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積福心裡又恨又痛,自己這些年在部隊都是妻子在家裡伺候父母,下地幹活養活弟妹們,所以他一直都是對張玉芝非常尊敬的,畢竟這些年多虧了他在家中盡孝。
他難受得夠嗆,可這事兒讓他如何對得住簡丹和團長(在他心中黃劍鋒還是他的團長)。
可再難受又怎樣呢,錯誤已經造成了,他實在是說不出求情的話。
王積福放下已經擡起的右手,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閉了閉眼,方纔對簡丹說道:“嫂子,這件事是我們對不住你,給山莊造成的損失我也只能暫時說抱歉了,等我們在外面做工賺到錢再把賠償送回來。等會我就去收拾行李,今天我們兩個人就會離開山莊的。”
簡丹對於王積福的態度非常欣慰,到底是兩個人沒有一起糊塗,自己這些年的付出也不是白付出了,總歸還是有明白人的。
她點了點頭:“行了,我也不用你們的賠償,事兒到這裡就截止了,不會在追究什麼了。這個月的工資,等會我讓柳經理馬上計算出來,給你們送過去,中午吃了中飯再走吧!”
“這哪裡還好意思要工資,嫂子,你這麼說,我更加沒臉了。”王積福連連搖頭。
張玉芝坐在地上尖叫起來:“積福,你說什麼?你說我們要離開這裡嗎?”
王積福看着她那張略微顯得有些崩潰的臉說道:“你都做了這樣的事情了,你有臉在這裡嗎?”
“怎麼沒臉?是他們打着安排烈軍屬和退伍軍人的旗號叫了我們來,如今怎麼可以因爲這麼點小事就把我們趕走,我不走!”張玉芝一聽要走已經徹底崩潰了。
她一直被王鳳珍洗腦,說簡丹爲了維護她擁軍愛軍的名聲,絕對不敢對自己這些烈軍屬怎樣的,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提出要走的人是自己的老公。
這裡比起在家裡要好太多了,包吃包住,還會發工作服,兩人的工資都可以留下來。
最最重要的是兩個人能在一起,這樣纔會有可能懷個孩子,她心裡壓力巨大,原來還可以說是因爲兩人長期兩地分居,可如今兩個人同進同出兩年多還是沒有一點懷孕的跡象。
要不然她也不會跟王鳳珍那麼親近,她總是想對兩個孩子好一些,也許能沾上王鳳珍的福氣,也能一舉得男,或者,她實在生不出來,也許可以過繼一個王鳳珍的兒子。
王鳳珍的小兒子童力就特別乖巧懂事,是張玉芝心目中最貼近兒子形象的,童力跟她也好,看到她總是老遠就開始喊她芝姨,如果可能喊自己媽媽……
每次想到這裡,張玉芝的心都化了,她已經把自己的一腔母愛都給了童力。
所以她總是想着能幫童家重新返回山莊,所以她纔會偷偷去找那幾個人說那些話的。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兩口子也會從山莊出來,這怎麼可以。
王鳳珍不是說了如果沒有什麼大事,簡丹不會趕人走的。
張玉芝當時想着王鳳珍一家子走是因爲他們確實是偷了東西的,不管這東西值不值錢,不是追回來了,還要將人抓走、趕走,她是覺得簡丹做得太過分了。
所以知道山莊裡來了人調查那日的事情,張玉芝就興奮異常,在王積福千叮嚀萬囑咐的情況下,她仍是偷偷摸摸地去找了調查人員。
她以爲這事兒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還叮囑了調查人員不要在山莊暴露自己,怕簡丹秋後算賬,沒想到那些人前腳剛走,簡丹就後腳找自己算賬了。
王積福雙眼通紅,他沒想到自己最信服的團長夫妻,最後卻是讓自己的妻子背後捅了一刀,他對着張玉芝喊道:“你不走我走,我會走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以後再也不會跟你見面。”
這話徹底將瘋狂中的張玉芝給擊敗了,她轉臉看向簡丹:“簡經理,你不會因爲這點子小事就讓我們走的,對不對?你快點跟積福說說吧!”
