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海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激靈一下就坐起來了,趕忙看了看手錶,午夜剛過。
他還是放心不下田心兒的病情,起身出了汽車,覺得渾身哪兒都酸……在車座裡窩的,他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蜷在車裡睡覺,能舒服嗎?
倪大少活動活動了手腳,舒緩了一下血脈,這才又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田心兒的窗下……檯燈的光昏昏暗暗的隔着窗紗透了出來,也看不清屋裡的情況,倪大海輕咳了一聲,聲音壓得極低,“周老師?周老師?”
田心兒藥效發作,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周媛媛卻一直坐在一邊守着呢,一會兒給她投個熱手巾擦擦臉頰上的汗,一會兒又用酒精棉貼心地做幾個物理退燒……照顧的格外周到。
一聽到倪大海的動靜,趕忙起身迎了出來,“你還沒睡呀?”
倪大海不答反問,“那什麼……田心兒的情況怎麼樣了?還發不發燒?用不用去醫院呢?”
“我剛剛給她量過了體溫,37度8,已經降下來了好多!”
倪大海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
這才向着周媛媛感激的笑了笑,“周老師啊,真是麻煩你了,大半夜的也不睡覺,就這麼一直守着!你人真好!等咱們回城了,我連着請你吃一個星期的飯啊!”
周媛媛輕瞪了他一眼,“你以爲我是飯桶啊?算了吧!”
這才安慰他,“你回去睡吧,依我看,照這個趨勢,田心兒明早就能退燒了!”
倪大海點了點頭,“周老師,37度8,還有點高,你還得再費些心呢!”
隨手往自己的汽車一比,“我就住在那兒,如果有什麼事兒,你馬上就叫我!行叭?”
周媛媛愣了一下,“你住在車裡啊?那怎麼行?車裡能睡好覺嗎?我還以爲你跟田園住在一起呢?”
倪大海尷尬的笑了笑,“田園學習呢,我不好意思去打擾。”
周媛媛是個聰明人,略一轉念,“你和田園……不和呀?不至於吧,那個孩子脾氣挺好的!”
“好?那得分對誰!”倪大海無所謂的一揮手,“田園和他姐一樣,看着隨和,實際上犟着呢,他要是相不中的人,一輩子,也別想走到他身邊,他要是心裡承認了你,那就是對你100個好,當然脾氣也好了!”
還不忘了拍馬屁,“周老師,她們姐弟倆都敬佩你的學識和爲人,所以,都願意跟在你身邊學習!你多費些心,這個情……我記着呢!將來你有事情找我?我倪大海絕無二話!頭拱地的給你辦!真不是我吹,在省城裡,我還是有點小能力的!”
“我當然聽說過你的能力了!”周媛媛淡淡的一笑,“也曾聽說過你的脾氣!人家都說你挺高冷的,我怎麼覺得……傳言不實啊!”
“你別聽他們瞎說!”倪大海如果想體貼,那絕對就是個好男人,“周老師,你照顧田心兒也挺辛苦的,我去給你準備宵夜!”
轉身就要走!
“啊?”周媛媛伸臂要攔,“別!大半夜的還吃什麼宵夜呀?別折騰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馬上就好!”
倪大海也沒聽她的,快步走進了廚房……把打包帶來的米飯用熱水熬成了粥,又把菜熱了熱。
頓了一頓……
又覺得菜有些太過油膩,就在廚房裡找了找,找出了兩個雞蛋,幾根大蔥,索性就做了個大蔥炒雞蛋,又加了半口黃醬調味,一起擺在托盤上,端回到了田心兒的房間。
周媛媛一看,人家把飯菜都送來了,當然也不好意思拒絕了……吸着鼻子使勁一聞,“真香啊!這雞蛋是你炒的?想不到啊,你還挺能做飯!”
“我有啥不會的呀?你可別忘了,我曾經也下過鄉的!”他把托盤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周老師,你先吃吧!我照顧田心兒就好!”
