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歡而散

馬行空在丁家聚會上出盡風頭。除了因爲他居然攜帶女伴參與,更多人是對他身邊的席幽夢產生了無盡的好奇心。馬行空原本趾高氣揚的精神頓時就有委靡,他把席幽夢帶來聚會可不是爲了滿足那些傢伙的眼福。

跳舞的時候,馬行空可謂又一次受到打擊,他以爲象席幽夢這樣的小家碧玉對國標舞並不會太熟悉,自已正好可以適時表現紳士風度,指點一番。不料,席幽夢跳得甚至不比他這個專門研習過社交禮的名流差。

馬行空於是更加不開心。

最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席幽夢在與他跳舞時,眼光總是不時的掠過自已,或者藉由旋轉時以不易察覺的角度看向舞池的某個角落。

在馬行空看來,整個社交場中似乎除了丁家大公子外,沒有什麼人足以讓他的舞伴把視線從自已身上移開。馬行空無數次順着席幽夢的視線望去,都看到一對並不十分顯眼的舞伴。那位穿着黑色晚禮服的嫺靜女子,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丁家已經宣佈放棄遺產繼承權的丁綺羅。而那位彬彬有禮的斯文男子就是社交圈裡有名難啃的硬骨頭,李雲旅主編。大家都知道他書生氣十足,自恃清高,平常不喜此類活動,沒想到今天在這裡會遇到他,而且居然在陪女人跳舞。這簡直是太陽都從西邊出來了。

那麼,席幽夢是看上李雲旅了?馬行空一邊跳舞一邊琢磨。不該啊,以他的條件,那個李雲旅也不過是碟小菜而已。

“幽夢,你怎麼這樣不專心?”馬行空忍不住對又一次轉頭偷瞥的席幽夢抱怨道。

席幽夢就象被抓到什麼把柄似的,眼神不安的飄移:“沒,剛纔看到一個熟人。”

馬行空心中不快,卻又不好發作:“你以前不是沒有參加過聚會嗎?怎麼會有認識的人?”

席幽夢吱吱唔唔了一下才道:“噢,那個李主編,我前一段時間在銀行裡碰見過。”

果然是李雲旅。馬行空只覺得心裡燒起了一小簇火焰,卻又強行壓制着。就在此時,舞曲進行到最後,他拉着席幽夢旋出最後的舞步,然後,完美收場。

四周的掌聲響個不停,馬行空本習以爲常,但看到席幽夢微微泛紅的雙頰,心跳突然加快,就連丁綺盛叫喚了數次也沒有反映過來。

“行空……”待馬行空猛然回神的時候,丁綺盛的臉已經緊緊的貼在他鼻前,只差一點點的距離就要捱到他了。他嚇得立即後退兩步。誰都知道丁綺盛一向男女不拘,萬一被他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這麼一想,馬行空又立即把席幽夢往自已身後拉。

丁綺盛似笑非笑的看着馬行空:“行空,你今天居然會帶舞伴一起參加聚會,真是美酒佳人,不負年華。”

馬行空輕笑一聲:“聽說綺盛近期將與環球企業的‘蘿莉女王’舉行盛大的訂婚儀式,這豈不更是夫妻二人,強強聯手,即將無敵於商界了。”

丁綺盛聳聳肩,也不否認:“凱羅也是因緣巧合才繼承了家業,我們在國外讀書時便是同窗好友,感情較他人好些極爲正常,沒想到大家居然空穴來風,傳得如此沸沸揚揚,這實非我的本意。”

馬行空心中暗罵,這樣的消息八成就是你自已放出來的,這樣一來,商業界又得重新來一次洗牌,指不定多少人想傍上丁氏這棵大樹。丁綺盛心中也大爲不爽,若不是丁父施壓,以他的性格怎麼會娶凱羅那個大女人,他可還想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呢。

兩人心中各自腹誹,面上卻依然掛滿矜持的笑容,你來我往,好不快活的模樣。

席幽夢無心探究面前這兩人在玩什麼把戲,眼神不由自主的又往丁綺羅的方向飄了過去。

“幽夢。”席幽夢迴頭,發現丁綺盛正意味深長的看着她:“你一個人來的?”

席幽夢愣怔了一下,以她的心思自然聽不懂丁綺盛的深意:“不,兩個人一起來的。”

丁綺盛滿意的點了下頭,笑道:“幽夢,原本我一直以爲象你這樣的女孩子必定都想着飛上枝頭做鳳凰,看來真是對你的侮辱。”

席幽夢連忙道:“丁大哥,千萬別這麼說,你也是一番好意。”

聽着這兩人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說着自已完全聽不懂的話,馬行空心中十分不快:“你們之前就認識?”

“是啊。”丁綺盛爽快的承認,反之倒是席幽夢有些拘謹的模樣。

丁綺盛拍拍馬行空的肩:“行空,想不到你風流多年,居然敗在一個女人身上。”

馬行空登時就想發作,卻又聽丁綺盛道:“你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心上人麼?人都住在一起了,只差沒有一道正式手續而已。”

他聞言立刻看向席幽夢,果然她臉上出現了類似羞赧的神情。

這原本是十分賞心悅目的神情,此刻在馬行空看來,卻有些諷刺。

看來他真是不適合做好人,好不容易收了心,結果卻是在別人的提點下才發現自已心目中冰清玉潔的女人原來也不過是一個未婚同居的放□□。

丁綺盛帶着心滿意足的笑容離開,這一戰以他勝利告終。

馬行空看到席幽夢不但毫無愧疚之意,而且眼神又飄往李雲旅那處,頓時心裡就象要爆炸一樣。

“我有點事,你自已回去吧。”馬行空冷冰冰的看着席幽夢,還不待她回神,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席幽夢錯愕的表情在馬行空的腦中不斷回放,一種莫名的快意從心底涌出。

