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的內容駭人聽聞,但是字跡卻是全然的陌生。
至少燕皎然可以確定,這並不是自家王爺的筆跡。
而見孟秋和殷正他們的反應,這似乎也並不是他們認識的人。
可是,既然他們都不認識,那到底是何人寫的呢?
就在燕皎然他們滿腹疑雲的時候,寫這張紙條的主人已經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客棧。剛從窗戶飄進去,就對上了一張恐怖的臉:“……嚇!大清早的綰兒你這是要嚇死我嗎?!”
被稱作綰兒的小少女依然一副黑氣沉沉的面容:“呵呵,那小姐你一大早跑到晉王府去不也是要嚇死奴婢嗎?”
聽到綰兒小丫頭的話,紅妝醉的臉上難得地帶上了一絲尷尬——或許她對別的人是不屑一顧並且抱着審視的態度的,但是對這個從小跟在自己身邊,並且深得自己真傳的,如同妹妹一般存在的小丫頭還是真心相待的。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在想到自己的行爲讓綰兒擔驚受怕之後,也有點兒覺得心虛。
“你怎麼知道我去了晉王府了?”厚臉皮地翻窗進來,然後挑起綰兒的下巴,“原來綰兒這麼關心小姐我啊~”說話間,還挑·逗地朝着綰兒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氣。
面不改色地伸手揉了揉有些癢癢的耳朵,綰兒小丫頭的語氣淡定得很:“難道您從京都出來以後,一路向南,不就是這裡嗎?而且,您不會忘記您離開六皇子府的時候就說了您要來晉王府了吧?”
“……額,真是沒勁兒。”紅妝醉一下子泄了氣似的趴在桌子上——的確,從京都出來,往建州的方向來,紅妝醉的目的地的確是晉王府,也的確是晉王妃。
不過,因爲路上有些事情耽誤了一下,所以當她來到晉王府的時候,晉王妃已經中了相思美人醉這種奇毒了。
不過,還好身爲情報最全的女人,紅妝醉雖然不能解毒,但是自然對相思美人醉這種東西瞭解得十分清楚——雖然不是從醫藥方面而是其他的方面。
而在得知季白也被說動來給這個晉王妃治療,紅妝醉就意識到這個晉王妃遠比她想象中的身份更加重要。
更何況,她的這條消息放着也是放着,普天之下,能夠想到並買到自己這條消息的可是寥寥無幾——既然如此,她爲何不送個順水人情呢?至少……也希望到時候自己在動盪的時候能夠獲得一方庇佑吧。
······
“可你這次又是去……”綰兒很不解——按道理說,這根本就不符合自家小姐的性子啊。
“當然是去做交易的……”看着自家小丫頭疑惑的表情,紅妝醉神秘一笑。
“可是,咱們做交易不都是先付定金然後……”如果不說的話,那個晉王府從頭到尾都不可能知道是他們做的事兒吧?那這樣,咱們算得上是交易呢?
“別忘了,上次晉王和咱們交易,讓咱們給他詳細的六皇子這些年的舉動的賬簿。因爲六皇子是那熹貴妃的兒子,所以順帶着我也去查了一下熹貴妃的賬……”
“熹貴妃——!”綰兒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不過還好她記得這不是她們的大本營,因此雖然驚呼,但是也都控制在一個合適的度,並沒有讓其他人覺察到。
但是綰兒的這驚訝的小模樣還是引起了紅妝醉的一聲輕笑:“熹貴妃又怎麼了,在咱們的眼中,只有有價值的和沒價值的,皇宮貴族又如何?她現在死了,不一樣成爲了過眼雲煙。”
頓了頓,紅妝醉將話題拉回來:“不過,我要說的是她生前的事兒……”
卻原來,作爲一名有着強大情報收集能力的女人,紅妝醉從來不僅僅只拘泥於那一畝三分地兒,只要是相關的,她都要弄的清清楚楚,也因此,她的情報網鋪得十分的細也十分的密。
如果說在晉王和燕皎然曾經去過的那個世界的話,她都可以成爲當之無愧的情報女王了。
因此,只要是涉及六皇子的人和事,紅妝醉都要查得清清楚楚。自然,趙婉清,七公主、熹貴妃什麼的也都不能錯過。
而這熹貴妃,雖然身處深宮,但是紅妝醉總有自己獨有的情報方式,因此依然在花費了時間和精力之後,得到了關於熹貴妃的情報。
只是這麼一份情報在她的手上,還真是燙手山芋。
無他,只因爲前段時間盛傳熹貴妃惡毒給先帝的食物中下藥,雖然作爲非普通民衆,紅妝醉知道先帝是因爲吃丹藥吃壞身體,而丹藥中的毒是熹貴妃下的,但她卻不知道,原來先帝最後並不是死於丹藥,而是被人捏破了喉嚨而死!
