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難得的溫婉柔順,正好戳中了尹承善心底最爲柔軟的地方,他倒是想豪氣干雲的抱起丁柔直接回家,但他背後的傷勢,他能站着就很不容易了。
“咯咯,咯咯。“
丁柔笑不可止,尹承善用自己的嘴脣堵住了丁柔脣邊的笑容,“會牽動傷口,小柔以後再笑給我看。”
“嗯。”
丁柔靠在他胸前,讓她安心的感覺,從穿越到現在,她突然間有了心定的感覺,有了歸屬感,兩年...兩年的夫妻生活,雖然他做得不夠完美,但丁柔自己知曉,她開始感激老天爺的安排,無論是她穿成庶女,還是她曾經面臨的困境。
有緣千里來相會,丁柔跨越時間空間遇見了他,這是全然的重新開始,丁柔一直對老天爺讓她做庶女很不滿,然因爲柳氏,因爲他,丁柔心中存了感激,重新開始也算是彌補了前生的遺憾。
尹承善放開丁柔,走到門口:“你們弄個擔架過來。”
守在門口的婢女左右爲難,見到安陽郡主點頭後,她們纔去叫人,尹承善推開房門,正好迎上柳氏不捨憂心的眸色,”岳母大人且放心,小婿會照顧她。”
“我知曉她的心在你身上,你...再虧待了她,我...”
柳氏很少威脅人,她成爲郡主後也是一樣,本身的性格很難隨着環境的變化而改變,如今在她面前的是廣州知府,是最被看好的後起之秀,柳氏聽過朝中老大人對尹承善的評價,天下才氣佔四分的人才,皇后也說過尹承善將來是了不得人。
柳氏板着臉說道:“本郡主拼了面子不要,拼了爵位被削去,也要讓你們和離,我辛苦養大的女兒不是跟着你受罪去的。你如果不懂得珍惜,自然會有別人懂得她。”
“岳母大人放心,小婿明白。”
見過老虎被兔子威脅的嗎?移到擔架上的丁柔笑眯眯的看着老虎圍着兔子轉悠,不是吞掉兔子,而是巴結...他是爲了她,很少見他如此。
“還有啊,讓你母親老實點,她再折騰我的小柔。我...我會去尹家。”
尹承善低頭說:“不會了。”
“娘。”
丁柔出聲了,“她是嫡母,偏心是應該的,況且你女婿如此出色。她難免不平不忿,你忘記了這些道理還是你交給我的呢,嫡母雖然不慈,但我沒吃虧,她對你女婿羨慕嫉妒恨。”
柳氏上前緊了緊蓋在丁柔身上的錦被,語氣卻滿是抱怨:“你總是幫着他說話。”
”娘。“丁柔眨了眨眼睛,柳氏會意的點頭,“缺什麼儘管開口,你養病的時候不可受氣。娘給你準備。”
尹承善接口:“小婿薄有家財斷不會虧待了夫人。”
柳氏被尹承善弄得沒轍,也不好讓丁柔在外面停留太久,讓下人將丁柔送上馬車,柳氏還是最後威脅道:“你說得話,我可都記住了,我說得呢?”
“小婿言比行。”
尹承善同樣爬上馬車,“回府。”
“岳母大人同子默說一聲。我先走了。”
馬車駛出信陽王府後,尹承善彷彿心有餘悸擦了擦額頭,“好厲害的岳母大人。”
丁柔翹起嘴角,“你以爲我是沒人理會的孤兒?”
“不敢,不敢。”尹承善同樣將大髦蓋在丁柔身上,指尖點開了丁柔不贊同的眉宇,“我不冷,夫人失血比我多。”
他做了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丁柔覺得身上很暖和,心裡也是熱的,尹承善知曉丁柔身上的傷口會很疼,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即便面對皇后娘娘。都沒看岳母大人緊張,安國夫人比不上她。”
丁柔脣邊笑容濃了一些,“我娘其實也很厲害的,她總說自己是笨人,但無論是走失還是被賣爲奴婢,或者爲妾生下我的過程,只要她走錯了一步,如今怕是另一番局面了。”
“我娘同姨娘不一樣,雖然姨娘爲你也願意犧牲性命,也是什麼都肯做,但姨娘沒看清世道,沒看清母親父親。”
尹承善低低的應了一聲,丁柔想了想還是繼續說:“並非是我同你娘不合,她糊塗着咱們多孝順她幾分也就是了,可他偏偏自以爲爲你好,心腸和耳根子又軟,現在我不忙倒還能看着點她,將來呢?你若是高升,我往來的應酬會很多,其中牽扯到太子之位的爭奪,將來還有兒女需要照料,我顧全不過來的。”
尹承善摩挲丁柔蒼白的臉頰,低聲問道:“你想如何?”
