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霖帶來杭州的不單單是軍隊,還有非常完善且實力強大的司法團隊。
他們將在杭州城公開審判被張栻一網打盡的杭州朝廷的達官貴人們,將他們的罪行公諸於衆,然後給予他們應有的懲罰。
用大明國的法律對杭州朝廷的這羣官員展開誅心式的審判,用最爲合理合規的方式將他們打入無底深淵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這就是文明對落後的降維打擊。
文明的是大明,落後的是南宋。
趁着司法團隊忙活的時候,蘇詠霖還去視察了一下被東海水師截下來的屬於這些達官貴人們的贓物,全都是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數百艘船才勉強裝得下,就這些還都不是全部。
蘇詠霖去看的時候,堆積如山的財物正在緊張的清點之中。
最基礎的黃金白銀還有綾羅綢緞,堆積如山的高檔蜀錦絲織品,各類珍貴瓷器、陶器、青銅器,文物古玩,名人書畫,珠寶翡翠,珍稀玉石,但凡人類思維能夠想到的寶物,這裡都有。
蘇詠霖對金銀珠玉之類的沒什麼興趣。
這些純粹的財物會直接進入大明國庫,然後通過各種方式化作大明國家財政預算。
再然後,這些財政預算會通過二十年的基礎建設投資的方式進入民間,回到民衆手裡,再進入流通領域,盤活國民經濟,促進經濟的進一步繁榮。
正是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實現一個可持續性繁榮的循環,而不是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
在這堆財物之中,蘇詠霖比較在意那些被權貴官僚們搜刮的文物古玩、名人字畫,還有一些珍稀古籍。
不知年份的青銅器,不知年份的陶器、漆器,還有存世量極少、在未來世界裡價值連城的官窯精美皇家瓷器等等,這些都擁有遠超自身成本的絕高價值。
蘇詠霖從中還發現了王羲之的真跡,還有虞世南、褚遂良、顏真卿的真跡,也有李白杜甫的真跡,更有蔡京、米芾、黃庭堅等人的真跡。
着實是羣星璀璨。
這些名人真跡在當下已經具有不菲的價值,隨着時間流逝,將成爲真正的稀世珍寶。
這些物件現在的價值或許不如被官僚權貴們搜刮的民脂民膏,但是這些物件帶有文物的屬性,年代越久遠,價值越不可估量,是國家、民族和歷史的珍寶,應該屬於全體華夏子民。
這要是給這羣混蛋帶走了,帶到高麗或者日本去,着實是讓人感到十分惱火的一件事情。
幸好都被截下來了。
蘇詠霖決定把這些文物古物全部納入正在籌劃建立的國家歷史博物館內,將來正式開放以後供全體子民觀賞學習。
小心翼翼地欣賞了一份李白的真跡之後,蘇詠霖把這份真跡再小心翼翼地放回乘裝的盒子內,吩咐收納官員們小心保管,悉心保存,絕不能讓這些文物受到半分損害。
欣賞過文物之後,蘇詠霖又走到了財物堆那邊,望着堆積如山的金銀珠玉,忍不住想起了當年在中都城內要求金國君臣交出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的時候。
那個時候也是,堆積如山的金銀珠玉,足夠那些人花天酒地奢靡度日十多輩子,儘管如此他們還是不知疲倦的搜刮斂財,彷佛一隻貔貅,貪念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無底洞。
杭州朝廷的這羣權貴官僚們所擁有的財富總量大概是不如蘇詠霖在中都獲得的那麼多的,可原因不是他們更加清廉、有良知,而是之前兩次明宋戰爭之後,明國已經從他們手裡颳了兩次油水。
儘管如此,這最後一次,還是榨出了堆積如山的金銀珠玉和稀世珍寶。
這些財物化作財政預算之後,能夠給明國二十年基建投資計劃帶來多大的幫助,已經是肉眼可見的了,林景春要是在這裡,估計已經高興的開始跳舞了。
都一樣啊。
宋也好,金也好,都一樣啊。
都是一羣蟲豸、碩鼠。
指望他們會因爲漢人與否而對普通百姓多麼溫柔嗎?