Wωω◆ ttκǎ n◆ Сo
而捏破了他喉嚨的人,和熹貴妃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一時間,好奇心起,紅妝醉就順着這條線查了下去,直到幾天前,才徹底摸清了對方的身份——並不是什麼其他的奸·夫·姘·頭,而正是當朝的韓王爺。
那位現如今僅存的兩位異姓王之一。
算起來,那位熹貴妃是當初的楚王的遺孤,而這位韓王也是當初那位聶老爺子的兒子,從輩分上來看,他們倒是挺合拍的……唔,說不定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他們的野心也是一拍即合。
但無論如何,先帝已經身死,而熹貴妃也已經自縊(至少對外界的說法是這樣)於牢中,這麼看下來,最大的贏家居然就是那個韓王!
······
處於職業的警覺,紅妝醉立即收斂了自己的動作,但卻用更加謹慎了——作爲一名情報頭子,她怎麼可能錯過這個機會?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情報。
果不其然,雖然花費了一段時間,折損了一些人手之後,紅妝醉如願以償地找到了她想要的情報。
但是,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韓王居然如此的深藏不露!
和熹貴妃私通並且暗害先帝那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這個看上去普通得甚至於平庸的韓王居然從幾十年前起就偷偷私養了大量的士兵,不僅如此,他還和前朝遺孽有過接觸!
更有相關信息透露,這次那外族攻打大慶,入侵大慶的邊關,其中也和韓王有牽扯不斷的關係!
看到這些情報,紅妝醉表示驚呆了——這可比武林中那些正派人士和魔教之中的事情要更加駭人聽聞!
畢竟,武林之間的爭鬥,最多也是以家庭或者門派爲單位而覆滅,可是韓王做的事情……那是以整個大慶王朝作爲代價的!
他到底是爲什麼要這麼做?
身爲女人,又掌管了這麼多年的情報,特殊的敏銳直覺讓紅妝醉的目標直直地指向了那高堂上的王座。
但是,正因爲這樣,紅妝醉纔不能忍!
