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敵方見蕭啓等人亮了兵器,又看到沖天的禮花,都紛紛揮刀衝了上來,城牆上的人聽到動靜也紛紛放箭支援。蕭啓等人一面要反擊越來越多的敵軍,還要擋格鋪天蓋地的箭雨,一時難以支撐,所幸放箭也很容易誤傷己方,所以只要擋開敵軍的箭雨,壓力反而減少不少。
不一會兒,就有三十餘具屍體倒下,而趙寶兒和張樵身上也都掛了彩。蕭啓雖然沒有受傷,可因爲一面要保護自己不受傷,一面要支援已經受傷的趙開疆和張樵,體力消耗也是極大的。
忽然,蕭啓心中一動,偷眼看向一處,掛城頭的梯子,還在緩緩擺動。
一道銀針激射而出,梯子隨即掉下,周圍敵軍皆是一驚,趁這個空檔,蕭啓得空連續發出十數道銀光,敵軍頓時倒下了大半。
這時,沖天的喊殺聲從遠方傳來,援軍,到了。
可蕭啓絲毫不敢鬆懈,全神戒備的與周遭的敵人周旋。好在敵人一直以爲蕭啓在騷擾其他四城,根本沒想到今日暗探煥州的就是蕭啓本人。如果他們知道是蕭啓親自前來,恐怕也不會派一些雜兵圍攻蕭啓。
千夫營畢竟身經百戰,很快就衝到了蕭啓等人身前,李有才也上前和蕭啓會合。
蕭啓見已經脫險,便打了個手勢,大家齊齊會意,雖都不甘心,但都迅速撤退。
退回羣山之中,龐海埋怨道:“真他孃的憋屈,七郎,你怎麼想的?爲什麼要大家撤退?一舉攻下豈不是更好嗎?這樣一來,打草驚蛇以後這仗還怎麼打?”
張樵也道:“是啊七郎,其實你的謀略我們一直很佩服,可你今天怎麼沉不住氣呢?咱們又不是沒有名牌,咱們殺的士兵不都把名牌摘下來了嗎?亮一下不就好了,何苦要打呢?”
蕭啓沉默不語,半響道:“賀飛虎回來了嗎?”
凌考點頭道:“剛回來。換好衣服就過來。”
蕭啓也沒有答話,只是低頭沉思,衆人見狀,也不好在責怪。
很快,賀飛虎就匆匆趕來,跪倒在蕭啓身前道:“七郎,煥州軍營,糧倉,兵器庫已經埋好炸藥,只是……我們在兵器庫底部發現成噸的極品炸藥。”
蕭啓疲憊的點點頭,扶了扶額角。
自從來到臨山九城,蕭啓帳中的燈,幾乎徹夜不熄,好幾次送進去的晚飯,到了第二天,還是一口未動。
蕭啓本來就單薄的身體更見消瘦,起先大家並沒有注意,今日一見,才發現,蕭啓原本就毫無血色的嘴脣更加慘白,眼睛也微微有些浮腫。
李有才上前幾步,張張嘴剛想說話,蕭啓便笑道:“不必擔心我,等打完這一仗就好了。”
龐海道:“七郎,打完這一仗,還有下一仗,天下不太平,就永遠有仗打,戰場上又不是你一個人,我們兄弟都可以爲你分擔啊!”
張樵也道:“是啊七郎,你這是何苦啊!看你日日如此殫精竭慮,我們也於心不忍啊。”
蕭啓苦笑着搖搖頭,他怎麼能告訴大家,自己日夜都在替大家計算將來的命運,儘量減少兄弟們的傷亡,可無論如何,都是一樣的結果……兄弟們很多,都活不過今年……
蕭啓不信,不信這個結局無法改變,可是……確實無能爲力。
因爲這件事,蕭啓日日不能安眠,他不願相信,這些朝夕相處的兄弟們,難逃必死的命運。
曹氏秘法博大精深,一定是因爲自己的兵法謀略不夠成熟,纔會這樣。所以,蕭啓夜夜不眠不休,一遍又一遍的研習曹氏秘法,可至今毫無所獲。
蕭啓也因此一天天憔悴下去,每當看到自己的兄弟,蕭啓就感到心中劇痛,如果……如果他們都死了……那自己又該以怎樣的面目活下去……
咬了咬下脣。蕭啓笑道:“大家多慮了,我並非心繫戰策,也不是不相信大家,只是……過於想念伊娜……”
聽到蕭啓這個解釋,大家都大笑起來。
臧乃清揶揄道:“七郎啊七郎,想不到你也有想媳婦的時候?”