簡丹看着這張熱切盼望中的臉,雖是有些聖母地想答應她,可自己心中也是有底線的,不能讓人隨意踐踏,她狠狠心搖頭:“對不住,我不能如你所願,你既然跟人那樣說了,我就不會留呢下來的,最多隻能留下積福。”
王積福這時候卻搖頭說道:“嫂子,我不能留下來,如果我留下來,玉芝會每日吵得我不得安生的,我還是和玉芝一起回老家了,謝謝你這幾年對我們兩個的照顧。”
他一說完,就從地上撈起張玉芝往門外走,張玉芝哪裡甘心,一邊扭身回頭,一邊對我喊:“簡經理,你不要趕我們走啊,我家裡還有老人要看病,弟弟要念書呢。”
王積福只容她喊了一聲,第二聲就被他的大手悶在了嗓子眼裡,然後拖拉着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們兩個剛出去,柳月就進了辦公室。
簡丹只覺得身心疲憊,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月月,等會你給那兩口子結工資,然後讓人送過去,王積福平時工作不錯,給他補發一個月的工資。”
柳月也沒多說什麼,應聲出去了,她自從當了這個財務總監以後,人也不知道怎麼的,話少了很多,讓簡丹有些懷念起原來很是活潑的柳月來。
簡丹剛想鬆口氣,電話響了,她接起來一聽,卻是黃劍鋒的聲音:“丹丹,你怎樣?”
“我、我沒事,你呢?”簡丹激動起來。
黃劍鋒笑了:“我也沒事,只是隔離審查了兩天,如今事情全部查清楚了,沒事了。只是苦了你,不但要爲我守好後方的家,還要爲我擔驚受怕的。”
簡丹的眼淚突然之間就掉落了下來,王鳳珍和童心鑄偷東西時,她只是覺得自己做了這麼多居然還有人不理解而生氣;部隊上來人調查,她是擔心,擔心黃劍鋒在部隊會受到更加嚴重的對待;而張玉芝的事情讓她覺得頹廢,要不是王積福,她都想把山莊關了。
只有黃劍鋒這一句話,她突然之間就覺得委屈極了,有一種被人理解的委屈感,恨不得能撲到黃劍鋒的懷裡撒個嬌或是膩味一番。
黃劍鋒說完,沒有收到簡丹的回答,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事,不禁有些着急地問道:“丹丹,你怎麼啦?”
簡丹抽噎了兩聲,方纔悶悶地說道:“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黃劍鋒怎麼能不理解簡丹呢,他當初想早些退伍也是爲了能和簡丹一起好好過日子,而不是這種老婆孩子出事,自己卻不能在身邊的無力。
可是他答應了臨死前的爸爸,永遠也不能離開部隊,這是爸爸最後的遺願,黃劍鋒不想在去世的爸爸那裡成爲言而無信的人。
他心裡其實很糾結,就好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方向、反方向地不停揉捏着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丹丹,我也想你,我過兩天就能回來,這回能多休幾天,咱們帶着孩子和奶奶出去玩吧!”黃劍鋒只想讓簡丹快活一些,雖說這幾年總是簡丹帶着郭老太太出門遊玩,可他跟着一起去的時候根本沒有。
簡丹那邊還是沒有什麼迴音,黃劍鋒心裡着急起來,不知道話筒那邊的妻子到底是怎麼樣了,只能接着說道:“丹丹,這次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有多曲折呢。”
“又有什麼曲折的故事啊?”聽到黃劍鋒這話,簡丹纔出聲問道,聲音裡還有濃濃的鼻音,應該是剛纔她哭了。
黃劍鋒只能假裝沒有發現,繼續說道:“我也是後來聽齊伯伯說的,他是後來到的軍區,在軍區門外被兩個小男孩給攔住了,他們看見過齊伯伯在山莊裡,而且他們覺得齊伯伯應該是他們見過職位最高的人,也怕進軍區大院裡碰到自己的媽媽,所以就找他來了。齊伯伯覺得他們的眼力不錯,就叫了他們上車問情況了。那兩個小男孩……”
簡丹在黃劍鋒還沒說完的時候就說道:“是不是童勝和童力?”
