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正在往漠荒趕的馬車裡坐着閻溟和南宮洛洛,南宮洛洛以“自願跟閻溟回漠荒”爲條件讓閻溟從麒麟山撤走,閻溟欣然答應,程閣主其實高看了自己,閻溟確實有染指中原的野心,不過他是喜歡獨來獨往的老虎,對自己十足自信,不屑於藉助別人的力量,藉口攪進東麒閣和西麟閣的鬥爭不過是爲了南宮洛洛罷了,如今南宮洛洛主動要跟他回去,更趁他心意。
“我求你,我願意一直呆在你身邊,別再亂殺無辜了好嗎?”南宮洛洛祈求地對閻溟說。
閻溟摸着南宮洛洛的臉蛋說:“我答應讓你一直呆在我身邊,你的請求我不答應。”
“你……”南宮洛洛將臉轉到一邊不想再看閻溟,她很清楚自己喜歡這個殘忍又美麗的男人,可他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讓她很痛苦,她從冥域逃回中原一方面是想找尋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面就是想逃離這份痛苦。
閻溟看着南宮洛洛倔強的後腦勺嘆了口氣,他是很想答應她所有的要求,但是這一條他真的做不到,從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師父取而代之成爲冥域的主人開始,他就決心要走這樣一條路。
薛晴把人都趕出去,自己一個在屋裡陪着流螢,她獨自穿越到這個世界,是流螢一直陪着她,如果流螢不在了……腦子裡亂糟糟地在想什麼,流螢現在奄奄一息,自己更要振作才行,如果連她都倒下,誰來救流螢,誰來給流螢報仇,她要振作,一定要振作。
薛晴抹了一把眼淚,用乾淨的手巾給流螢擦着臉上的汗,他一定很疼,閻溟,今日的仇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流螢,你睜開眼睛吧,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練武功,不再做你的拖油瓶,以後你坐馬車我趕馬,你坐着我站着,點菜都點你愛吃的,到客棧你先挑房間,我再也不把行李翻得亂糟糟了……”說着說着竟是豆大的眼淚滴在流螢臉上,生怕流螢不舒服,薛晴趕緊擦掉。
峒籌連門都沒耐性敲了,直接推門進了屋子,身後跟着好幾個性別各異年齡各異的人。
“師妹,我把麒麟山懂醫藥的人都給抓來了,讓他們看看我徒弟還有救沒。”峒籌說道。
“拜託各位了,誰能治好他,我必有重謝。”薛晴朝那些大夫作揖道。
那些人有的真是大夫,有的是被誤抓來的,看了流螢的傷勢都搖着頭。這時卻有人驚喜地叫道:“薛姑娘!”白昔塵從人堆裡掙脫出來跳到薛晴面前。
“白公子!”薛晴也很驚訝,驚訝隨後是驚喜:“白公子,你快看看流螢的傷勢。”
把那些庸醫都趕走,白昔塵將流螢的傷勢檢查一番後說:“身上一共被刺了十二劍,最深的一劍直中要害,還好其他幾劍刺得不深沒有傷到內臟,吃藥和鍼灸都不會有影響。”
“你是說……你能救我徒弟嗎?”峒籌欣喜地問。
白昔塵悄悄移步到薛晴身後,像躲貓頭鷹的田鼠似的,說:“我會引導他用內力刺激傷口癒合,雖不能完全保證,大致是差不多的。”
薛晴激動地抱住白昔塵:“白公子,謝謝你,需要什麼就告訴我,千年人蔘還是萬年雪蓮?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買到!”
白昔塵嚇得推開薛晴:“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知秋和我在鎮上走散了,麻煩派人幫我找找他,不勝感激。”
薛晴拍着胸脯:“小事一樁,我一定辦到,誒?是知秋走散了嗎?不是你走丟了?”
白昔塵臉一紅:“你還是快點找到他的好,我的工具都在行李裡,行李在知秋手裡。”
這樣說了衆人哪還敢怠慢,簫歸應馬上派了侍衛下山去搜那位叫知秋的姑娘,未免辦事不效率,峒籌和繭蝶也親自下山去找。先從老大夫那裡借了套銀針,白昔塵在流螢身上紮了幾針,流螢動了一下,薛晴臉上洋溢出欣喜的表情。
“……薛姑娘,要不你先出去等?你臉上的表情太嚇人了,讓我心緒不寧。”白昔塵說道。
薛晴失落地往門口走,每走一步都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一眼流螢,白昔塵嘆氣:“留下也行,有你在,他的求生意識能強些。”
薛晴馬上像追逐主人扔出的飛盤的獵犬一樣飛奔回流螢牀邊,能親眼看着他一點點回復生機是比在門外焦慮地等着好多了。
按着白昔塵的描述,要找到知秋並不難,畢竟在中原身穿明豔的橙色衣服頭上還戴大花的年輕女子並不多。知秋被搜查隊帶到東麒閣,進了房間他把行李扔給白昔塵:“都說把咱倆的手用麻繩綁住別解開,看,又迷路了吧。”隨後發現牀上躺着的人是流螢,知秋驚叫道:“這不是流螢公子嗎!他怎麼了?”