他們眼裡可沒什麼民族大義。
期待上等人老爺們講究民族大義,還不如期待老母豬爬上參天大樹。
說到底,民族主義壓根都沒有誕生,上等人甚至還沒學會以此來扇動底層人民,順便以此將他們僞裝成和底層人民一樣的姿態。
所以,他們是敵人,徹底的敵人,儘管將他們全部剿殺吧,剿殺的乾淨徹底,一個不剩。
從慶典現場離開的路上,一直跟隨在蘇詠霖身邊的張栻似乎有點心中不安,多次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沒有繼續說。
蘇詠霖知道他想說什麼。
“敬夫,你不必在意沉該所說的話,你是爲了理想而加入了復興會,並不是爲了我,你只需要堅持你的理想,至於我個人,你不用很在意,我說的是真的。”
張栻有些發愣,他很快回過神來,低着頭,顯然不太相信蘇詠霖所說的。
“您雖然這樣說,我卻不能這樣認定,您是大明的皇帝,而我是大明的官員,這是很明確的事實。”
“那如果我說我很不喜歡當皇帝,我決定在未來的某天從皇位上退下來,你又會怎麼想呢?”
蘇詠霖看着張栻。
張栻似乎並不覺得奇怪,而是笑得更加苦澀了。
“您就算退位成爲太上皇,也是這個國家不可動搖的主導者,繼任者也會唯您馬首是瞻,這是母庸置疑的。”
“並不會啊,因爲自我之後,大明就不會有皇帝了。”
蘇詠霖這番話着實讓張栻愣了好一會兒。
他一開始有點疑惑,沒想通蘇詠霖這話是什麼意思,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而後恍然大悟,接着是大吃一驚。
“啊?!”
他大喊一聲,把不遠處跟着的蘇勇都給嚇了一跳。
蘇詠霖摳了摳自己的耳朵。
“別那麼大聲啊,我都給你嚇一跳。”
“臣有罪,臣不該,臣……不對啊,主席,沒有皇帝是什麼意思?我……我不懂。”
張栻愣愣地看着蘇詠霖。
蘇詠霖轉過頭認真的看着張栻。
“我沒有開玩笑,八年前我準備做皇帝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我不希望讓大明變成一家一姓之國,大明是民主之國,是民衆之國,而不是什麼帝國、王國,爲此,大明不該有皇帝,往後,華夏大地上也不該有皇帝。”
張栻有些難以理解。
“可是……可是皇帝已經存在千百年了……”
“所以我才做了皇帝,沒有直接取消皇帝的存在,世人需要一個過渡期,我會在之後的歲月裡逐步讓皇帝的影響力和存在感降到最低,用其他的存在取而代之,且不能世襲。”
蘇詠霖長嘆一聲,笑道:“能讓大明避免成爲一家一姓之國,在我看來就算是我的功績了,前人努力了千百年,讓官員不再世襲,不再有累世公卿、四世三公,那麼皇帝也該如此。
說到底,我奉萬民稱帝,是天下認同的,是理所當然的,因爲我有足夠的功績與威望,我能壓服天下人,但是我的兒子憑什麼呢?
除非他能在我還活着的時候也創下無人可比的重大功績,但是我認爲這種可能實在是太小了,如果他不能,我還要強推他上位,那麼我就不得不爲他準備好很多東西。
我要爲他剷除掉所有的威脅,將所有不願意效忠他的權力者剷除掉,並且從頭打造一個忠於他的團體,爲他鋪平今後的道路……
如此算來,我差不多就能把我所創造的一切毀掉一大半,朝廷,復興會,軍隊,我嘔心瀝血打造的一切,就會被毀掉了。
這不是我能做出來的事情,我愛這個國家勝過一切,這個國家凝聚了太多人的生命和願望,若要我爲了一己之私而毀掉這個國家的根基,那麼我寧願被毀掉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