“老婆,你太厲害了!”黃劍鋒趕緊拍老婆的馬屁。
簡丹不禁莞兒:“好了好了,不用再拍了,屁股都會拍腫了。”
她這只是一句玩笑話,黃劍鋒卻是猛然想起上次離開家前的那個旖旎的晚上。
他的喉頭不禁“咕咚”嚥下了一口口水,那個晚上的簡丹美得像個精靈,如牛奶一般白皙細膩的肌膚,美好得讓他血脈噴張的曲線,讓他愛了一遍又一遍。
簡丹在話筒這邊聽到他咽口水的聲音,心裡也不禁一蕩,兩人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面,她自然也是想他的。
黃劍鋒知道這會子咽口水也是沒用的,可他暫時還不能回去,得把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才行,這會子能多聽聽簡丹的聲音也好。
於是,他絮絮叨叨地開始說道:“童勝和童力兩個小娃兒跟齊伯伯說了事情的真相,他們雖也心疼自己的爸爸和媽媽,可他們覺得他們應該站在事實這邊,而且他們覺得自己家欠山莊太多了,要不是這幾年在山莊,他們哪裡能上學,哪裡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簡丹聽了心裡有了一些溫暖,這幾天的事情讓她覺得心裡很是冰冷,總是覺得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人,就沒有一絲人性嗎?
現在,這兩個小娃兒沒有選擇站在他們的父母那邊,而是揹着告狀的媽媽將事實的真相告訴給了齊將軍,她覺得這些年並沒有白付出。
“所以……”
“所以他們兩個把他們媽媽告狀的事情全部給推翻了,所以齊伯伯帶着兩個孩子去了軍區,把這事情徹底解決了!”黃劍鋒說道。
簡丹問道:“你們那個什麼參謀長呢?”
“他啊,已經被隔離審查了,以後就不知道了。齊伯伯就是來巡視的,這種事情發生了,他有權利查。”黃劍鋒說道。
簡丹說道:“那就太好了,對自己的戰友用這樣的手段,確實是太卑鄙了。”
黃劍鋒說道:“是的,所以我還要在這邊呆上兩天,等事情差不多了就能回來了。”
簡丹問道:“那王鳳珍呢?”
“她啊,誣告的罪名她得承擔吧!”黃劍鋒回道。
簡丹想了想說道:“那你把那兩個孩子接到咱們這裡來吧!家裡的大人們都被抓走了,我們養着他們,直到他們的父母被釋放出來吧,也沒幾年的事情。”
“行,我會提出來的,至於兩個小傢伙願不願意我就不能肯定了。”黃劍鋒說道。
簡丹想起王鳳珍的父母來,王鳳珍就是爲了給弟弟湊彩禮纔會想到要童心鑄偷靈芝的,這一對父母能生出王鳳珍和她弟弟那樣的人物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不然哪裡會讓女兒爲了兒子的事情就去做那樣的事情。
也許他們不會讓自己收留兩個小的,會爲了這事情跟自己糾纏不休的。
她對黃劍鋒說道:“要不這樣吧,如果能幫助就儘量幫助,實在不願意那就給些錢,能讓他們生活得舒服就行。”
簡丹掛了電話,心裡其實不能平靜,那兩個小孩子攤上這樣的父母和親戚也是倒黴。
等黃劍鋒兩天後回來,他卻是帶着兩個孩子一起回來的。
簡丹趕緊派人給兩個孩子安排住處,上學還是在勝利村學校上,吃飯就在食堂裡。
只有兩口子在的時候,簡丹方纔問出心中的疑問:“那邊就這麼輕易地讓兩個孩子跟着你回來這裡?”
黃劍鋒笑着說道:“這還得你老公做了些小手腳啊!”
簡丹不解地看向他:“做手腳?”
“對啊,那對老夫妻可是眼裡只有兒子,對於這對外孫子,根本連眼皮都不夾一下,好似沒看到一樣,只來問他們的兒子什麼時候能放出來。所以我就讓兩個小娃兒做出很悽慘的樣子去找那對老夫妻。”黃劍鋒說道。
簡丹心裡頓時明白了,對着黃劍鋒說道:“所以那對老傢伙就將兩個小娃兒給趕出來,他們不想爲外孫子付出,自然是同意讓你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