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澈有些微醺……
在冬日的夜色裡獨自行走,雪花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好像可以爲他除去幾分酒意。
小田心兒望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忽覺得背後有人拍了她一下,回頭一看,倪大海站在酒店的燈光下,溫溫柔柔的笑,“哎,你看什麼呢?”
順勢左右看了看,“你哥已經走了?”
小田心兒點了點頭,“走了!”
“他的車不是還在嗎?”
“嗯?他大概不想坐車,想自己散散心,認真的想一些事情吧?”
倪大海撇了撇嘴,“他是應該好好想想了,不瞞你說,我雖然和雲景庭不大對付,可唯獨這件事上,我非常同意人家的看法,你哥就是個磨嘰人,處理感情模棱兩可,這隻會傷害人,也傷害他自己。”
“……”
“還有啊,我最看不得他對你這個態度,一天把你禁錮在家裡……”
田心兒揚起下巴,“大倪哥,我心裡是挺尊敬你的,可如果你亂說我哥的壞話,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怎麼說他壞話了?我說的都是事實!”
倪大海嘴直,有什麼說什麼,再說了,他心裡對童澈的態度確實有異議,既然已經提到這兒了,索性就開口直說了,“我覺得童澈把你留在身邊,就是腳踩兩隻船!就是想……”
田心兒一聲暴喝,“閉嘴!”
把倪大海嚇得一哆嗦,怕她使毒,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一隻手舉在胸前,下意識的保護着自己,“幹嘛?你要咬我呀?”
田心兒一看他的樣子,直接逗笑了,這才把聲音又壓低了,“大倪哥,我不同意你這麼說話,我和我哥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他從來對我沒有任何一點逾矩的行爲,我們就像是親密的家人,我問你,如果你有個妹妹,會不會也想照顧她呢?”
倪大海小聲的嘀咕,“如果是妹妹倒好了!我就怕他搞不清自己的心,左右都放不下!”
田心兒又開始護短了,“算了!別說了!我哥又沒殺人放火,也做什麼缺德的事兒!就因爲他是單身,你們就胡亂的猜疑他?非要給他安一個女朋友?不馬上結婚就是人渣?他到底喜歡誰,想怎麼過自己的日子……關你們什麼事兒啊?我告訴你啊,大倪哥,你別總說他的壞話,否則我跟你翻臉!”
倪大海知道田心兒的性格……講義氣,義無反顧的維護身邊的人,如果想和她繼續交好,還真就得退一步,“行了!行了!我不說了!”
順勢用肩膀輕推了她一下,“說實話,你是想繼續在飯店等米香兒啊,還是要回家呀?如果想回家,我送你吧!”
田心兒眯着眼睛笑,“我想回家!我等米香兒幹嘛呀?雲三哥來了,人家兩口子親親熱熱的,我跟着湊什麼熱鬧啊?我剛纔之所以那麼說,就是想讓我哥……有一個自己的空間!”
真是善解人意。
倪大海低頭嘆了口氣,“我有時候覺得你挺聰明,有的時候覺得你特傻!明明可以伸手就拿到的東西,你卻好像視而不見!”
田心兒眨巴着大眼睛,“你指的啥呀!”
“不知道!”倪大海有些賭氣的答道,“自己想去,想不明白拉倒!走!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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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澈到了雲景琪家的樓下,並沒有立刻上樓,而是站在樓下猶豫了一會兒,點燃了一根菸,擡頭望着雲景琪房間裡蘊黃的燈光,心緒感慨萬千,彷彿一下子就回到兩個人曾經約會的年輕時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香菸上的火光燒疼了手指,他才猛地一甩,把菸蒂扔到了地上,使勁的用腳踩滅了,低頭再一看,大衣的肩上落了一層雪花。
童澈優雅的輕撣了撣。
這才緩步進了樓道,上了樓梯,在雲景琪的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擡手輕輕的敲了敲門。
雲二姐正一個人在家呢!
說實話……
自從這次養傷回來之後,她忽然就覺得有點兒無處可去了!
