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飯,奚正陽就派人傳話叫蕭啓過去,這回,一到門口,那衛兵就迎了上來,道:“蕭營長,將軍在等你呢。”蕭啓謝過那名士兵,走了進去。
奚正陽正面對地圖負手而立,蕭啓坐進來,跪下施禮道:“蕭啓見過奚將軍。”
奚正陽回過頭,道:“來了?快起來,自己坐吧。稍等一下。”
說完,又轉過頭去看那幅地圖。蕭啓坐在最外面的坐墊上,也看了過去。從地圖的走向,蕭啓認出,這是大齊與咯衛什邊境的版圖,紅色的代表大齊軍隊,藍色的代表咯衛什軍隊,現在,地圖的北面密密麻麻的插滿了了藍旗,紅旗雖也不少,但和藍旗相比,還是差了些。而在東北角,藍旗竟凹進去了了一塊,且防守尤爲薄弱,仔細看,這一帶並沒有高山河流,不由讓人覺得分外可疑。
奚正陽看了一會兒,招呼蕭啓道:“你過來。”
蕭啓起身走到奚正陽身邊,奚正陽指着凹進去的那片問道:“你怎麼看?”
蕭啓道:“屬下初來乍到,不敢妄斷。”
奚正陽笑道:“你怎麼也學文官那一套,說說吧。”
蕭啓道:“那就恕屬下唐突了,屬下認爲,如今快要入冬,咯衛什又以放牧爲主,恐怕又要南下搶奪糧草,如果情報屬實的話,他們故意暴露防守的薄弱環節,就是爲了引誘我軍進攻,從咯衛什現在的佈陣來看,我軍如果從地方薄弱環節入手的話,恐怕會造成孤軍深入,如果被敵人切斷後路,後果不堪設想,而且,我們還不敢保證後面沒有埋伏,但如果我們按兵不動,他們人數遠遠多於我們,只要他們再前進五十里,我們的大軍也難逃被圍攻的厄運。”
“那麼,如果你是主將,該如何是好呢?”奚正陽笑眯眯的看向蕭啓,問道。
蕭啓思索了一下,道:“屬下會派五百精銳進攻防守最弱處,再派兩萬士兵列陣於後,以壯聲勢。待敵軍有所行動,再隨機應變。如果敵軍有圍攻之意,再進軍阻止,使敵軍分散,各個擊破。”
奚正陽點點頭,臉上笑意更勝,道:“那我任你爲主將,替我打這一仗如何啊?”
蕭啓神色一凜,跪倒在地,答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哈哈哈哈……有膽識,有氣魄,好,好啊!”奚正陽一邊笑,一邊撤下那塊地圖團成一團扔在地上,迎着蕭啓驚異的目光,奚正陽道:“去年,我也是這麼打的,這屆千夫營不錯啊。來,坐。”說着,拉着蕭啓坐了下來。
蕭啓知道奚正陽是在考驗自己,笑道:“屬下紙上談兵,怎能和將軍相比。”
奚正陽搖搖頭,道:“我都說了,我就是這麼打的,呵呵,不錯啊,你們商量好了?”
蕭啓道:“千夫營願和騎兵一起訓練。”
奚正陽點頭道:“好,一會兒我叫人安排一下,明天就開始吧。”
蕭啓道:“多謝將軍。”
奚正陽看了看蕭啓,問道:“聽白將軍說,你的刀法是活閻王所傳?”
蕭啓道:“是。”奚正陽道:“活閻王的刀法,適合近戰,但在馬上,由於兵器長度的限制,就不那麼好用了。你可練過別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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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啓道:“這點白將軍也說起過,我們從去年夏天起,練得都是長刀。”
奚正陽點點頭,道:“算來也有一年了,現在想起來,那天你握矛的姿勢,還真和拿長刀一樣呢。”
蕭啓聽他提起那日,忙道:“那日唐突了將軍,還望見諒。”
奚正陽擺擺手說:“唉,應該我道歉纔對啊,竟把你誤會成了京官家的公子。”
蕭啓淡笑道:“屬下這張臉,確實不像軍營中人。”
奚將軍道:“怎麼不像了?白將軍也和我念叨過,說你經常因爲你這張臉太過秀氣而發愁,要我說,愁什麼啊?等大家見識了你的厲害,誰還敢小看你?”
蕭啓忙道:“多謝將軍開解。屬下也想開了,相貌這種東西,本是父母給的,無法改變,但其他的東西,還都得自己爭取。”
奚正陽聽了,笑着拍拍蕭啓的肩,道:“你能這樣想最好了。”
這時,一名衛兵走了進來,施禮道:“啓稟將軍,李將軍就見。”
奚正陽點點頭,道:“讓他進來吧。”蕭啓聽了,忙起身道:“將軍軍務繁忙,屬下告退。”
奚正陽點點頭,道:“你下去吧,一會兒我派人把你們的馬送回去,明日某時在跑馬場集合。”
蕭啓回到營地,發現兄弟們已經在趙寶兒和林諸的帶領下練習者長刀,於是也從架上拿起自己的那杆,走了過去。
大家見了蕭啓,紛紛停下練習,圍了上來。蕭啓單手握刀,笑道:“剛從奚將軍那裡回來,將軍說了,讓咱們明日某時在跑馬場集合,咱們的馬一會兒就送回來。咱們繼續訓練吧。”說完,和大家一起按隊形站好,練習起來。
晚飯時,大家剛把晚飯盛好,外面就進來一人。那人面皮青白,蓄着山羊鬍,一雙不大的眼睛裡放着精光,他的手裡抱着一個罈子,想來裡面是酒。見來了外人,大家紛紛站了起來。
那人把酒放下,抱拳道:“不知大家還記得不,兄弟我姓耿名會能,在李將軍帳下任天時副將,從千夫營出來算算也有十三年了,這不,聽說千夫營的兄弟來了,很是想念,一閒下來了就趕快過來看看。來,兄弟們,坐。”說着,大喇喇的坐到蕭啓旁邊。
趙寶兒道:“耿大哥,吃過飯了嗎?”