和其他武林人士不一樣,大概是因爲販賣情報的原因,她需要接受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物,無聊是江湖人士還是朝廷官員,她都有所接觸,這也使得,她看人並不像是這兩方中的某一方那麼片面。
她也知道,身爲大慶人,自然是要明白自己肩膀上的義務的。
因此,韓王的這種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通敵賣國”的行爲,是非常讓紅妝醉不恥的。
她這個人,就有一個很執拗的性子——她看不慣的東西,就是要對着幹。
因此,哪怕是沒有報酬,她也要講着韓王的消息傳遞給晉王他們——雖然她的情報網差不多遍佈了大慶,但是她畢竟也只是一介女流,根本沒有實力可以動搖韓王着幾十年來所打下的根基。
既然如此,她也只有去助晉王一臂之力了——至於其他的皇子……呵,算了吧,難得有一個有能力的六皇子一比起晉王來都不夠看了,而那些連六皇子都比不過的,就更不能讓紅妝醉放在眼中了。
只是紅妝醉既然做了,就算掃尾再幹淨,也不可避免地以爲真相太過駭人聽聞而露出了些許蛛絲馬跡。
這次趕往晉王府的路上,她就是因爲好幾次自家情報樓總部出現了好幾撥打探的人而絆住了手腳。
因爲不能預知未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投資”到底在最後能不能收到好的成效來。因此,她也不敢讓自己的姐妹們和情報樓一起來賭博。
所以在面對綰兒的時候,她也隱瞞了這些打算——反正,如果成功了,她就可以帶着大家一起獲得更好;如果失敗了……大不了也只是賠掉自己一條命而已。
······
紅妝醉在這裡進行“豪賭”,而燕皎然他們卻因爲她的這個行爲而陷入了重重迷霧。
莫名其妙的飛鏢,稀奇古怪的紙條,聳人聽聞的內容,無一不讓在場的人覺得這像是一個惡作劇,卻也更像是一個警示。
可是,這件事情畢竟牽連甚廣,即使是他們,在事實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也不敢妄下結論。
最後,還是燕皎然先開的口。
她看着紙條在燭火上漸漸燃燒變成灰燼:“你們覺得,這張紙條,代表着什麼意思?”
孟秋和殷正也完全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但如果真的如同紙條上面寫的那樣的話,他們一個早就會得到消息。
而現在,他們並沒有任何從朔關傳來的信息。
“無論如何……”開口的殷正,比起孟秋,他雖然沉默寡言,但是他的性子更加沉穩一些,“這紙條上面寫的雖然是隱秘的事情,但是絕對不會很低調……就像是韓王歸來爲新帝……”
“對,是‘爲’新帝,而不是‘立’新帝……”經常會用這種小*傳遞信息,孟秋也知道,這裡面的每一個字都蘊含着深刻的意思,並不能隨隨便便亂寫的。
“即是說……這新帝,就是韓王嗎?”燕皎然順着孟秋和殷正的話,接了下去。
但是這麼說出來,連她自己也有些不能相信:“怎……怎麼可能啊……”撇開別的不說,那韓王可是異姓王啊!那些文武百官能夠答應讓一個不是先帝血脈的人坐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嗎?
要知道……文武百官,都以文臣居多……而讀書人……雖然這話可能有點兒不好聽,但他們固執迂腐墨守成規的性子是衆所周知的啊!
“建州距離京都太遠,距離朔關更遠,所以有些消息,會略微延遲也是很正常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燕皎然想起晉王審問的那個年輕的少將軍,那個少將軍所透露出來的內容,眉頭皺到了一起,“空穴不來風,我們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纔是。”
孟秋和殷正對視一眼,也點點頭:“屬下明白!”
······
而正如燕皎然他們所想象的那樣,面對着韓王登基的這一時間,朝廷百官有五成以上的人都表示不同意的——另外那不到五成的人,一部分是因爲本身就被韓王所收買了,一部分則是每朝每代都有的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不同意的官員們,他們的理由很簡單,但卻又很有說服力——他們現在按照晉王之前安排佈置的方式,雖然還沒有皇帝坐鎮,但大多數事情基本上還是能夠很好地處理完畢的,根本就不需要這麼急在內憂外患還沒有結束的情況下就立新皇。
更何況,韓王既不是皇室血脈,而且也不是什麼治世之才。要知道,韓王那平凡到平庸的形象可是深入人心的。
但這個時候,韓王卻展現了與大家現象中完全不一樣的強硬和鐵血,在登基當天,就將那幾個反對的最厲害的臣子全都斬殺。
據說,那些臣子的血濺出到雲龍陛石上,將雲龍陛石都都染紅了。
如此殘虐的手段,讓其他那些有意見的大臣們都不敢開口了——畢竟,生命誠可貴啊。
而之後,似乎是爲了體現“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韓王登基之時,那原本很是猖狂的反慶復旻的叛亂隊伍也說什麼韓王是天擇之人,既然是韓王登基的話,他們就願意暫時停下反慶復旻的腳步,看一看韓王到底能不能爲百姓們帶來安寧。
這樣的情況一出現,原本以爲內亂而過的苦不堪言的百姓們立即感覺到了被安撫——想一想,韓王登基,連那些反慶復旻的反賊也都偃旗息鼓了,這是不是說明其實韓王真的適合當他們的皇帝呢?
