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夜晚驟然降臨,寢宮內一片漆黑,燭火被大風湮滅,一切的傷痛都看不見,摸不着了。舒婧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裡,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的風吹動着。怎麼會突然間颳起大風了呢?記得晚上用膳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只是一轉眼的時間,天氣說變就變了······

外面突然有了動靜,舒婧高興的一把掀開了被子跳了下去,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就跑了出去。大殿內燭火還是很亮的,但是被風吹的一搖一晃的。舒婧靠近柱子,看到了素瓷和小六子在說話,他們的樣子都很爲難。素瓷嘆道:‘太子怎麼會突然去玉美人那裡呢?今天還讓婧兒姑娘看到了,今晚太子再不回來,明天指不定婧兒姑娘要鬧成什麼樣子呢!太子也真是的,說什麼愛婧兒,結果卻······唉。’

‘其實也不能全怪太子。太子在怎麼說也二十多歲了,可是卻連個子嗣也沒有,誰能不擔心啊?可偏偏這個婧兒姑娘生性奇怪,都和太子住在一起了,卻還要分牀而睡。太子畢竟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誰受得了這個啊!我看啊,今後這婧兒姑娘是得不了寵了!’

‘不會的,太子纔不是那種無情無義之人呢。剛纔你不也說了嗎?是玉美人引誘的太子,太子也是個血氣方剛纔的男人。纔沒有那種坐懷不亂的氣魄呢,你看陛下不就知道了嗎?算了,反正今晚這事不能讓婧兒只道了,你趕緊回去伺候着吧。’

‘哎,素瓷姐姐,那你可要好好的看着婧兒啊,可別出了什麼事情,我們就不好交代了。’

‘知道了知道了。去吧。’

小六子轉身打起雨傘走了出去。素瓷站在原地嘆了口氣,轉身也走了進去。

舒婧無力的靠在柱子上,太子今晚是不會回來了,她要失去太子的愛了嗎?如果這份愛情是這麼容易就失去的,那麼不要也罷!只是這突然而來的空寂感那麼的強烈,她要怎麼辦呢?

舒婧失魂落魄的走出這個宮殿,外面漆黑一片,只有燈塔還在亮着光芒,那微弱的光芒卻可以在黑暗之中照亮前方,真是太偉大了,就像劉細君一樣,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卻可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事情,她就像是這黑暗中的一盞燈,照亮了劉據的前途,以及大漢的前途,但是她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種魄力,也許此刻的她們有着同樣的心境吧?

舒婧緩步走進劉細君的房間裡,屋子裡的燈光還在亮着,舒婧輕輕地敲響門扉,不多時門就打開了,劉細君看到舒婧時一臉的驚訝,她笑道:‘你不會也是來勸我去和親的吧?不用了,今天劉據已經來過了,我已經答應了。’

‘我知道,我只是很無聊,所以想來找你聊聊天,難道你不歡迎嗎?’

‘我有理由歡迎你嗎?’

‘就當我們都是天涯淪落人吧。’

‘太子他傷害你了?’

‘算不得傷害,那個人本來就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順,而我就是名不正言不順······難道你想讓我一直找在外面和你說話嗎?’

劉細君笑了笑,放開了手請她走了進來。‘咳咳咳······’

舒婧看着桌子上的那個藥碗,道:‘你病了?’

‘沒什麼大礙,今天太子已經幫我叫過太醫了······我想如果不是我突然間又有了利用價值,我就算是死在了這裡也不會有人來過問的,說到底我還要感謝太子能給我這樣的機會呢,讓我重新活下來。’

‘什麼時候走?’

‘不清楚,好要等等看。’

‘嗯······’

‘你呢?和太子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是我自己太過小心眼了。但是也正因爲我的小心眼,我不能忍受他對我任何的背叛,雖然在這個社會女子的地位極其低微,但是每個人都有捍衛自己愛情的權力。我不希望以後我會後悔,也不希望他會後悔,所以我覺我們都需要點時間來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我到底是因爲什麼才喜歡他甚至愛上他,他又爲什麼要爲了我去放棄他的後宮三千佳麗······有的事情不是一時的衝動就可以知道是不適合的。郡主,讓我來陪陪你吧。’

‘我們都算是受傷的人嗎?’

‘算是吧,只是我們不受傷害的原因不同。’

‘但是你還有自由,而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有的還不如沒有。’

‘到了烏孫我就徹底的擺脫了這裡,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了。’

‘沒關係,岑陬王子是個好人。’

‘但是他要成爲我的孫子·······呵呵,真好笑,你覺得呢?’

‘是啊,命運就是這樣愛捉弄人,總是讓我們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然後開始一段悲劇······’

‘說到底做錯的是誰?是我們?還是這個社會?’

‘不知道。應該是怪我們吧,因爲時間是不會說話的,社會也是不會說話的,造成悲劇只是因爲我們明明知道那是一場悲劇卻還要不顧一切的往裡面跳,最後受傷了,又捂着傷口去傷心,去後悔。其實我們明明可以避免悲劇的到來的,但是我們卻自己往裡面跳!郡主,其實沒有愛情的政治婚姻不一定就是個錯誤,因爲沒有感情了,誰還會在乎誰呢?既然都不在乎了,又怎麼會受傷呢?你說對嗎?’

‘是啊······但是誰不向往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呢?’

‘嚮往?結果再像衛長公主一樣嗎?她的愛情不夠刻骨銘心嗎?但是留下來的那個人卻是那麼的傷痕累累······’舒婧驀然間發現了,有些時候她可以避免受到傷害,但是卻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陷入進去,就像現在這樣。明明知道和劉據無法長久,明明知道他不會只要自己一個,卻還是想要奢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這又怎麼可能?而避免傷害罪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