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宏遠帶軍一路逃了整整一天一夜,後方的趙家大軍還是不斷逼近,讓康宏遠是吃也吃不了,睡也睡不着,連他的寶駒都快吐白沫了,但在主人的鞭打下,也只能頂着疲憊的身體,繼續往汴梁狂奔。
“後面的將士還有多少?”康宏遠發現敵軍終於是停下來了,心中一鬆問道。
左右將領沒有回答,而是讓人速速去清點一下,末約一炷香後,纔有各隊夫長彙報並報,幾名將領合集之後,臉色不由刷一下的變得蒼白無比。
“怎麼了?”康宏遠皺眉道,似乎也察覺了氣氛不對。
“將軍……我軍人數還……還有四千!”
“什麼!”
聽這名將領吞吞吐吐的說完,康宏遠面色終於如死豬般,難看到了極點。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那麼將領苦澀一笑,心想,本來水軍士氣已經很低落了,就算最近守護了汴梁,但畢竟對方也沒有正真大軍進攻,勝負始終還不明確,而這次出來,待得除了他們原來水軍的將士,還有大半的新兵,突遭此劫,怎會不亂,怎會不逃?況且趙家逼得這麼緊,被殺死與俘虜的絕不下千人,如今能有四千已經算很不錯了。
“汴梁能戰的只有五千,其餘都是傷兵,就算這大半月恢復不少,也就總共六千多,如今在加上這四千,勉強一萬衆,以一敵五守護汴梁,雖然艱難,帶也未必就是輸的局面,大家不要沮喪,我們還有一拼之力!”康宏遠提醒衆人道。
他雖然這樣說,可是衆人完全沒有高興,其中一個狼狽不堪的參謀站出來,苦笑道:“我觀敵軍人數一天了,他們並不像是有五萬之多,雖然不敢保證他們全部會來追擊我等,但也很有可能,他們離開汴梁時,本分兩路了!現在另一路,或許就在攻打汴梁啊!”
一聽這話,衆人都是暗暗點頭,他們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許多年的老將士,要看清對方的人數規模,其實還真不難,而以對方突然殺個回馬槍的舉動,也很有可能如剛纔參謀所說那般,對方本分兩路,一路牽引他們離開汴梁,另一路則是在汴梁外埋伏起來等候時機,而此刻敵軍突然殺回頭,顯然是汴梁有變啊!
這一次追趙家大軍出來,顯然是虧大了,但是看着康宏遠的怒容,身邊將領怎敢在觸怒對方,他們可是都知道康宏遠的脾氣,你排他馬屁的,他或許還有受有所不受,可要真違逆了他,那下場絕對很慘。
而康宏遠由始至終都感覺自己沒錯,並不是他過於愚蠢,而是他挑選部將的問題,那些敢指責他不是的部將,沒背景的,直接被他貶了,有背景的,也被他調走了,在他的軍隊裡,只有聽他話的,否則便不會存在。
在康宏遠看來,老子都坐在這一方軍中最大掌權人了,你下面竟然還有人敢和自己對着幹,老子不干你,這還能幹誰啊?於是乎,管他對自己有沒有用,是忠是奸,只要讓他不順心,他就讓你不順心!
“大人,敵軍有追上來了!”一個小兵急急來報,氣得衆人是渾身直顫,但也無可奈何啊,只能繼續跑吧!
當日落黃昏,汴梁城遙遙在望,康宏遠等人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也沒有掉與輕心,繼續跑到了城門下,高呼歐建業出來迎接。
一聽是康宏遠回來了,歐建業不敢怠慢,趕緊趕到西門,發現外面的將士中,果真有康宏遠後,這才下令打開城門。
而緊隨其後的趙家大軍,看到這局勢,不由都在城外十里處停了下來。
在大軍中,軍師寧醜眯眼看了汴梁一眼,眉梢一皺,吩咐道:“傳令全軍,休息兩個時辰。”
身旁趙慎一聽,不由疑惑道:“軍師,我看汴梁極爲平靜,似乎趙圖等人失敗了!如此還要強攻嗎?”
“嗯。”
寧醜點點頭,道:“不過他們雖然失敗了,但是敵軍必然受到了嚴重耗損,況且汴梁守軍本來就不多,又被我們這一路驅散了五千衆,現在正是強攻的好時機!”
據埋伏在汴梁的信使來報,他們已經相好破門之策,寧醜這纔算大軍殺回,後一路上接到了不少密報,得知那躲藏在破船屋裡一千多的趙家精銳,果然取得東門,並且後來趙圖率領三千兵馬趕了過去,雖然之後的情報斷了,但是在東門被破,趙圖又有三千兵力緊隨其後的情況下,就算汴梁能守下來,那傷亡也是不可忽視的,加上他們驅趕的樑軍數目,絕對能讓汴梁一畏不振!