以前,每到過年的時候,她至少還可以窩在父親那裡,那邊也總算是個家,可今年呢,雲司令的大宅裡愁雲慘霧,沈曉楓去世了,姜婷婷也不知所蹤,前妻也是漸行漸遠……
雲墨城孤獨寂寞的彷彿突然老了十歲,雲景琪看着心疼,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好躲開了。
本來想着既然母親已經平反了,可以多親近了些吧?
人家蕭神醫又搬過去了,她覺得自己再過去就有些“電燈泡”之嫌,乾脆識趣兒的儘量不打擾,至於弟弟那裡嘛,那就更別提了,人家是少年夫妻,當然需要獨處的空間。
所以……在這個本該是全家團聚的“年關”,雲二姐卻覺得格外的寂寞,再看一下日曆上的年月,自己已經32了,還是一個孤家寡人,不免有些神傷。
索性翻出過去的一些信件和照片,打發起了時間。
忽聽得有人敲門……
她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不盡有些愣了……自己訪客無多,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趕忙起身開門。
擡眼一瞧,童澈站在走廊上……昏暗中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一雙晶亮的黑眸和那顆脣邊雪白的小虎牙。
雲景琪一時之間有些懵了。
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握着空拳頭,孩子氣的使勁揉了揉雙眸,晃了晃腦袋,再一擡眼呢,面前童澈的笑容更大了,聲音低沉性感,“你幹嘛?”
語氣熟絡的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雲景琪傻傻的,“童澈?真是你?你怎麼來了?”
童澈挑了挑眉,“怎麼,你不讓我進屋?就在樓道里說話?”
又微微的頓了頓,“或者,你家裡不方便,是我來得冒昧了?”
雲景琪不好意思的向旁邊讓開了身子,“哪裡的話?我只是一時之間有點驚訝!不敢相信……嗯,你這個大忙人會突然光臨!我聽說,你現在又升官兒了?工作特別繁重。”
童澈訕笑了一下,“我聽出來了,你這是罵我?”
也沒接關於升遷和工作的話茬,越過從雲景琪的身邊……進了門。
一股涼風帶過……
雲二姐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的問,“你喝酒啦?”
童澈半側着身,“嗯?喝了點兒!”
“好像也抽菸了吧?”
“嗯?好像吧!”
童澈優雅的站在了客廳中央,也沒坐,轉身直視着她,眼裡帶着實實在在的關心,“小琪,你的傷恢復的怎麼樣了?過年挺好的吧?”
這個淡淡的開場白,很符合童澈的性格,有點天馬行空的不着痕跡,也不知道會延續到哪裡?
雲景琪從容的收拾起了剛纔略帶慌亂的心境,大大方方的向沙發上一指,“坐吧,坐下再說!”
轉身進了廚房,“我給你沏杯茶,醒醒酒?”
童澈的嗓音低沉,“我沒醉。”
雲景琪不答,兀自在茶葉罐裡抓了一把龍井,放進了一個青瓷的杯中,倒了熱水,加了蓋兒,這才返回到客廳,卻沒把杯子交到童澈的手裡,而是放在了茶几上,順勢用餘光一瞄,“你怎麼還不坐?”
童澈略一沉吟,這才坐下了……腰板拔得筆直,兩隻白皙的大手隨意的搭在身側,筆挺的褲管下露出了純黑的長襪子,配着鋥亮的皮鞋,完全是一個成功男人的氣派。
他輕咳了兩聲,視線在客廳裡毫無焦距的遊走,無意間落到了書櫥上的相架,不由得定睛細看了起來。
雲景琪順着他的目光扭回頭,靦腆的笑了,“你也知道的,我就喜歡擺弄相片兒,凡是和我有關係的人……或者是有過關係的人,我都要留個紀念!你的照片也在,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剛回國在大學任教,格外的意氣風發!”
童澈點點頭,“是啊,那時候我真年輕,感覺好像是……前生了!”
前生?
雲景琪爲人聰明,一下子就意識到了……這也許就是對方來的真正目的。
她目光炯炯的望向童澈,“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