丁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答非所問的說道:“當你權柄越來越重,或者陷入黨爭朝爭之時,你身上或者身邊的人不能有給敵人可乘之機的弱點,在你蹤跡全無叛國的時候,我同她談過,不瞞你說效果不理想,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人機會,她雖然可憐,也是你的生母,但她在我眼裡沒有你,沒有我的兒女重要。”
尹承善閉了一下眼睛,沉默了許久,“我...我不想將他送回京城...我親自同她說。”
“我沒想將她再送回京城。”丁柔掐尹承善的手背作僞報復,“我怎麼會讓你不不舒服?將姨娘送回來做母親的出氣筒,也許姨娘會認爲她是在爲你犧牲,沒準還覺得她是多好的母親,但我知曉,看到母親虧待她,最痛苦的就是你了。”
尹承善任丁柔掐着自己,“小柔。”
“我今日說這些就是想你同她好好說說,可不許像以前得過且過,和稀泥,在我和姨娘之間和稀泥,最後倒黴得只是你。”
尹承善癟嘴申辯,“哪裡有和稀泥?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是嗎?”
“...算是吧...”
尹承善無法徹底的否認,誰讓他娶了個聰明過人的妻子?不好糊弄,“我這回一定同她說清楚,”
“你同她說得時候,最好多說你,少說我,否則她有會多想得認爲你我想要拋下她,我實在受夠了她動不動就跪在我面前誠惶誠恐的請罪,她是你娘,是我婆婆。”
丁柔還是無法忍受讓長輩跪拜,有時丁柔懷疑姨娘是看出這樣讓她不舒服,纔會主動跪來跪去的報復她,“她如果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當面說,或者同我大吵一架都成。”
“同你吵架的人哪個贏了你?”尹承善好笑得說,“拌嘴不是傷感情?你看當初番邦公主多恨你?”
尹承善又開始玩她的頭髮了,這回頭髮都披散着,尹承善纏繞起來方便很多,丁柔無力打掉他的手,斜睨着他:“你想讓我用對付番邦公主的方法對付姨娘?”
“不想。”尹承善連忙否認,丁柔說道:“婆媳吵架不是好事,但將不滿總是憋在心裡同樣不是好事。”
“四少爺,到了。”
丁柔閉上了嘴,說了一路他有些累了,尹承善說道:“交給我,你歇一會,但不許睡得太久。”
“嗯。”
倦意涌上,失血多了確實身體很虛弱,丁柔被擡回尹府,尹承善在皇宮外面鬧了那麼一出大戲,尹府上下沒有不知道事情始末的人,安頓好丁柔後,尹承善接到尹大學士的指示,去楊氏的院子見他們。
丁柔略帶擔憂的看着他,“小心。”
“沒事,你歇着。”
尹承善笑着讓丁柔放心,出了門臉上的笑意隱藏起來,神色俊冷扶着隨侍的手走到主宅正堂,尹大學士和楊氏端坐在炕上,東邊站着楊氏的兒子們,西邊屏風後面站着府裡的少奶奶,以及尹大學士的侍妾。
楊氏看到進門的尹承善虛弱的模樣,眼裡極快的閃過幸災樂禍,尹承善的爲妻拒接聖旨的‘壯舉’轟動了京城,楊氏心想怎麼沒打廢了尹承善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覲見的聖旨說不接就不接?
她倒是沒想打死尹承善,但殘疾了看他還如何壓着她的兒子們?楊氏看尹承善走路無礙,心裡堵得難受,對面沉如水的尹大學士說:“小四已經到了,看在他受傷的份上,你饒了他吧,小四夫婦平安回來就好,將來咱們以及我那些不爭氣的兒子還得指望小四提攜,算了,外面大人不都說父以子榮,尹家將來能否光耀門楣指望得就是小四,您多寬容他一些。”
尹大學士臉一陣紅一陣白,楊氏的話正好戳中了他痛處,“逆子,你給我跪下!”
楊氏嘴角微彎,端起炕桌上的茶盞,再高的心氣不也得跪着?
這樣的情景在尹承善不到二十年的生命裡出現過很多次,嫡母挑事,父親懲罰他。尹承善這次沒有像以往一樣跪下,“我身上有傷。”
“逆子。”
尹大學士氣得下頜的鬍子亂翹,抄起炕桌上的教子鞭向尹承善身上招呼,“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忤逆的逆子。”
楊氏放下茶杯,裝模做樣的拉住尹大學士:“老爺,息怒啊。”
楊氏的長子,三子,四子忙上前圍住尹大學士,長子嗚咽道:“父親身體不愈,萬不可動氣,我爲長兄沒教導好四弟,願意代替四弟受過,請父親責罰我!”
“我爺願意,我也願意代四弟(四哥)受過。”
另外兩個一左一右的拽着尹大學士的胳膊,唯有楊氏最爲忽略的二兒子彷彿被嚇到了一樣不知所錯,尹大學士指着尹承善,“你看看你的兄長兄弟,不覺得慚愧?他們是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