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是默定的儲君人選,一下子很難將燕王拽下來,但每次讓文熙帝懷疑一分,長年累月,燕王同別的皇子王爺地位便均衡了。文熙帝是大秦帝國的主宰,大秦又是天朝上邦,盛世皇帝對外患的防範遠遠小於對內患,小於對禍起蕭牆的擔心。
丁柔很懂得什麼是適可而止,如果她再表現得太多反而會讓文熙帝懷疑,看着身體彷彿寒風中落葉一般顫抖的嘉柔縣主,問道:“您還有什麼不懂之處?臣婦願意爲解答。”
嘉柔縣主淚盈盈看向我文熙帝,像是一個受盡欺辱的孩童,尋找家長告狀,“外祖父。”
嘉柔眼淚簇簇的滾落,文熙帝很少見她如此,以前是很心疼她。但現在...文熙帝移開目光,看向皇后,“方纔朕聽嘉柔說起她丈夫苛責於她,對她十分的不好,朕想着他們是夫妻。便將他叫來問一問。朕有話不好同他們說,此事朕交給你。”
丁柔垂下眼瞼。有什麼話不好說?嘉柔向文熙帝告狀的話,到底說了什麼?丁柔悄悄的看了旁邊的李大人,見他滿臉的委屈羞辱。丁柔壓下了納悶聽皇后怎麼說。
皇后笑着應下了。從心底說她不願意接手嘉柔的事情,但更不能違背文熙帝的意思,轉而對李大人勸道:“嘉柔雖然只是縣主,但本宮同皇上都很疼愛她。想着她能過得幸福,她及笄後,陛下左挑右撿的才選中了你,嘉柔性子難免任性,你脾氣好,多包容她,本宮瞧着你們很般配的。”
勸和不勸離,這是皇后的目的,她對丁柔心存好感之後,便看不上嘉柔,對嘉柔縣主語氣不是太好:“你入了李家門就是李家的媳婦,總是往外跑哪成?出嫁的女子相夫教子是纔是根本,你可別仗着本宮的縱容在李家目無尊長,皇家之人更應該懂規矩,有涵養,你們都是鳳子龍孫,是天下百姓的榜樣,本宮瞧着李大人是忠厚老實的,你少些氣焰,定能過得很好。”
雖然不待見嘉柔,皇后其實還是向着她的,但嘉柔不領情,直接說道:“皇后娘娘不知曉他...他怎麼對我的...他又粗魯,又無禮,我不樂意,他竟然用...用強的,我實在是羞於啓齒,他看着好,其實是個人面獸性的混賬。”
皇后皺了皺眉頭,“他是你丈夫,你怎能用這麼說?”
文熙帝抿着茶水,李大人憋不住了,滿臉通紅跪在皇后面前,“娘娘,臣冤枉,臣冤死了。“
丁柔向一旁閃身,悄無聲息的後退幾步,看李大人的難以啓齒的樣子,顯然不希望有外人在,雖然丁柔想看嘉柔縣主熱鬧,但李大人是個男人,總不會讓陌生的外人知曉他們夫妻之間的詳情,於是丁柔打算去殿外等一會,李大人眼裡閃過幾分感激,可是嘉柔縣主卻說道:“你站住。”
丁柔停下,嘉柔縣主說道:“你不必迴避,這事同你也有幾分的干係。”
李大人面紅耳赤,丁柔轉身眸子裡含着冷意怒氣,“嘉柔縣主請慎言,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同臣婦有何關係?臣婦安守本分,今日是第一次見令夫。”
李大人也豁出去了,說道:“丁夫人勿惱,嘉柔縣主說得關聯,並非事關丁夫人的名節,如果嘉柔懂得女子的名節,斷斷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陛下,皇后娘娘。”
李大人重重的磕頭,“得您賜婚,臣當時就說過會善待嘉柔縣主,出身高貴的貴女難免有脾氣,臣領下聖旨時,便明白這點的,臣才學上不是最爲拔尖之人,您將備受寵愛的嘉柔縣主指婚給臣,知曉您看中臣的憨厚包容,臣想着一心一意同嘉柔縣主過日子,可她...她...不怕陛下笑話...臣早已淪爲京城的笑柄,成親兩年多,上個月您命人將嘉柔縣主送回李家,臣才同她圓房。”
丁柔看着他伏地恥辱般痛哭,文熙帝和皇后臉色一變,顯然他們沒料到會是這樣。
嘉柔不肯同丈夫圓房是想將處子之身留給尹承善?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都是稻草嗎?
“你並沒少了人伺候,你左右的侍妾還少嗎?”嘉柔斥責般的說道:“明明我不樂意,可你...你膽敢以下犯上不說,還讓我伺候侍奉你父母?你眼裡還有陛下?”
