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時江雲川和陶茹都有些尷尬。
這情形看上去像是在賠禮道歉，但實際上又不是那麼回事兒。
誰家賠禮道歉，會敲鑼打鼓張羅來那麼多人看着？
這其中的關竅不難想明白，估計是於書記對老杜發了火，讓老杜趕緊來解決這個問題，並且好好規範他那個侄女的行爲，不要搞出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破壞東山村剛剛提起來的發展勁頭。
老杜能有什麼辦法，要是他能管得了杜明麗，那麼杜明麗就絕對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但是領導交代下來的命令，他還不得不執行，所以他就乾脆把杜明麗的臉面扯到地面上踩。
拖家帶口的跑到江雲川這個地方來道歉，把局面搞得要多大有多大，要是江雲川不接受，那就不是他家的問題了，而是江雲川他們這些村裡人小肚雞腸。
“這原來是來賠禮道歉的，我看這架勢，還以爲是誰拿了什麼了不得的成績，過來報喜的呢？”陶茹笑笑。
她這個脾氣就不是那種吃啞巴虧的人。
老杜和他老婆聽到這句話，臉色都變了一下，笑容也掛不住了。
“說的就是呀，這位同志，你跑過來替你侄女賠禮道歉，這怎麼還把我們全村人都給張羅過來了呢？”四奶奶在旁幫腔。
“這不是爲了顯示我們的誠意嗎？我這侄女做的事情，都是她的錯，還搞的兩個村子裡麪人盡皆知。所以我才找的大隊長，還請了小溪村的同志們做見證，在這麼多人面前當面向您一家道歉，也是爲了恢復您和家人的名譽。”老杜趕忙說道。
四奶奶這個時候卻擺了擺手。
“我看您太客氣了，我們家沒損失什麼名譽，畢竟連公社的領導都出面，替我們兒子和兒媳婦做了見證，全公社的人都知道我們做的是正正經經的事情。”
四奶奶這個時候站出來確實是有必要的，畢竟杜明麗和陶茹同是一個村的知青，現在杜明麗家是長輩出來裝模作樣的道歉，如果四奶奶還縮在兒子兒媳婦的身後，這反而顯得有點兒不像樣子。
四奶奶這麼些年，在村子裡面從來不跟別人發生什麼爭執和矛盾，一向都是安安靜靜的踏實過日子。
但是這一次站出來替兒子和兒媳婦說話，也是有條有理。
村子鄉親們都有些驚訝，在他們的印象當中，四奶奶一直都是一個有些軟弱可欺的人，否則的話怎麼會讓婆家欺負成那個樣子？
可現在一看卻全然不是如此，這足見得四奶奶之前並非是沒有能力替自己出頭，只不過她心裡面更加註重那份親情。
做不到像江家的老婆子和那幾個兄弟媳婦一樣，爲了一點個人利益就什麼都不顧。
老杜三番兩次的被四奶奶把想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這時心裡面很有那麼幾分不快。
可是他是一個國家單位的工作人員，不能跟村裡面的婦女鬥嘴。
老杜的妻子汪梅站了出來。
“嫂子，我們是真心真意的過來跟你們道歉，這裡還給咱家裡買了一點東西，就算是我們的一片心意，您可一定不要推辭呀。”
她說着，從身後拎過來好幾樣東西。
有點心，有水果，有罐頭，還有兩瓶酒。
村民們一看，這些東西倒也是花了不少錢。
江高土見此情形，覺得他們也不算是吃虧，就站出來幫着打了個圓場。
勸着村民們先回家，一行人就進了四奶奶院內。
杜明麗打眼一看，這裡已經跟過去大變樣了。
新蓋起來的西廂房，填充了院子空蕩的半邊兒。
正房也經過粉刷和修葺，廚房加蓋過之後，足有四間，窗明几淨，房檐下掛着不少風乾雞、臘鴨和鹹肉，無不顯示這一家人優厚的生活條件。
老杜夫婦看着這個莊戶人家，心裡也不由得暗歎，這受了上級領導關注重視的人家，就算是生活在山村裡，也一樣不比他們在城裡過得差。
如今，四奶奶的堂屋裡，挨着東牆，做了一個大臺面，是爲了方便有時候做活用的。
將客人迎進來之後，老杜媳婦就直接把自己手上拿的東西擱到了那個檯面上。
四奶奶搬了凳子，招呼他們坐下。
正好江雲霞從裡屋把沒吃完的餃子往廚房端。
“高土兄弟，你吃晚飯沒？我們今晚包得餃子，一起吃點吧。”四奶奶就招呼他一聲。
江高土趕緊推辭，不過，眼睛卻還是直盯着那一盤盤餃子的。
他家不缺吃的，但吃不着陶茹這樣的手藝。
兩邊人坐下，江雲霞又給沏了壺茶上來。
那老杜才向他們又解釋了一下杜明麗她們犯下得錯誤。
主要內容就是杜明麗她們以前在知青點就跟陶茹有點小矛盾，又聽到村裡傳得風言風語，就認定江雲川夫妻二人在做投機倒把的事情，她們出於一種正義感，去舉報了。
出現這樣的結果，最重要的還是因爲杜明麗她們沒有經過調查研究，就貿然做出了這樣的行爲。
反正通篇都充斥着兩個字——狡辯！
江雲川也是個聰明人，很明白老杜此來的目的，就是把自己身上的責任擇乾淨。
當然，也不排除杜明麗在裡面說了很多不實誠的話，也想把她自己這個誣告舉報的惡名，往下壓一壓。
“杜同志，我愛人跟小杜知青和這位……女同志，能前沒有矛盾。就算是有，也是杜知青她們追着我愛人不放，在知青點敗壞我愛人的名譽，這一點我一直都覺得非常疑惑。畢竟我愛人一向與人爲善，我們村中，包括小溪村裡上上下下對她的評價，還是很好的。我覺得，這不是你們道歉不道歉的問題，是把事情解釋清楚說明白的問題。”江雲川這時開口道。
他看了一眼杜明麗和範雨香。
那範雨香氣鼓鼓地看着他。
而杜明麗眼中滑過一絲陰冷，但還是朝他露出了楚楚可憐的神情。
江雲川不爲所動，接着說：“我就想問明白，杜知青，我愛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或者影響傷害了你？你不如現在提出來，我們將誤會解開，以後就不要在人背後，搞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