乾脆坐進了牀邊的椅子裡,身子半前傾,用毛巾給田心兒擦額上的汗……那份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在擦拭着世界最最精緻的瓷器。
一看田心兒略顯乾澀的嘴脣,倪大海有點兒忍不住了,扭頭望着周媛媛,“周老師,你說我給她喝點粥湯可不可以呀?既能補水,又能補充點體力吧?”
周媛媛點了點頭,“應該可以吧,少加點糖也行!”
“我覺得也是!”
倪大海本來心裡是知道答案的,可是,關心則亂……爲了防止萬無一失,就是希望有人能夠幫自己參謀一下,一得到肯定的答案,連忙又去廚房盛了一碗清亮的粥,左手端着粥碗,右手輕輕地推了推田心兒的肩,“心兒,醒醒!喝點水!”
田心兒有點兒睡懵了,睜開眼睛,“幾點了?”
一瞧他,“大倪哥,你怎麼在這兒?”
“我都來半天了,你把我都忘了?把剛纔的事兒都忘了?”倪大海雖然知道對方是病人,可忍不住還是抱怨,“你也太沒把我放在心上了!行了,別說了,趕緊趁熱喝粥!”
貼心的扶着田心兒半坐了起來,一勺一勺的給她喂粥。
他這麼出來進去的一折騰,田元在屋裡聽到了響動,以爲姐姐出什麼事兒了,也趕忙趕了過來,人還沒進門呢,站在臺階上往裡一瞧……韻黃的燈光籠着倪大海英俊的面龐,燈光把他眼裡的關愛照的越發清晰了。
田園覺得心裡感動,忍不住輕咳了一聲,緩步進了屋,我到倪大海的身邊一伸手,“把粥給我吧,我餵我姐!”
倪大海連頭都沒擡,“拉倒吧,這麼晚了,你趕緊回去睡覺!”
“你呢?你睡哪兒?”
“睡車上!”
“……”
倪大海半天沒聽到答案,這才又擡頭望着田園,“傻站着幹啥呀?瞅啥?你聽不明白我說話呀,趕緊去睡覺!放心吧,你姐今晚有我照顧,絕對出不了錯!”
周媛媛也在旁邊補了一句,“對!放心吧,你姐的燒已經開始退了!”
田園不吱聲了,定定的站在那裡,半天才向着倪大海吭哧了一句,“那……那一會喂完了粥,你上我屋裡睡吧,我給你留門!”
也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沒什麼大用了,轉身就出了門,回了房間,在炕櫃裡拿出了一套被褥,細心的鋪好了。
等到倪大海照顧田心兒喝完了粥,本來也想留下來看護的,可礙於世風使然和其他人的目光,怕給田心兒造成不好的影響,只能收拾了碗筷出來了,站在院中一瞄田園的房門……半開着呢。
瞬間……
倪大海就覺得心裡熱乎乎的,也沒矯情,快步的進了廚房,把碗筷洗好了,轉身就回了田園的房間,藉着夜色一看……一鋪大炕,田園臉衝着牆,睡在了炕頭,中間擺了個小炕桌,炕梢整整齊齊的鋪好了枕頭和被褥。
倪大海輕手輕腳的脫了衣褲,剛躺進被窩,田園就悶聲悶氣的“哼”了一句,“我以前煩你……”
倪大海半支起身,“嗯?”
“我煩你,那是因爲……怕你對我姐不好!以前我們在寨子裡也來過支邊的知青,也娶過我們苗疆的姑娘,可後來,人家爲了前途而回城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原來你是怕這個?”
田園沉着嗓音接過了話茬,“女人如果錯了一步,那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我姐可不能犯這錯!我們老田家的家訓是……家人永遠是第一位!我告訴你,你以後要是敢欺負我姐,那就別怪我犯混!看我弄怎麼死你?”
哈?
倪大海愣愣的眨了兩下眼睛,訕訕的笑了,“你個小兔崽子,還挺能發狠?來啊!你弄死我吧!”
等了半天,見田園依舊面朝着牆,一動不動,也不再說話了。
倪大海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們姐弟的感情真好!田園,我給你交個底兒,我大倪……從來不欺負女人,更不會傷害自己的家人!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