不得不說,百姓們有時候無知得殘忍——有時候,他們並不在乎到底是誰高坐那廟堂之上,他們只關心自己能不能過安穩富裕的生活而已。
其他的,其實對他們來說都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反慶復旻的反叛者的這種退步的舉動,在給韓王增加聲望的同時,也讓那留在大慶對抗這些反叛分子的安王十分的沒臉。
但安王畢竟年紀大了,子嗣又不豐,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先帝的元后的弟弟,同樣也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皇親國戚——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沒有韓王做了這麼多年的準備,因此,在反抗卻很大可能失敗和沉默卻能夠活下去之中搖擺了一下,安王就閉着眼睛選了後者。
至此,韓王似乎就成了“衆望所歸”的新皇。
等到燕皎然他們真切地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快得燕皎然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韓王真的回來了?那王爺呢?”
這纔是燕皎然想要知道的結果,但這個時候,沐雨卻臉色煞白地跑來滄瀾院:“王、王妃,有一堆人馬在王府前面堵着了!”
話音未落,宮廷之中公公那特有的尖嗓子在王府門外高聲道:“聖旨到!”
燕皎然眉頭一挑,隨即前往大廳,那個時候,老夫人和雲柔嘉以及周氏也都在那裡。那公公一手拿着拂塵,另一隻手持着明黃色的聖旨在大廳候着,見燕皎然出來,面上雖然掛着笑意,卻是皮笑肉不笑,完全沒有任何對待王妃應該有的恭謹:“晉王妃請快些來接旨吧!”
“請問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韓王剛剛登基就讓公公親自來通告了?”燕皎然內心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公公舉高了聖旨,收斂了笑容:“晉王妃忒沒規矩,怎麼能夠直呼皇上以前的名諱?!”
“既然你也知道韓王以前就只是個韓王,那你就更應該我作爲晉王妃,是有資格這樣稱呼他的!”燕皎然冷聲回道。什麼皇帝啊?莫名其妙還沒有昭告天下就登基了,名不正言不順的,還想來他們晉王府耍威風……想到這韓王居然成了皇帝,而自家王爺還沒有消息,燕皎然的態度就好不起來。
想到自己那個時候離開晉王的時候,聽到的那個年輕的少將軍的話,燕皎然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而且眼皮也止不住地有些跳——不會的,不會的,萬事要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沒有那麼糟糕呢?
內心再三告誡,燕皎然才能維持面上一派冷淡威嚴的模樣。
果不其然,燕皎然這副高傲的樣子有些震住了那公公。但是那公公只是楞了一下,便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冷冷道:“晉王妃還是快些接旨吧!”
······
燕皎然內心難得罵了一句“狗仗人勢的東西”這麼一句粗話,但也知道現在韓王已經完成了登基儀式,無論自己願意不願意,他都已經坐上了那個皇位。
只是……她卻不願意下跪:“不好意思,我的腹中已有四個月的胎兒,着實不方便下跪,還望公公體諒一番。”說着,還故意將自己凸起的小腹微微往前現了現,頗有些示威的意味。這話說得像是商量,其實更像是強硬的告知。
那個公公本來想要不管不顧的,但是看到這府上的下人們都一副“你不能這麼欺負咱們的王妃”這樣的表情,愣是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後不知道顧及着什麼,娘們兮兮地“哼”了一聲,也沒有強硬地要求燕皎然一定要跪下來。
見燕皎然沒打算跪,那老夫人和雲柔嘉也沒有立即動作——實在是這世界變化太快,明明前不久還是新皇沒有選出來,爲什麼現在新皇就變成了和他們同樣是異姓王的韓王?