“閉嘴,再吵還給你喝啞藥。”白昔塵訓道,知秋馬上閉了嘴,麻利地打開行李把白昔塵常用的工具都拿出來擺好。
白昔塵拿出奇怪的尖尖的草管扎進流螢穴道,又拿出一瓶藥從管子倒進去,峒籌和簫歸應都看得嘖嘖稱奇,只有薛晴面無表其,這就跟現代醫院的注射器差不多吧。
“白公子,你再找跟木條推進去能讓藥在擠壓下更容易進去。”薛晴好心提示道。
白昔塵想了想,恍然大悟:“是個好主意,薛姑娘好生聰慧。”
穿越過來許久,薛晴終於有了一次智商上的優越感。
在流螢身上鼓搗了一個多時辰,白昔塵停手,讓知秋收拾好工具,對薛晴說:“傷口已經全部處理好,大概到下半夜他就能醒過來,身體要恢復得花上一段時間,切忌不能心急。”
“多謝神醫,已備好了廂房,神醫和這位姑娘好好休息吧。”峒籌感激地說。
“二伯父,你也得休息,我和姑媽守着流螢哥哥。”繭蝶懦聲道,熬夜是病人的大忌。
一直守在這裡對峒籌的身體來說是極大的負荷,有幾次險些咳嗽出聲,怕被薛晴聽見,硬生生制了下去,確不宜再呆在這裡。
“繭蝶,你和二師兄都去睡吧,這裡有我就夠了。”薛晴說道。
峒籌怎會不知自己師妹的心思,拖着還不情願的繭蝶往外走,繭蝶還不依不饒地掙扎,峒籌點了她的穴道,繼續帶走。
薛晴關了門,搬了椅子背靠在流螢的牀柱上,流螢現在就像在睡覺,薛晴撥開他額前的頭髮,不覺輕笑着,平時看到的都是他正經八百的模樣,沒想到睡臉像小孩子似的。想起流螢半夜偷吃過自己的胭脂,薛晴俯身吻了流螢溫潤的脣:“這不叫非禮,這叫扯平了。”
靠在流螢身邊,看着他恬靜的臉,檀香一樣柔緩的氣息,不知不覺地薛晴也睡着了。半夜時,牀上的流螢睜開了眼睛,身上還在疼,不能動,他看到在自己身旁安睡的薛晴,微微笑着,費了很大力氣讓自己的手移了幾釐米,指尖覆上薛晴手。這一夜,沒有月光,小屋裡點着小小的油燈,橙黃的燈光照着內裡的牆壁,照出兩個相偎的影子。
清晨屋中漸亮的時候薛晴猛然睜開眼,對上流螢溫暖的目光,難耐激動的心情,薛晴猛地撲上去緊緊抱住流螢,生怕會跑掉似的用盡全力抱着,流螢的傷口吃疼,但他不想說出來,就這樣被抱住的感覺很好。
“師妹啊,我徒弟醒沒……”峒籌推開門探頭問,見兩人正抱在一起又嘭地把門關上了。
薛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鬆開流螢:“餓了吧,我去讓膳房做點清粥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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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薛晴像小丫鬟似的用托盤端了粥飯回來,流螢身體不能動,薛晴就一勺勺喂他吃,因爲離得太近,薛晴有點緊張,真怕把勺裡的粥抖出來。
“薛姑娘,我來給流螢公子換藥,”白昔塵推開門說,見此情景識相地沒有進屋:“晚點再換也行。”說罷嘭地關上門。
“師叔,白公子好像誤會什麼了?”流螢不解地說。
薛晴傻呵呵地笑了一下,心中默默地說,其實也不算誤會。
薛晴要練武,不是在哄流螢,她是認真的。她躲避,她妥協,閻溟都不肯放過她,那她就要反抗,他在流螢身上刺了十二劍,按照股票的漲幅,他要還二十四劍。從東麒閣的武器庫裡要了把普通的鐵劍,細長的劍看着好看,拿在手裡很重,光是普通的揮砍動作就跟劈柴一樣費力,這具身體很久沒拿過武器了,首先要適應用劍的感覺,站在一棵大楊樹前,把楊樹想成閻溟,薛晴深吸一口氣,幹勁十足,砍他左手,刺他闌尾,捅他盲腸,切他,切他,切他,切他,切他……
“二伯父,姑媽用劍果然兇狠,和爹說的一樣。”繭蝶扯着峒籌的袖子說,由於薛晴的氣場太狂暴,路過的繭蝶和峒籌只敢在很遠的地方遠觀。
峒籌喝了一口葫蘆裡的酒:“我們四個師兄弟裡師父最喜歡她,師父是武學老瘋子,她就是武學小瘋子,記住,她練劍的時候離她遠點,六親不認的。”
突然峒籌蹲下,手壓住胸腔仍止不住劇烈地咳嗽,繭蝶忙彎身幫他拍着背。峒籌站起來推開繭蝶:“沒事,喝酒嗆到了。”
這個荒唐的理由,天真如繭蝶也不會信的,峒籌自己更清楚,病是天給的劫數,縱是有劍指蒼莽平天下的豪情壯志,也逃不過老天爺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