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同一輛馬車裡,不僅有太夫人,丁柔,還有輕易不出門●柳氏,面對太夫人,柳氏略顯侷促,安靜低垂着腦袋坐着,身子都不敢動一下,怎麼就被小柔說動了去大佛寺?她應該在府裡的,她表現得不好,會不會使得太夫人不喜歡小柔?會不會影響她?柳氏從出門起就一直沒停過後悔。
“用茶吧。”
柳氏眼前是一雙白金的玉手託着茶杯,同府裡的小姐不同,丁柔不願意塗抹嫣紅的指甲,指甲緊扣着手指,淡淡的粉色,“好。”
“您別緊張,祖母很和藹的。”丁柔輕聲對柳氏說道,“她沒您想得嚴肅,放鬆些,等出了京城,咱們挑開簾子,去大佛寺的路上風景很好的。”
柳氏極快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她嘴角隱現的笑容,柳氏的心安定了不少,也不再太過緊張侷促,暖清香的茶入口,又有女兒在身邊,她沒什麼怕的。
丁柔又將桌上準備好的窩絲糖放在柳氏口中,太夫人抿了抿嘴脣,丁柔捧着她愛吃的櫻桃送給太夫人,“祖母,您吃。”
太夫人嗯了一聲,丁柔出了一口氣,撩開馬車簾,徐徐威風吹拂進來,因是初夏,不會太過炎熱,馬車行進平穩,在寬闊的官路上,顛簸很少,經過太祖皇后改良過的馬車,加了彈簧等減震的東西,又有厚厚的坐墊,乘坐起來很是舒服。
京城外面有袁野,有農田,有屋舍,有樹林,有湖波,從馬車上看去遠處還能看見落鳳山,風景着實宜人,柳氏更爲的放鬆,貪看着外面·丁榮讓開了車窗的位置,見柳氏臉上真摯的笑顏,她也笑了,從莊子上回府,柳氏就再沒出過京城,整日在府裡悶着·丁柔擔心會悶出病來,藉着每年太夫人都要去大佛寺上香,丁柔軟磨硬泡得求了她,太夫人同意帶柳氏一起出門。
她親自發話,又不是讓柳氏去參加貴婦們的聚會,不過是上寺廟裡上香,大太太也沒什麼反對的理由,遂丁府的主子兵分兩路,一路去信陽王府做客·一路去大佛寺。”六丫兒是不想去信陽王府,才磨着我今日出門的吧。”
太夫人見丁柔捧着栗子盤子,白玉的手指熟練的剝栗子,吹拂掉包裹栗子的軟皮,放在桌上的盤子裡·太夫人清楚栗子也是柳氏喜歡吃的。
柳氏咬了下嘴脣,擔憂的看向丁柔,糯糯的道:“六小姐她不是您想的。”
“怎麼不是?我就看她就是懶得去王府應酬,你看看另外幾個丫頭,哪一個接到請柬不是歡喜非常,唯有她¨”
“您可說錯了,三姐姐也不想去信陽王府,可誰讓她是京城聞名的才女?我不去沒人注意·她不去·信陽王府少了一位名媛,辦的賞花會會少了幾分風采。”
丁柔剝了半盤子栗子·手指有些酸,琢磨着應該夠柳氏用了,將盤子放下,暗自活動手指,笑盈盈道:“我一不會詩詞,二不懂才子風流,去看旁人揚名受人稱頌,我會自卑的,祖母一定是心疼我,纔會同意今日出門,我那可憐的自尊心得到了保護,在祖母和姨娘面前,我是最好的。”
大夫人笑罵道:“鬼丫頭,真真是鬼丫頭,我可沒看出你哪塊好來。”
丁柔湊近太夫人,黑瞳閃過幾許的幽怨,“真的嗎?祖母,您真沒看出?”
太夫人戳了一下孫女的額頭,板着臉嚴肅道:“沒看出。”
丁柔討好的給太夫人按摩肩頭,“您出府禮佛,身邊是就孫女一個,我會努力讓您看出來的。”
太夫人撐不住了,笑道:“合着你鬧着出府,是讓我看出你的好?”
丁柔輕笑:“您後悔也來不及了。
柳氏見丁柔揮灑自如的同太夫人談笑,可看出太夫人有多喜歡丁柔,她臉上也綻放出安心的笑意,漆黑的瞳孔滿滿是柔意疼愛,覆蓋纏繞着唯一的女兒,太夫人何等精明之人,看後不由的暗自嘆息一聲,莫怪丁柔孝順她,給丁柔的是最缺最渴求的。
“祖母,我給您講個佛經的故事?”
