舅說,你學習了曹氏秘法,其實,你可以算一下這次是兇是吉啊。”
蕭啓一愣,自己從未想過要用曹氏秘法,但思索了一下,覺得很有必要,便點點頭答應下來。
趙開疆長出了一口氣,道:“如果算出來沒什麼事,你我也可以暫時放心了。”
幾人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紅蓮已在外邊等候,見到他們,紅蓮幾步上前拉過靜鬆道:“多謝啊,靜鬆沒淘氣吧。”
蕭啓淡笑道:“靜鬆很乖呢。”
靜鬆看了一眼蕭啓,牽着紅蓮的手道:“娘,蕭叔叔身上也有好多傷疤呢,和爹爹的一樣!”
蕭啓聽了,臉色微微一紅,紅蓮神色也有些尷尬,把靜鬆拉到身後道:“蕭准將,謝謝啊。你和姊夫聊啊,我走了。今天我讓廚房加了幾個菜,蕭准將可千萬要留下吃飯啊!姊夫,你可千萬別讓他走啊!”
說着,顧不上等趙開疆回答,拉着靜鬆匆匆離去了。
蕭啓看了一眼趙開疆,難以掩飾心中的不安,趙開疆寬慰道:“現在咱們也出不去,你即使再擔心暫時也沒有辦法,先靜下心來吧。話說回來了,明天你可一定要來捧場啊,老人家歲數大了,就喜歡看見小輩兒在身邊圍着。”
第二日,蕭啓自然前去拜壽,凌老太見到容貌清秀的蕭啓,喜歡的不得了,拉着他的手不肯鬆開,等到蕭啓辭別凌府,已經交了子時。
蕭啓拒絕了趙開疆要求蕭啓留下過夜的好意,緊了緊衣衫,急急向城主府趕去。
由於是戰時,冒州城中實行宵禁,蕭啓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便打算走小路從偏門回去。
繞過清水街,再走過一條小巷,便是城主府的偏門,蕭啓擡首看了看漫天的星斗,靜夜如斯,蕭啓的心卻遲遲不能平靜。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看來,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曹氏占卜秘法。
忽然,蕭啓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着空蕩蕩的街道,蕭啓暗笑自己太過敏感。又向前走了幾步,更加強烈的危機感再次籠罩了蕭啓。蕭啓慢慢把後背的琴盒移到身前,警覺的向前邁步。
這時,只聽身後有一男子朗聲道:“蕭准將請留步!”
蕭啓略一遲疑,擔心此係敵人疑兵之計,便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趕路。誰想那人繼續道:“蕭准將,蕭啓,我見過你,是不會認錯的。”
蕭啓自知躲不過,只得回過頭來,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瘦高男子正靠在街角看着自己,那人與自己年齡相仿,手持兩把摺扇,一雙大眼睛裡滿是玩味之色:“怎麼,無所畏懼的蕭准將也有害怕的時候?”
蕭啓淡淡一笑:“閣下意欲何爲?”
那人笑道:“蕭准將果然風華絕代,姿容之美無人能及,當真是我見猶憐呢!”
蕭啓上前一步道:“閣下何事?”
那人一揮手中的摺扇,道:“蕭准將真是心急啊。我呢,叫單玉章,是墨扇門的少當家,李元帥花三千兩黃金請人緝拿你,這樣好的機會我怎麼能錯過呢?”
蕭啓淡淡道:“想不到,傳聞中自由自在的江湖人,也會捲入廟堂當中來。”
單玉章道:“呵呵,重賞之下,英豪也難保不動心,更何況我視財如命的單玉章呢?蕭啓,我敬你是個英雄,可今日我不得不捉拿你。找個地方,你我一決勝負,勝了我,我自己回去向李路交代,當若你敗了,我不得不帶你去見李路,如何?”
蕭啓冷笑道:“我爲何要聽從你?”
單玉章笑道:“爲何?蕭准將,你也應該知道,這次,你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
蕭啓點頭道:“這個蕭某自然知道。還請閣下移駕東城門下。”
單玉章腳程明顯快於蕭啓,蕭啓來到城東時,單玉章已經在城牆下等候。單玉章指着遠處一棟廢棄的民房道:“我們到那裡比試吧。”
蕭啓望向那棟民房,默默和單玉章走了進去,心中已把此處當做自己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