“住嘴。”文熙帝怒道,皇后心說壞了,好在嘉柔縣主離得近,她擡手就給了嘉柔一記耳光,“燕王就寵出來你這個不知曉本分的丫頭?禮教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來人,宣召燕王妃入宮,本宮倒是要問問她如何養出這麼個無禮的丫頭。”
丁柔看着怒不可遏的皇后,這推卸責任的技巧她應該向皇后好好學學,皇后成功的提醒文熙帝,嘉柔同燕王夫婦,同貴妃最爲的親近,她雖然是中宮皇后,但也不能關着每一個孫女外孫女,輕輕飄飄的兩句話,成功的將文熙帝的怒火轉移到燕王夫婦身上,不愧是皇后娘娘。
皇后從暖炕起身,撩起裙襬跪倒,悔恨的說:“陛下恕罪,是臣妾沒看好嘉柔縣主。”
皇后跪下了,丁柔也得麻利的跪下,她可沒有嘉柔縣主鶴立雞羣的勇氣,文熙帝強壓了心中的怒氣,伸手攙扶起皇后,“朕不怪你,是貴妃和燕王寵壞了嘉柔。”
皇后無奈的嘆息:“臣妾沒想到兒時懂事的嘉柔會變成這樣,變得臣妾都不敢認了,一旦鳳子龍孫都學了嘉柔...臣妾沒臉見陛下。”
文熙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不會一個個都像嘉柔。”虧着只有嘉柔是燕王養大的,燕王的兒女...文熙帝多了幾分不確定了,丁柔垂頭,皇后娘娘是不是哪位皇子的盟友?這上眼藥的功夫爐火純青。
“李卿,你也起身。”文熙帝軟言寬慰。
李大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愧疚的說:“臣辜負了陛下的厚望,臣沒能守住不納妾的承諾,嘉柔縣主今日送給臣一個美妾,明日送來一對姐妹花,臣實在是...實在是...”
文熙帝明白他的苦衷,“朕沒怪你,此事是嘉柔做得不妥。”
話鋒一轉,文熙帝道:“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夫妻,得多體諒她,嘉柔不是個無情的人,更爲不喜旁人勉強了她,李卿也是當世才子,**還用朕教你?”
“襄王有意,神女無情,臣不瞞陛下,臣給嘉柔縣主寫了很多的情詩但都打動不了她,她就沒將自己當成李家的媳婦,臣...“
李大人擡頭看向文熙帝,眼裡滿是赤紅,“今日話已經說開了,臣要休妻。”
“休妻?爲何?”文熙帝慎重了不少,李大人慘然一笑:“臣愧對祖宗,娶了一個不貞的女子爲嫡妻原配,顧念仕途竟然忍下了,臣無顏見祖宗。”
文熙帝眸光凜冽,“李卿,你是說嘉柔不貞?”
文熙帝見他點頭。轉頭看向面容蒼白的嘉柔,“他說得可是實情?”
嘉柔咬着嘴脣,眸子裡是猶豫,是掙扎,她萬沒想到將他逼急了,他敢說不貞的事兒,“外祖父。”
文熙帝擡起手臂,“你竟然敢行此混賬的事兒?丟盡了朕的臉面
嘉柔撲通跪下,哭着說:“我同他是情難自禁,纔會...纔會...外祖父,我是喜歡他纔給了他。”
“誰?他是誰?”
“廣州知府尹承善。”
文熙帝瞪大了眼睛,丁柔握緊了拳頭,平心靜氣一番,擡頭看着震驚的文熙帝:“陛下,臣婦不信嘉柔縣主所言,夫君會不顧禮義廉恥,勾引有婦之夫,或者同嘉柔縣主無媒苟合。”
婚前婚後的路都被丁柔堵死了,見文熙帝有幾分懷疑,丁柔鎮定說道:“夫君是您委以重任的臣子,雖然人品風流,但他絕對不是下流無恥的人,臣婦是他妻子,知曉夫君的品行,斷不會聽信一外人污衊他。”
“陛下,丁柔相信尹卿,臣妾信得過尹卿的人品。”
皇后握住文熙帝的手,眸子裡對丁柔的欣賞更重了,“如此她還相信着尹卿,維護他,丁柔可不是蠢人,陛下。”
文熙帝深吸一口氣,“不管是不是他們之間有私情,朕萬是不能讓李家的宗婦是個不貞的女子,朕准許你們二人和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謝陛下。”李大人磕頭謝恩,文熙帝對嘉柔說道:“朕看紅塵中容不下你了,爲了皇家的尊嚴,朕準你捨身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