龐海拍拍蕭啓的肩膀,調笑道:“七郎啊,你啊!我看你啊,心思早就不在這裡了!等回去你成親了,記得讓兒子認我們做乾爹啊!”
李有才這個活寶,更是湊到蕭啓耳邊,低聲道:“七哥?你是怎麼想的呢?”
蕭啓慘白的臉色因爲害羞爲微微有了些血色,他低下頭,默默不語,希望,這個牽強的理由不會引起大家的不安。
半響,蕭啓釋然的擡起頭,笑道:“我已經派人在煥州佈下了炸藥,還有幾個兄弟混在城裡待命。大家放心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咱們明天晚上就可以攻下煥州。今天辛苦大家了,咱們兄弟也好久沒有在一起好好聊聊了。”
趙開疆掃了蕭啓一眼,心中大概明瞭蕭啓的憂愁,卻也一時不知道如何寬慰,便拍拍蕭啓的肩膀,接道:“是啊七郎,最近你一直勞心勞力,也該歇歇了。你進大帳睡一會兒,一會兒吃飯我們叫你。”
蕭啓看了一眼趙開疆,眼中有着難以抑制的痛苦。趙開疆點點頭,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其實這些天,蕭啓不與兄弟們在一起一方面是夙夜不眠的占卜,另一方面是擔心剋制不住內心與日俱增的哀傷。
蕭啓低下頭,咬了咬嘴脣,心中暗暗下決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也要保住兄弟們的性命。
趙開疆還想再勸,蕭啓搖搖頭,起身道:“寶兒哥,到我帳裡來一下好嗎?”
趙開疆看了看兄弟們,也不好當面問,只得跟着蕭啓進了大帳。
剛剛坐定,蕭啓便拿出一封信道:“貝兒哥的信,寶兒哥知道了吧。”
趙開疆點頭道,我知道信的事,可新的內容,我和貝兒都不知道。
蕭啓點頭道:“這就是我要告訴寶兒哥的。越毒子他……拒絕幫助我們。”
趙開疆一愣,道:“爲什麼?”
蕭啓淡笑道:“越毒子對皇上恨之入骨,自然不可能出手相幫。”
趙開疆道:“可……周大哥他們是無辜的啊……”
蕭啓嘆道:“三叔也這樣勸,可……寶兒哥,咱們得想辦法將他們送到北地,據說,只要距離千里之外,控心蠱就不會起作用了。”
趙開疆點頭道:“你放心,我和貝兒這就去辦。”
蕭啓木然的點點頭,垂下眼皮,不再言語。
趙寶兒看向蕭啓,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我總覺得,舅舅的曹氏秘法是假的,你想啊,曹家代代相傳的秘法,怎麼會如此輕而易舉的落在我們手裡,所以,這件事情不要太當真,也許,這只是曹家的陰謀呢。”
蕭啓慘笑着搖搖頭,輕聲說:“寶兒哥,謝謝你。”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將曹明宦的事情說出來。
許久,蕭啓才道:“寶兒哥,不早了,出去吃飯吧。”
趙開疆擔憂的點點頭,心知自己的勸慰恐怕不能起作用,只得拍拍蕭啓的肩膀,與他並肩出去。
帳前的空地上,兄弟們已經將能蒐羅到的吃食擺好,還把偷偷帶上準備慶功的一罈酒拿了出來。
見了蕭啓,兄弟們臉上都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可蕭啓看在眼裡,痛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