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伯今天上山撿柴火本來只是因爲家裡的柴火不夠用了,但沒想到會在這樹林裡遇見一個穿得跟仙女兒(……)似的美貌女子。
在看清燕皎然那嬌媚的相貌的那一瞬間,劉老伯完全沒有任何色心,唯一充斥在他腦海裡的就是一連串的“吸人精氣的妖精”、“吃人的深山女鬼”、“畫皮女妖”等等。結果沒等他抖如篩糠,就聽到那女妖……啊,不,是女子開口叫了自己一聲“劉老伯”。
……嘎?
他們認識嗎?
劉老伯在腦海裡使勁回憶了好久,都沒有響起這麼一號人物。畢竟,別的不說,光是對方這張臉就足夠讓人印象深刻了啊。
啊別說,原來劉老伯覺得吧,燕家的那個燕皎月是最好看的,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兒似的,但是和眼前這人一比起來,那瞬間就像是落到泥地裡的山雞一樣。更不用說,現在燕家的那個女兒……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劉老伯搖了搖頭,然後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您認識老漢我?”
聽到啊劉老伯的話,燕皎然下意識的就要點頭說“是”,但是轉念一想,她就把剛要出口的話給嚥了下去,轉而道:“……不認識。”
劉老伯是個老實憨厚的,也頗爲直腸子,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燕皎然的這番話有什麼前後矛盾的地方。
不等劉老伯繼續想,燕皎然就道:“對了……老伯,這附近有什麼村子嗎?我們夫妻帶着孩子趕路,路上遇到了劫匪,好不容易跑了出來,卻發現這荒郊野嶺的,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你放心,我們不會白吃白住的,我們可以先付定金。”
聽了燕皎然的話,劉老伯就有些放心了,但隨即覺得自己這態度有些太功利,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額,那個,老漢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的,現在世道這麼亂,當然要多考慮一些。”燕皎然倒是很明白,雖然纔剛從桃源村離開沒多久,但是周圍破敗荒涼的景象和空氣中隱隱浮動的肅殺氣息就已經足夠讓晉王和燕皎然對現在的整體情況有所瞭解了。
劉老伯正要點頭稱是,可結果一擡頭,就看見手裡抱着兩個小孩子的晉王走過來。之前就已經說過,晉王本來就比一般的大慶男子高大,原本就有“血煞閻王”的稱號,現在又經歷過戰爭,那身上的煞氣那是壓都壓不住。
燕皎然和晉王是命定的伴侶又天天呆在一起,自然是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劉老伯可不一樣——他只是一個大慶國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種田的莊稼漢子,突然猛地見到了晉王,就像是一隻小老鼠突然見到了斑斕巨虎一樣,沒有被嚇得丟下柴火擔子轉身就跑,估計還要感謝晉王懷裡那玉雪可愛的墩仔與淼淼兩個夢糰子的緣故。
······
劉老伯是個很熱心的人,早在燕皎然還不是晉王妃,只是燕家村裡的一個醜陋的乾瘦丫頭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地幫過燕皎然——雖然只是拿着一個饅頭或者是餅子給她充飢,但對當時經常是處於飢餓狀態的燕皎然來說,已經無異於再造之恩了。
所以,雖然劉老伯很是害怕晉王,一個人擔着柴火走在前面,但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地主之誼”,將這燕皎然介紹了一遍。
燕皎然其實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的熟悉,甚至,可以說是熟悉得厭惡——因爲這裡有許多的地方都代表着太痛苦的回憶。但是,當她聽着劉老伯介紹的是,卻發現,自己對這裡還是有着懷念的。
或許,就是因爲這裡畢竟是度過自己童年的地方吧?