“好。”
清脆的聲音飄蕩出車窗,緩解了馬車裡的氣氛,丁柔腦海裡佛經的故淨很多,即便太夫人聽過的,她此時也不會阻止丁柔,太夫人緩和了情緒,柳氏也不會再緊張了,將柳氏帶出來是爲了放鬆心情,路上如果被太夫人嚇到了,還不如在府裡呢。
丁柔也沒光顧着自己說話,時不時的問柳氏幾句,將她也引到談話中去,只有交流才能彼此瞭解,路上兩多時辰,太夫人同柳氏也能說上幾句話了,柳氏知曉太夫人雖然重視規矩,但也是良善慈愛的,太夫人也清楚柳氏是守本分的慈母,柳氏又有誥命,她對柳不似對尋常的妾室一般有時看着溫婉的柳氏,她會覺得丁棟有此良妾不錯。
一路上她們相處得很和諧,丁柔忙前滿後,不僅照顧她們吃喝,還得主導談話的方向,談話的技巧,等到了大佛寺,她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但想到在佛寺禮佛三日,她不能有任何的放鬆。
丁柔知曉妯早晚都是得出嫁的,將柳氏留在丁府裡,她不太放心,往後的事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柳氏如果得了太夫人的青睞,只要太夫人對柳氏多了幾分的維護,料想丁棟妾室爭寵也波及不到柳氏上,大太太有幾分顧忌。
庶女比嫡女更不容易做,尤其是攤上個大太太那樣心思深沉的,丁柔更是得步步小心。一手攙扶着太夫人,一手攙扶着柳氏攀登大佛寺前的臺階。
柳氏到是示意讓丁柔主要攙扶着太夫人,她自己能走上去,卻被丁柔目光喝止了,被女兒挽着,柳氏的嘴角是上揚的,再長的臺階都不覺得累。
大佛寺因一座大佛而得名,坐落在佛山,爲何得名佛山?是因山體的一整面是能工巧匠雕刻出的大佛,莊嚴肅穆的大佛似從天而降,大佛寺坐落在山頂,從山腳到頂端,一共有九百九十九階臺階,合九九歸一之數,來大佛寺無論什麼身份都必須徒步上山,大佛寺修建是太祖皇帝的旨意,歷時十年纔將山體上的佛像雕刻好,太祖皇帝沒撐到大佛寺落成,他就在深宮養病了。
到是太祖皇后來過大佛寺,站在山頂上,遙拜過思念之人,有人說是太祖皇后的親人,也有人說是她的知己,丁柔聽着太夫人將起當年事兒,如果她拜祭的話,只能是那位表哥吧。
丁柔引着太夫人說話,使得她沒登山的疲倦,登上了山頂,進了大佛寺,小和尚迎上來,接待她們去禪房,大佛寺是知名寺院,香火也是鼎盛的,專門有供女香客歇息的禪房,太夫人每年必來大佛寺,同廟裡的主持是老相識了,禪院會爲太夫人保留着,登上山頂,太夫人有些疲倦靠在榻上歇息,丁柔指揮着坐着另一輛馬車同來的文麗,嵐心等人收拾禪房,將太夫人常用的物件擺放好。
柳氏也在旁邊幫忙操持着,一會功夫禪房收拾妥當,丁柔環視一圈,沒什麼遺漏之處,屈膝道:“您先歇息一會吧。”
太夫人點頭:“佛山後院有一片花海,你帶着柳氏去看看,太祖皇后曾言,找到六瓣花是最有福氣的人,受佛祖庇佑。”
“您沒得六瓣花也是最有福氣的,阿彌陀佛,佛祖會保佑祖母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丁柔一臉嚴肅的稽首,太夫人笑着搖頭,“快去,快去,休在我跟前折騰,說了一路,還不累?”
“陪着您,孫女就沒覺得累。”
丁柔交代了文麗幾句,才扶着柳氏出了禪房,太夫人低聲嘆息:“她養了個好女兒。”
“六小姐不也是您孫女?”
文麗奉上香茗,太夫人釋然的笑笑,閉目養神,她不會被丁柔幾句話就糊弄過去,丁柔不想去信陽王府是明顯的,她陪襯做得多了,從沒見她自卑過,爲何?信陽王府同丁家離得太遠,如何都扯不上關係的,陪伴她來大佛寺是不想再出風頭吧。
丁柔圓滿的解救了丁惠,做得比他們預期的還好,一步一步沒任何漏洞,雖然還是對丁家小姐名聲有些許的影響,但丁瑜已經定親,丁姝也有了婆家,二太太雖然對丁雲有些擔心,丁惠是二老爺做主嫁得孫繼祖,她念叨幾句也不好多說丁柔什麼,總好過丁惠被人作踐死,二太太名聲愛損。
丁敏有良好的才名也不會在意丁慧的影響,至於丁柔太夫人搖搖頭,她曾經問過,丁柔笑着回道,看上我的人不會在意,在意的人我看不上。”娘,您看您看,花海,花海。”
丁柔陪着柳氏去了寺廟後面的花海,山頂竟然有成片的的花海,淡金色的花朵隨微風浮動,如同金色的波浪,柳氏也被眼前的花海震驚了,“是太陽花,是太祖皇后親自培育出的太陽花。”
象徵着光明,溫暖的太陽花,丁柔拉着柳氏衝進了花海里,淡淡的馨香,彩蝶飛舞。
丁柔摘下一朵花,戴在柳氏的髮鬢上,柳氏笑得溫婉動人,輕撫過女兒的臉頰,“娘真高興。
在不遠處木太妃看着花叢中綻放笑容的棒氏,柳柳,她就是柳柳嗎?就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