真等到走出場外,馬行空又有些後悔起來,是不是應該給席幽夢一次解釋的機會?可笑他此時仍然一昧覺得是席幽夢愧對了他,卻不想是他自我意識膨脹得厲害。

馬行空一打開車門,就看到副座上那捧嬌豔欲滴的白色百合,旋即又回想起席幽夢穿着白禮服出現在自已面前的情形。

他坐進車裡,發了好一會兒呆,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不知道在他突然離開後,席幽夢一個人在聚會上是以怎樣難堪的表情接受衆人的追問。

馬行空坐在車裡抽了陣煙,才慢慢回過神來。他一向就是行動主義者,怎麼現在如此矯情,既然席幽夢不領他的溫情,就讓她見識一下自已的鐵血好了。

馬行空將手放在車鑰上,準備啓動油門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丁綺羅從前方不遠處走過。馬行空神差鬼使的停下動作,果然,隨後便見到李雲旅緊步跟上。那兩人離馬行空較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馬行空下意識的咬起菸嘴。李雲旅對丁綺羅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席幽夢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片刻,席幽夢也踩着九寸高跟鞋出現在馬行空的視線中,他們三人似乎又說了什麼,然後丁綺羅先走一步,緊接着李雲旅又走了,之後席幽夢也慢慢的從馬行空視線中走出。

不遠處傳來汽車的馬達聲,很明顯是兩輛車子。

馬行空也跟着發動油門,待悍馬與君越兩輛座駕出現後,他略爲思考了一下,便選擇了悍馬,不緊不慢的在後面跟着。

他是這樣想的,丁綺羅雖然放棄了遺產繼承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聽說她還是個作家,自然是君越比較符合她的審美。至於李雲旅,雖然他是個文人,但畢竟也是個男人,喜歡彪悍的車型倒也不足爲奇。

因爲怕被發現,馬行空遠遠的跟在悍馬後頭,他看不清車內的情形,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車內有兩個人。如果說席幽夢是與李雲旅一起來的,那麼此刻她一定在車上。

馬行空狠狠吸了口煙,從鼻腔裡噴出濃重的煙霧,隨口將剩下的菸頭吐出窗外。手下的方向盤打了個轉,跟着悍馬轉入一條街區。

平安大道是市內有名的白領居住區,雖比不得上層名流的別墅羣,但無論是治安還是氛圍都十分不錯。馬行空跟着悍馬慢慢接近一個小區,然後看到悍馬車窗內伸出一隻纖細的手臂,在門前守衛室的燈光下顯得十分圓潤好看,手指中夾着一張卡片。門口的年輕守衛顯然與她們相熟,只是隨便掃了一眼,就立即放行。

待悍馬開進片刻後,馬行空也抖擻起精神,將自已的寶藍色蓮花開到大門前,搖下車窗。

守衛一看到陌生的車輛便立即走了過來:“先生,請出示通行證。”

馬行空微笑着露出臉龐:“你好,我是來拜訪朋友的,因爲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所以沒有告訴她,不知道你能不能通融一下。”他露出懊惱的神情:“我不知道這裡是要通行證的。”

守衛皺了下眉:“你拜訪哪位住戶?報一下名字。”

馬行空連忙道:“她叫席幽夢。”

“噢,是席小姐。”守衛的神情立即變得緩和,“席小姐也纔剛剛回來,您的運氣真是好。要不我幫你打個電話聯繫一下吧。”

馬行空連忙搖手:“你只要告訴我她的房號,我自已過去就行了。”

守衛聽他說到房號,表情開始疑惑起來:“你不知道她的房號?”

馬行空暗暗叫糟,他沒有想到這個小區裡的治安居然這麼好。他連忙從車上的名片盒裡抽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臉上掛起商業式的微笑:“我是天馬集團的馬行空,幽夢是我朋友,我正在追求她,請幫幫忙。”

守衛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他和善的笑道:“席小姐住在A8號房,你直走左拐就可以看到。”

馬行空感激了一番,立即駕車從開啓的大門進入小區。

待開到A8那幢樓附近時,馬行空一眼便見到自已跟了許久的悍馬停在樓下,席幽夢已下了車,卻伏在車窗上不知說着什麼了。

席幽夢說完話後,就轉身上樓,那嫋娜的體態讓馬行空的雙眼幾乎噴出火來。

馬行空的雙手緊緊捏住方向盤,只待悍馬回頭後,他就可以看到送席幽夢迴來的究竟是不是李雲旅。

不料,事情並不遂馬行空的意,那輛悍馬並沒有回頭,反而是開進了樓旁的地下車庫。

馬行空又在樓下等了許久,才終於不得不承認,悍馬的主人一定是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直接上了樓。

馬行空一直坐在車中,直到看着八樓的燈光熄滅這才沮喪的驅身離開。

經過大門守衛處時,那個年輕的守衛微笑的詢問:“馬先生,您要走了?”

他點點頭,正待離開,卻又突然道:“幽夢和她的朋友今天好象累得很,我就不多打擾了。你們這個小區的規劃做得很不錯。”

那個守衛毫無城府,立即接道:“是呀,這裡的物業是很好的,席小姐他們住在這裡就是爲了安全。席小姐爲人熱情又漂亮,如果您真的喜歡她,可要加油了。”

馬行空勉強的笑笑,毫不遲疑的離開,心越來越沉,席幽夢未婚同居這件事搞得他心裡就像一團亂麻。

從認識席幽夢的那天起,馬行空就一直以爲這個女人是屬於自已的。現在,事實卻無情的給了他當頭棒喝。馬行空捏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因爲過緊而泛白,他面上的表情十分猙獰的印在車前鏡上,就象一個夜裡噬人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