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一回:距離(10)

田悅萌居然還沒走。

慶功宴雖原則上只開放給自家公司、贊助商、合作伙伴,以及特定的幾家媒體,可由於同時同地點又舉辦珠寶代言的新聞發佈會,出席發佈會的賓客和媒體自難免混入其中。

韓育陵已預知會有此情形,可若要驅逐不該出現在慶功宴的人就未免太失風度,便增加了預算給慶功宴的餐飲,也安排更多保安監督媒體的舉動,以防缺乏職業道德的記者攝下任何不雅畫面。

田悅萌是人氣當旺的新星,還是韓育陵的合作對象,甚至也有媒體開始炒作他們之間存在不尋常的關係,這些因素讓她很自然地在和韓育陵同時出現的場合中成爲焦點,她逗留在慶功宴會場,理所當然就被一羣記者團團包圍。

若田悅萌背後有經紀公司管理還好,她的公司便有責任控制她的曝光率,充當她的代言人。偏偏她就沒有。

韓育陵總不能要求一個小女生,還要是一個崇拜自己的小女生離自己遠一點,免得製造機會給媒體創造離奇的新聞。他更不可以對這小女生不瞅不睬,他在中文流行樂壇算是個重量級的人物,又是公司的半個老闆,待人處事必須大器,要是在人前對田悅萌態度冷淡或甚至惡劣,不僅壞他自己名聲,砸重金請他們倆拍廣告的珠寶商也一定不會高興。

韓育陵雖生活優渥,沒有經濟困擾,且還有餘裕投資行善,可他到底算不上是個大富豪,他依然必須儘自己所能接生意爲公司賺錢。而拿人錢財,當然就不能任性妄爲。

“嘖。”這細細一聲埋怨,只有跟在身旁的葉雅琪聽到,走在前面的小炯也許聽不到,但他已幾乎達到韓育陵肚子裡的蟲的境界,韓育陵只停下腳步,他就讀到了韓育陵的情緒。

“老師。”小炯在玻璃門前半轉過身,打開門就會走入慶功會場,會場上顯然已有人注意到韓育陵的到來,可看見有人朝門指指點點,也有幾個敏銳的攝記聚集到了門外。

“我看記者會纏你和田小姐一陣子,至少十分鐘,想避嗎?”

韓育陵不悅地哼鼻,他若說想,小炯自會有法子阻止媒體接近他,可偏偏他就不能避。

“老師。”身處隨時會撞見外人的場所,葉雅琪對韓育陵的稱呼也立即轉換,“那我先去和歌迷見面,您忙完了再過來吧。”葉雅琪說着就向韓育陵微微點頭行禮,然後便轉身快步走開。歌迷見面會是在酒店內的某間會客室,葉雅琪可以選擇不通過宴會場,直接到那裡去。

葉雅琪這麼做,其實是遵從了公司給藝人定下的規矩,那就是同門之間必須避免在有媒體出現的地方互搶風頭。比方說在某人的記者會或是有邀請媒體的私人宴會,同門藝人,不論輩分,都必須清楚誰是主角,若有受邀或只是到場支持就得低調,若自身有讓媒體感興趣的緋聞就絕對不可到場。

葉雅琪雖然是慶功宴的主角之一,但是田悅萌的出現讓媒體把焦點放在她和韓育陵的合作。要是葉雅琪、韓育陵、田悅萌同時在會場,難免必有一方被媒體忽略,而這一方必然是葉雅琪。

田悅萌不是同門,不可能把她趕走,那葉雅琪就只能犧牲。這事不關乎個人,要是媒體拿葉雅琪被搶風頭做文章,令葉雅琪形象扣分,到最後損失的還是公司。

“站住!”韓育陵叫住葉雅琪,語氣中滿滿的是憤怒。他氣自己造就男友的委屈,所謂的藝人規矩,大多數都是他定下的。

葉雅琪停步愣了下才轉回身,卻沒有走回來。他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不滿情緒。

韓育陵卻寧願男友不要那麼在乎職業守則,若是不開心,對自己發一點點牢騷亦無妨。他知道這麼想的自己很不專業。

“你跟我一起出去。”韓育陵沉聲說。

“老師,這樣不太……”

“閉嘴。”韓育陵打斷小炯的話,接着道:“慶功宴的主角是麒麟,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她。”

葉雅琪張開嘴,隨即低下頭,韓育陵看不見他有什麼表情,但很快他就又擡起頭,並大步回到韓育陵跟前。

“那我們是先敬酒再和歌迷見面吧?”葉雅琪說。

韓育陵禁不住興奮,因爲男友知道他心裡怎麼想。要是一出門就直接走上佈置香檳塔的舞臺,便可避開那些煩人的記者。他好想爲這份默契給男友獻上一吻。

精於解讀韓育陵面上喜怒的小炯立刻有所行動,他拿出對講機,通知在會場站崗的工作人員立即召集該上臺敬酒的麒麟全組團員做好準備。

不等小炯交待完畢,韓育陵就拉着葉雅琪臂膀,推門出去。

記者蜂擁而上,攝影機閃光不止。

韓育陵拉着葉雅琪徑直走向舞臺,對迎面而來的記者都微笑不語。隨後趕上的小炯盡責地請記者讓路,葉雅琪的助理也過來幫忙,他們告訴記者韓育陵和葉雅琪要等歌迷見面會後才接受訪問。

沒多久,全體相關人員就在舞臺上按照先前安排的位置站好,韓育陵在衆人的鼓譟聲中劇烈地搖晃香檳,木塞子一撬開,白色泡沫就激射而出,現場氣氛頓時升溫,掌聲和歡呼聲不斷。

韓育陵爬上一張矮凳,把香檳倒入香檳塔最頂端的水晶酒杯,金黃色的液體順着地心引力流動,灌滿每一層的每一隻酒杯。

韓育陵倒完一瓶後,就換葉雅琪倒第二瓶。韓育陵仰頭看高高在上的俊帥男友,腦袋裡盡是甜蜜歡樂的綺麗想象。

要是這是一場婚禮,新人接着就要喝交杯酒,然後在大庭廣衆擁抱並熱吻,接受在場所有人的祝福。

駱禾羽和Yzak跟着輪流接棒,之後還有另三位樂手,總共用了七瓶香檳才把香檳塔灌滿。

韓育陵帶領衆人敬酒,臺下的所有人此時手上亦都捧着飲料。韓育陵從人羣中找到田悅萌,她身邊已沒有記者包圍,因爲這時候大家都搶着拍攝舞臺上的畫面。

落單的田悅萌捧着一杯盛着淡橘色飲料的杯子,面朝舞臺,似乎並不在意記者們棄她不顧。當韓育陵看向她,她立即低頭喝飲料。韓育陵看不清她表情,但也能從這舉動猜到她正害臊,這不是一般仰慕偶像的歌迷反應,而是很平凡的少女情竇初開表現。

韓育陵暗自提醒自己,對這女孩必須謹言慎行,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傷害。

熱熱鬧鬧的敬酒儀式結束後,韓育陵和葉雅琪就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前往歌迷見面會的會客室。途中,韓育陵交待小炯照顧田悅萌,意思也是可能的話就儘早送田悅萌離開,不過見面會還沒結束小炯就回返,告知韓育陵田悅萌已經走了。

這雖然很合韓育陵意,可心裡同時有一絲內疚油然而生,覺得自己沒有招待一下田悅萌很失風度。

下次見面還是賠個禮吧——韓育陵這麼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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