倒是那周氏聽到這話面上閃過一絲喜色,立即就跪了下去,口呼“萬歲”。
這種行爲,連帶着雲柔嘉的臉色都難看起來,但燕皎然現在也懶得再去將周氏拉起來——看這公公的樣子,就知道必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給他們臉色看。而且,此事必然跟新皇有關,甚至不是什麼好消息,要不然,這個公公雖然面生,但應該不會不知道晉王府在大慶的地位,在面對晉王的這些家眷的時候連笑容都虛僞了。
或許是周氏的這種妥協讓那公公找回了一點兒面子,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便用他那古怪的不男不女的聲音開口唸起聖旨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護國大將軍,晉王雲在淵涉嫌通敵叛國,敵軍攻城堅守不出,本有勝算,卻只軍心渙散,另有人證,物證,足以證明晉王投遞叛國,與外族蠻夷勾結,欲謀權篡位。其置護國大將軍身份於無物,置晉王身份於無物,置大慶安危於不顧,毫無廉恥,大逆不道,故免去其護國大將軍之職!又及,其見事情敗露,脅迫六皇子投靠敵軍,但,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故,暫先將其晉王府上下全部押解回京,聽候審問,欽此!”
這一道聖旨讀下來,那公公讀的是抑揚頓挫,滿含激情,但無論是這尖利刺耳的聲音還是駭人聽聞的內容,都白煞了晉王府從主子到一衆侍女下人們的臉。
怎……怎麼回事?爲什麼他們抗擊外敵的王爺一下子就變成了反賊?!
燕皎然是面無表情,雲柔嘉則是不安地看向燕皎然。
燕皎然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變化,但實際上已經翻江倒海——雖然那個時候從接到那張紙條開始,她就有預感,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而且一來還就來這麼大的。看來那韓王爲了置他們於死地,還真是下足了血本,連外族蠻夷都勾搭上了。
但是,唯一讓燕皎然覺得擔心的是,那聖旨之中提到的是自家王爺爲了保命脅迫了六皇子——當然,燕皎然是完全不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的——但這卻透露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自家王爺失蹤了!
他到了哪裡?他爲什麼失蹤?他現在還好嗎?
······
一時之間,一連串的問題出現在燕皎然的腦海裡,讓她心亂如麻,臉色也有些蒼白起來。
但是在外人看來,這卻是燕皎然被突如其來的噩耗給打擊到了的表現。
“呵!晉王妃,接旨吧!”那公公將甚至小心翼翼地合起來,然後朝着燕皎然伸過去,冷聲道,“而且,還要勞煩你和你府上所有的人跟着咱家走一趟了!”
燕皎然驀地笑了一下。
沐雨見這時候自家王妃臉上還憋着笑意,不由得有些急道:“王妃!”
燕皎然卻看向那公公道:“聖旨裡說我家王爺通敵叛國,勾結外戚,置大慶安危於不顧,那麼,敢問韓王這是已經擺平了外戚之事,所有才回來成爲衆望所歸的新皇,還是匆匆忙忙剷除了攔路石,便迫不及待地扔下所有的一切就趕回來搶佔了皇帝寶座嗎?”
燕皎然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那公公也是一下子面上閃過驚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他壓根就沒想到這晉王妃居然敢說出這樣膽大包天的話,更沒有想到晉王妃會一下子想到這麼多這麼深。
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晉王妃這種膽大包天的,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不僅不驚慌失措,反而如此鎮定自若,還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她就不怕這句話傳到新皇的耳朵裡,然後治她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嗎?
“這些話,希望晉王妃到了皇上面上也還有膽量說。”那公公最後只憋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手上的拂塵一甩:“來人啊,將晉王妃她們都……”
“等一等!等一等公公!”周氏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這個公公的話,好歹現在也算是新皇跟前兒的小紅人,這位公公對於打斷了自己說話的人一點兒好臉色都沒有:“你又是誰?!”