耿會能笑道:“吃過了,你們吃,別管我,我就坐坐,嘿嘿,坐坐。”說着,看了看大家,笑道:“真是年輕啊,當年,我們也是這樣呢,可惜我沒什麼本事,在千夫營呆了兩年就出來了,在軍隊混了這麼多年還是個比不上你們啊。”
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聽他說話,算來這人只在千夫營帶了兩年,卻可以從千夫長甚至百夫長一直做到天時副將,可見還是很有本事的。李有才道:“耿大哥,您很了不起了呢。”
耿會能看了一眼李有才,卻沒有理他,轉而向蕭啓道:“蕭兄弟是吧,要我說,蕭兄弟是我見過的最有前途的營長了,我們那一屆的營長,就是現在的奚將軍可比不上你啊!”
蕭啓搖了搖頭,淡淡道:“蕭啓何德何能,可與奚將軍相提並論。”
“喲,蕭老弟,你快別這麼說,你看看你,這相貌,這人才,天下少見啊,更何況,今天奚將軍還和我們李將軍誇你了呢。李將軍回來說啊,你小小年紀就智謀不煩,可是難得的將才呢。”
蕭啓吃完後幾口飯,語氣裡已帶着淡淡的冷意:“奚將軍過獎了,不知耿副將前來所爲何事?”
耿會能一愣,隨即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和大家熟悉熟悉。這不,我從咯衛什那裡繳獲了幾罈好酒,特地帶來和兄弟們嚐嚐。來蕭兄弟,把碗拿來,哥哥幫你倒上!”
蕭啓擡起頭,看了耿會能一眼,道:“我們來時,白將軍特意交代,除去慶功時,軍營嚴禁飲酒,望耿副將見諒。”
李有才道:“是啊,我們初來乍到的,不像耿大哥您,戰功卓著,偶爾喝上幾口也沒人說。您就饒了我們吧。”
耿會能道:“沒關係,有哥哥我在,誰敢說,大不了我兜着!”說着,就來搶蕭啓的碗。
蕭啓不着痕跡的躲開,冷笑道:“千夫營何德何能,可得耿副將如此青睞,我等多謝您的好意,喝酒就不必了。吃完飯我們還要練習射箭,您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去看看。”
耿會能笑道:“那……你們忙着,我先回去了,呵呵,有空再聊啊!”說着,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蕭啓看到他放在地上的酒罈,剛要喊出口,趙寶兒就攔住了他,自己拿起酒罈,跑上去塞到耿會能手裡,道:“耿大哥,您的酒,拿好了。”
耿會能幹笑了兩聲接過罈子,轉身出了大帳,臉上滿是憤憤之色。
趙寶兒回來坐好,李有才就憂慮的問道:“寶兒哥,我們是不是把這個姓耿的得罪狠了?”
蕭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我們,是我。”
李有才道:“老哥,那就更不行了!咱們千夫營是一個整體,要得罪人也得一塊兒得罪啊!”
聽了李有才的話,大家都哭笑不得的看看彼此。
龐海道:“這種人,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麼了不起。”
臧乃清道:“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個耿會能啊,活脫脫就是一個小人!”
趙寶兒打斷他道:“我們也沒有明裡得罪他啊,他要是不傻,就不會報復我們,再說了,我們就在這裡呆一年,他也沒有報復的機會。”
李有才點點頭,道:“那,老哥,咱真要練射箭嗎?”
趙寶兒道:“走,去吧,今天月亮挺好的,咱真練了他也抓不到什麼記恨咱們的把柄。”大家聽了,紛紛抓起自己自己的弓準備出去。
蕭啓先開門簾,發現門外站了一人,不由愣了一下。那人長方臉,雙目微微外鼓,一雙薄脣可以抿得緊緊的。
蕭啓忙施禮道:“周副將好。”周副將點點頭,問道:“耿會能來過?”
蕭啓道:“是,他說要來和我們喝酒,我們不敢觸犯軍規,他就走了。”
周副將點點頭,道:“我看見他抱着一罈酒從你們營地出來,覺得他臉色不太好,就過來看看你們。耿會能這個人,你們還是小心爲妙。”
蕭啓道:“多謝周副將提醒,我們會注意的。”周副將點點頭,道:“那好,我回去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奇怪的是,周副將竟順着柵欄走出了軍營的大門,大家疑惑的看了看彼此,心下了然,軍營中,有少數將領娶了當地的妻子,也就可以回家過夜,想必周副將也是其中之一吧。想起周副將那張過於嚴肅的臉,大家都輕笑着搖搖頭,到後面練射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