而且,這裡哪怕再不好,也有過自己和父母的回憶,也有如同劉老伯一樣善良的村民存在。
如今這世道,其實大家都不不太樂意去招待外來人口——因爲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是什麼,別的不說,有不少因爲無知地接納了外來的陌生人,結果引狼入室讓全家慘遭屠殺的。
饒是如此,劉老伯還是頂着壓力將燕皎然他們帶回去了——他就是這麼一個老實善良的人。
“王……夫君,你在看什麼?”燕皎然見晉王一進入村子之後一雙眼睛就像是搜尋一樣將周圍的環境都看了一遍。
“我在看你長大的地方,看着這麼一個貧瘠的地方,但卻養出了你這麼鍾靈毓秀的人兒。”晉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着黏糊糊的情話,燕皎然還來不及羞澀臉紅呢,晉王懷裡的兩個小傢伙已經一臉被甜齁的表情了。
因爲晉王和燕皎然交談的聲音很小,所以劉老伯並沒有聽到,自然也沒有認出跟在他身後的其中一個人說就是他曾經幫助了好幾次的乾瘦丫頭。
沒辦法,實在是燕皎然現在的變化實在是太大,就是脫胎換骨也不爲過。
原先燕皎然乾巴巴的,光看眼睛的話可能還有和燕皎月有幾分相似,但是現在燕皎然長開了,那醜陋的胎記也去掉了,周圍的環境也不再是燕家村這種小地方了,整個人從容貌到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哪怕是現在和燕皎月兩人並排在一起,他們也找不太出兩人的共同點了。
不過也是,畢竟燕皎然並不是真正的燕家血脈。
“兩位,到了,這就是老漢住的地方,自從那口子走了之後,兒子也參軍去了之後,這兒就又空蕩蕩的了,請別嫌棄。”看燕皎然和晉王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他們非富即貴,劉老伯還真怕他們看不上自己這地兒。但實際上,是燕皎然和晉王有求於劉老伯,劉老伯纔是主人家,劉老伯卻像是在討好他們似的。
燕皎然倒也不會因爲這樣的態度說什麼做什麼——個人有各人的活法。
“對了,還要麻煩老伯一下,”燕皎然說着,藉着袖子的掩飾從系統之中取出了一錠銀子:“不介意的話,去買一些吧,如果有雞蛋也買兩個雞蛋。”其實他們大人吃什麼都無所謂,但是燕皎然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吃到好的。
而且,她也看出劉老伯家可能也沒什麼吃的——他一個人可能夠了,但是突然多了四張嘴,燕皎然可不想讓他們一家子去白吃白喝。
見到燕皎然一錠銀子,劉老伯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活了這大半輩子,見到的也不過最大的是碎銀子,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大這麼完整的一錠銀子。正因爲數額太大,劉老伯反而不敢伸手去接了。他搓着手,有些侷促不安道:“不、不用這麼多錢,而且你們也吃不了多少,老漢我待會兒就給你們準備。”
“這是我們的食宿的費用。”晉王見劉老伯都快手足無措了,冷冰冰地開口說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晉王的威儀太大嚇到劉老伯還是怎麼的,劉老伯在晉王說完之後話音剛落下,就像是長官訓練的小兵一樣立即伸手從燕皎然手上把那銀子接了過來:“是!小老兒明白!”
說完,就像是後面有猛虎追着似的,三步並作兩步地就跑了出去——哎呀我滴個孃親啊,總感覺要是不聽話的話會被殺一樣。
······
燕皎然以前就在燕家村生活了十幾年,而且那生活的十幾年中有近十年都是睡的柴房,所以劉老伯家那鋪了鬆軟的幹稻穀和薄薄一層棉絮的牀也能夠對付的過去。而晉王,雖然出出身顯貴,但哪怕是死人堆裡都能睡得着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不習慣。
至於墩仔和淼淼……
兩人表示睡在自家父王那暖烘烘的懷裡,聞着自家孃親那香香軟軟的氣息,簡直是一覺睡到大天亮的節奏。
四個人睡好了也吃飽了,燕皎然也沒什麼想要“故土重遊”的心思,所以一大早收拾好了就準備往鎮上走——晉王的消息已經發了出去,但因爲是古代的緣故,總要受到交通的限制,所以並不能立即就收到回信。不過,往鎮上走總比偏遠的地方好——一來是人來人往消息傳得快,可以瞭解到最新的情況,二來是這鎮上吃的住的肯定比鄉下甚至野外要好得多。
晉王覺得自家王妃和小寶寶們跟着自己已經吃了夠多的苦了,身爲男人,身爲夫君和父親,實在是不能再這麼隨便下去了。
劉老伯聽說晉王和燕皎然要往鎮上走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他實在是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一眼就讓兩人看出來了,追問之下,劉老伯道:“嗨,不瞞二位說,雖然這鎮上的確比咱們這鄉旮旯裡要條件好些,但這世道這麼亂,其實哪兒都不太平……”
聽着劉老伯娓娓道來,燕皎然他們才知道現在鎮上已經全都是惡勢力,像他們這種穿的光鮮亮麗又有女人和小孩兒的,妥妥的要被他們給強。
“而且……而且你家娘子又長得這麼好,那燕天雷最是貪圖美色,要是……”
劉老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燕皎然給打斷了:“等等,你說……燕天雷?”不等劉老伯說話,燕皎然就道,“你說的是家裡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妹妹,妹妹叫做燕皎月的燕天雷嗎?”