雲柔嘉見到自家孃親這個時候突兀地開口,只覺得腦門子有些痛,正想拉着她讓她安靜點兒,周氏卻不管不顧地開口了:“你們不能抓我……和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可是未來的皇后!”
本以爲會聽到什麼有用的內容,結果卻聽到的是這樣的異想天開,那公公蹙眉,甩了一下手裡的拂塵:“哼,滿嘴胡言!”
“你說誰滿嘴胡言呢狗東西!”見對方根本不相信,周氏一下子急了,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起來,“你去問問皇上,他不是承諾過登基之後就娶我女兒爲正妻,當皇后的嗎?!”
周氏的話一出來,燕皎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看向雲柔嘉的目光也變冷了。
感受到衆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雲柔嘉只急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拉着周氏的手喊了一聲:“娘!”你就能不能不要再添亂了!
本來就被稱作“狗東西”而刺激了自己拿敏感纖弱的神經,那公公用一種挑剔的審視目光看了看雲柔嘉:“呵,長相也不出衆,性子也不特別,根本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皇上看得上?呵呵!更何況,咱們皇上早就有皇后了,一個罪臣家裡出身的,也敢隨口妄言,小心禍從口出!”
這話說的周氏一個激靈,但卻聽清楚了這位公公話裡的意思,當下,內心更是慌亂了:“可,可是胡舟胡大人不是這麼給我說的呀!”
聽到周氏的話,公公眉頭一挑,睚眥必報的心理讓他開口的話更是帶上了幾分諷刺:“喲,胡舟?可不是嘛,還真胡謅呢!不過我倒還真知道那位胡舟胡大人,啊,前不久他的小妾纔給他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吧?咱家還去討了一杯酒水喝呢!”
他說這話的意思本來只是想要打算隨便打壓一下週氏,卻不想周氏聽了這話之後越加癲狂:“什麼?!兒子?你胡說!你胡說!他說了只喜歡我一個的!”
······
周氏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雲柔嘉更是反應過來之後臉上又紅又白,恨不得腳下有個地縫立時鑽進去!
而老夫人更是氣得臉色煞白,指着周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恨不得立時掐死這個紅杏出牆的賤婦——若是周氏老老實實的,只念着自己的兒子,那不管她如何作妖,她都能看在早逝的兒子的面子上給她應有的體面。但是,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如此耐不住寂寞,居然還敢勾搭野男人……還是這種給他們晉王府帶來大難的野男人!
一時之間,老夫人看向周氏的目光帶火,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面對着這些刺人的目光,周氏那受到刺激的腦子也稍稍恢復了正常,恨不得立時一頭撞死——但到底是因爲失貞而羞愧,還是因爲自己被那個男人給騙了而失常,那就無從得知了。
······
懶得再去看這一大家子的倫理混亂,那公公尖着嗓子再次發令:“還愣着幹嘛?都給咱家抓起來!”
這下子,誰也沒心思再去糾結周氏的貞潔,燕皎然更是皺起了眉。
但不等那些穿着官服的侍衛們靠近,突然院子裡“歘欻歘”多了幾十條人影,然後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開始朝着那公公帶來的侍衛們砍殺起來!
混亂之中,燕皎然被一個人一下子給抱在了懷裡,下意識地想要掙扎,頭頂卻傳來了一個沉穩的聲音:“失禮了王妃!”
燕皎然擡頭一看,卻是臉上帶着一條刀疤的孟陽!
“孟陽!你們……”楞了一下,燕皎然隨即馬上反應過來,然後就着急了,“寶寶們……還有祖母……”
“王妃放心,屬下已經做好了安排,若是留在這裡必死無疑!”孟陽的話音未落,那公公氣急敗壞聲音就響了起來:“動手!都給咱家動手!皇上說了,若是他們反抗,就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