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琪沒料到,第一天到雲南,還會遇到熟人。
扭頭一看……身後站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穿了套威嚴的警服,滿臉的笑容,“景琪,小云?真是你啊?你剛纔一出站臺,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可一點兒沒變哪,還像過去那麼漂亮!”
雲景琪認識這個女人。
她姓趙,趙嘉霓,以前也在省城的公安局做檔案工作,和雲景琪是一個辦公室的,她是軍屬,後來隨着愛人調到了雲南,大概也有三四年沒見了。
異地他鄉遇到故人!
雲景琪感覺格外的親,“趙姐,你怎麼在這兒?”
“我是來車站接人的,是單位新分來的一個小年輕,這可說來話長了!你呢?小云,你怎麼也到這兒了?出差?”
雲景琪搖了搖頭,“沒有!我最近身體不大好!住了回醫院!索性就向單位請了長假,出來透透氣兒,要不……總感覺在省城待得悶死了。”
趙嘉霓呵呵一笑,“散心?那你可來對地方了!雲南可真美!風土人情也和內地不同!要看的東西可多着呢!哎,你安排好住處了嗎?”
“暫時沒有了,想隨便找個旅店先住下!”
“正好!一會兒我接的人到了,也要送到公安局招待所!你跟着來吧,那裡的條件不錯的,另外呢,以後我找你也方便,咱們既然在雲南又見面了,說什麼也要聚一聚的!我必須做東,請你吃頓飯!”
趙嘉霓倒是熱情。
雲景琪一想……也未嘗不可,索性也沒推辭,“好吧,我就聽趙姐的安排!”
“嗯!聽我的安排沒錯,我在這裡呆了三四年,環境肯定比你熟!”
親熱的拉住了雲景琪的手,“哎呀,你說這人的緣分多神奇,也不知道在哪兒會碰見誰,我當初離開省城的時候……不瞞你說,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們這些故人了呢。哎,咱們辦公室裡的小李怎麼樣了?小吳呢?”
“啊?他們啊……”
兩個人絮絮叨叨的聊起了天。
趙嘉霓用視線一直瞄着出口處,唯恐錯過了接的人。
不大一會兒。
車站裡出來了一個20多歲的小夥子,手裡拎着一個上海旅行包,長得乾乾淨淨的,站在柵欄外左盼右顧,趙嘉霓也是做公安工作的,眼睛毒,“八成就是他了!”
快步迎了上去,“你是小張吧?”
“對!我是張羽!你是……接我的趙大姐吧?”
“嗯!對!小張同志歡迎你啊!咱們也別多寒暄了,先回招待所?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以後再說!”
趙嘉霓爲人親和,眯着眼睛笑,“小張,你說巧不巧,我剛遇見個朋友,從東北來的,也要去招待所,你不介意我們一起吧?”
“不介意,正好!大家有個伴!”
雲景琪也大大方方的加入了他們談話的陣容,三個人一起回了公安局的招待所,收拾已畢,雲二姐這就算是安頓下了,而且,第一天就有了朋友。
她在雲南的日子暫且不提。
時間過得飛快……
雲老虎馬上也要離家了。
雖然這幾天大家都不提“離別”,可這個時刻,還是依然不可避免的到了。
夜裡……
米香兒在被窩裡摟着他的腰,緊緊的貼着他溫熱的身體,一半覺得甜蜜充實,一半又覺得傷感難過。
兩個人都沒有睡意,絮絮叨叨的說着閒話……
雲老虎千叮嚀萬囑咐,都是捨不得妻子和孩子,米香兒翻來覆去的說得再多,歸根結底也就是兩個字“保重”。
後來,牆上的時鐘都敲過12下了,米香兒一想丈夫明天還要遠行,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索性壓低了聲音裝着睡着了。
雲老虎輕輕搖着她的肩,“嗯?別睡呀,我跟你說話呢!”
他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別珍貴,想要無限期的拉長和利用這段時間,想聽媳婦兒的聲音,想看她的笑顏。
米香兒囫圇的在鼻子裡低哼了兩聲,“嗯?說吧!我聽着呢!”
雲老虎心疼她,“你累了?困了?”
“嗯!有點兒!”