聽到燕皎然的話,劉老伯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啊,就是那個燕天雷……”劉老伯倒沒有懷疑爲什麼他們這外鄉人是如何知道得這麼清楚的,老漢只是在心裡想着那燕天雷果然作惡多端,這臭名聲都傳到外面去了。
······
告別了劉老伯,燕皎然和晉王坐着在村民裡花了幾十兩銀子的買的牛車往鎮上趕去。
晉王一個人倒沒什麼,但是他有妻有子,就算武功在怎麼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一口氣帶兩小一大三人,而燕家村根本就沒有馬匹,最後只好選擇了這村子裡唯一的一頭大黃牛。
原本這黃牛並沒有那麼貴,但這世道變了,坐地起價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更何況這年頭人都沒多少吃的了,這牛宰了還還能吃好多頓——雖然以前官府明令禁止民間私自宰殺牛,但現在世道都亂了,誰還管那麼多呢?
這……就是人心浮動,秩序動盪的亂世啊。
有那麼一瞬間,燕皎然將這現在的世道和第二世中的末世重合了,但很快,她就清醒了過來,看向一旁的晉王。
晉王正駕着牛車,一雙如鷹般的眼睛處處注意着周圍的動靜,感覺到燕皎然的目光看過來,晉王也看回去:“怎麼了?坐着不舒服嗎?”
燕皎然搖了搖頭,看向晉王的目光帶着認真和希冀:“王爺,你會改變這世道的吧?”她是如此希望着,也是如此期冀着,如果說誰有這能力,誰有這個魄力的話,也就只有自己王爺了。
對上自家王妃的目光,晉王居然感覺到了一股猶如實質般的壓力。但這股壓力卻並沒有讓他覺得難受,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幹勁。他伸手將燕皎然摟進懷裡,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吻,緩聲道:“放心吧了,本王定會爲你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曾經的晉王善於隱忍,那是因爲他還沒有找到值得爲他奮鬥和努力的目標和動力。但是現在,無論是目標和動力都有了,而且動力一下子有了“四個”,這怎麼能讓晉王再繼續甘於平凡?
不做便罷,若是要做,那定要做得更好。
就在兩人溫情脈脈的時候,旁邊的樹林草叢裡一陣響動,隨即一羣穿着粗布衣服,手裡拿着大刀的人一下子衝了出來,然後堵在了晉王和燕皎然前行的道路正中央:“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聽到他們這樣的話,燕皎然完全沒有覺得害怕,但沒等他們這裡反應,那對面準備攔路搶劫的一羣人中便眼冒綠光地看着燕皎然:“老大你看!這裡有個長得跟個天仙似的小娘子!”
聽到他這話,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然後,那看起來塊頭最大的那個就開口:“除了錢財,把這個大美人也給我們留下……”
“讓兄弟們爽爽嗎?”其中一個長得有些像老鼠一樣尖嘴猴腮的男子“嘰嘻嘻嘻嘻嘻嘻”地笑着,涎着臉皮湊上去。
“滾!你老大我正好缺個夫人!來湊什麼熱鬧!”那男人蒲扇般的大巴掌一下子就排在了那老鼠男子臉上,差點將他打在地上,“……嗯,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好像有點兒冷了啊?”那塊頭最大滿臉橫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全身有些發冷。不等他繼續開口,突然他嘴巴一張“噗”地一聲噗出一口血來,然後整個人瞬間倒在了地上沒了聲息。
衆人看去,卻原來是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後頸破了一個洞,正好從嘴巴穿過,鮮血大股大股地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