雲景庭緊了緊雙臂,把她更實的摟在了自己的懷裡,下巴輕蹭着她的額頭……女人嬌軟的身體蜷在他的胸口,讓他覺得說不出的充實。
他把聲音放得極輕,“那好!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順勢一條大腿搭在了米香兒的身上,把她夾在了自己的雙膝間……好像只有這樣,兩個人才能親密的沒有一絲縫隙。
雲老虎滿足的嘆了口氣……真希望就這樣一直安寧的天荒地老。
可是,誰也留不住時間。
牆上“滴滴嗒嗒”的時鐘聲飛快而過。
清晨……
天還沒亮。
雲老虎就躡手躡腳的起來穿戴洗漱了,也沒敢開燈驚擾媳婦兒,一切都在摸黑中進行,好在他有行軍訓練的經驗,這些也都不在話下。
米香兒怎麼會沒感覺呢?
只是真不知道起來要怎麼面對丈夫的離家:
是哭?
她不願意讓男人牽掛。
是笑?
她還真不想故作堅強。
難受就是難受,心疼就是心疼……不想分開也是事實。
她在暗黑中半眯着眼睛,貪婪的盯着雲老虎在地上的每一個移動,彷彿想把他的身影印到腦海裡,自動凝結成一張永不褪色的照片。
終於……
雲老虎麻利的整好了行裝,習慣性的摸了摸風紀扣,拽了拽衣襟,才緩步走到牀前,先在兒子的臉上親了一下,嘴裡小聲的嘀咕,“雲鵬,替我照顧好媽媽!”
這才面向媳婦兒,用一隻大手輕輕地摩挲着她的五官,聲音低成了耳語,“香兒,我要出發啦!”
米香兒裝作沒聽見。
雲老虎俯下身把她抱在懷裡,臉蹭着她的面頰,只覺得一片溫熱滑膩,鼻間也帶着一股甜香,“媳婦兒,你好好的……等我回來!”
再不多說了。
在她的脣邊輕輕地落下了一吻……轉身大步的出了房門。
“啪嗒”一聲……
門關上了。
米香兒覺得胸口“忽悠”了一下,鼻尖發酸,眼淚差一點掉下來,真有股衝動把丈夫叫回來,再好好的親親他,抱抱他。
嘴張了張,還是沒發出聲。
掀開被子,光着腳丫跑到了窗前,躲在窗簾後,順着縫隙看着雲景庭在路燈下英挺的背影……越行越遠。
直到了拐角處。
雲老虎才站定腳步,猶豫了一下,轉身回望着自家的窗口。
路燈昏黃的打在他的臉上,彷彿爲他籠上了一層悅目的光暈。
米香兒再也忍不住了。
雙手抓住窗簾往兩旁一分,“嘩啦”一聲,厚重的窗簾洞開,她窈窕的身影就映在了窗口。
米香兒伸手推開了窗,一股涼風襲入,輕輕地吹拂着她的髮梢。
雲老虎遠遠的看見了這一幕,眯着眼睛笑了,站直了身體,打了個立正,鄭重的給她敬了個軍禮。
停了幾秒鐘。
這才放下了右臂,輕輕的揮了揮手,雖然明知道距離太遠,媳婦兒根本看不見,仍然還是無聲的做了個口型,“保重!”
轉身……
大步消失在了拐角。
米香兒嘴裡輕喃着,“老虎,你也要好好的!”
雲景庭到了軍區的大門口。
武志飛和顧大龍已經等在那兒了……兩個人都是一身筆挺的軍裝,身姿威武挺拔。
告別的話已經早就說過了。
武志飛默默的敬了個軍禮,這才用力的握了握雲老虎的手……戰友間的千言萬語,盡在無言的對視之中。
顧大龍挺了挺身上的行囊,“政委!我們出發了!”
武志飛點了點頭,順勢使勁拍了拍他的肩,“嗯!走吧!大龍,到了那邊,好好照顧老虎,等到一切都安頓妥了,就給我來個電話!”
“是!”顧大龍打了個立正,“請政委放心!”
雲老虎深吸了一口氣,向着顧大龍簡短而有力的吐出了兩個字,“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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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以後……
雲老虎站在昆明火車站的站臺上,望着對面來接站的人,不由得愣了,“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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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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