“但我還有些擔心,趙圖在出兵後,便一直沒有音訊了,我怕……”
“怕什麼!都到這時候了,大人還擔心嗎!汴梁對我們事關重要,攻下汴梁,整個陳留郡便將是我們的天下,隨後立即加固與東齊的關係,讓他們想方設法拖延楚鵬羽,屆時我們便可以直取洛陽,一舉推翻樑國,自己掌權天下!”
聽着寧醜的話,趙慎心潮澎湃了好一會,才點點頭道:“就依先生之見吧!”
寧醜聞言,突然暗歎一聲,道:“大人若是想求穩,現在還可以撤退攻打洛陽,依附在尹天左身旁,但若是不想自己的生死被他人掌控,那麼只有一戰!”
“當然,誰又想被他人掌控生死呢!”趙慎肅然道。
……
……
沈玉嘉火急火燎的來到西門,對於被歐建業等人圍着的康宏遠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左右瞭望片刻後,終於是看到熟悉的身影了。
“你沒事就好了!”沈玉嘉來到趙穆身旁淡笑道。
趙穆看到大人來了,立即抱拳道:“卑職無能!”
“說啥呢,你能安全回來便是立功了!”
沈玉嘉笑了笑,這纔看了一眼正在倒苦水的康宏遠,目光寒芒一閃,低聲道:“這一次,損失了多少人?”
“不清楚,但最後剩下的,只有三四千人了!”
“什麼!”
沈玉嘉聞言一驚,這數目可太嚇人了,水軍舊部加上汴梁新兵,康宏遠總共帶了一萬三千之衆,雖然大半是新兵,可是大半個月來,敵軍每次攻城,他們都讓部分新兵去淬鍊一翻,雖然時日很短,然而經過戰火洗禮後,這二十天足夠能抵得上在校場閉門訓練一年了。
可是就這一戰,不……這根本都沒打,就跑了大半,這可是近萬人啊!能讓沈玉嘉不震驚嗎。
“難道,他沒有接受我的提議?”沈玉嘉驚愕道。
“大人說的是讓他在敵軍路過官渡後,從而佔據官渡,安營紮寨,抵抗敵軍的辦法!”趙穆似乎想到了這一茬,詢問道。
“嗯沒錯,莫非官渡先一步被敵軍佔領了?”沈玉嘉皺眉道。
“這倒沒有,敵軍是直接路過了官渡,而這康宏遠也緊隨其後,在路過官渡不久,敵軍在黎明時突然回擊,至此在導致我們不戰而逃。”趙穆解釋道。
“看來,我是高看了這傢伙啊!”沈玉嘉遠遠的看着康宏遠怒極反笑道。
康宏遠的脾氣,沈玉嘉早有耳聞,所以他一直很少與他接觸,直到大軍出征前,他才隨口一說,看似隨便,但是隻要康宏遠有一點常識,那怕他不會陸戰,守城守寨這也不難吧,況且官渡易守難攻,若是敵軍不用,你幹什麼不用呢,還跟着對方的屁股走,這不是純屬找死嗎。
“大人,聽說汴梁東門遇襲,不知情況怎麼樣了?”趙穆很少問戰事,沈玉嘉一聽便知道,連他都開始爲汴梁擔心了,這汴梁若是被攻破,他或許不一定會戰死,但至少兇險異常,況且這敵軍,還是他的仇家,他與趙穆都不希望被對方給擊敗了。
“還算不錯,戰死兩百,重傷一百,輕傷五百,俘虜敵軍三千兩百人,捉拿了趙慎親弟趙圖,本想用來當誘餌的,可是現在少了近萬兵馬,趙家這條大魚我可不敢釣了,只能用來威脅他們,看他們是大義滅親,還是退軍吧!”
沈玉嘉說完,也不看康宏遠朝着歐建業他們吐苦水了,直接帶着趙穆到一旁去休息。
趙家大軍在外虎視眈眈,康宏遠雖然連日奔逃,但是此刻回到城後,居然神采奕奕起來,這倒是讓沈玉嘉佩服萬份啊,此寮真是越挫越……勇就算了吧,越挫越精神倒是真,到現在還想指揮戰事,也難怪當初李曄爲何要用他了,有他在,就算軍心動盪,敗局已定,他也不會動搖分毫,有可能還回感染部將,讓大家與他一樣,抱着最後能勝利的決心,一往無前。
只是,當初李曄掌控大局,天下局勢由他而變,大梁各路大軍多勝少敗,氣勢如虹,故此,人家一聽是樑軍來了,當即便嚇得屁滾尿流,而康宏遠便在這一路戰事中,輕而易舉的拿到不少戰功,從而節節攀升,恐怕也李曄死前也沒想到,此寮竟會是這般的無用吧!
這段時間的接觸,沈玉嘉早已經把康宏遠看通透了,這傢伙喜歡以勢壓人,樑國士氣高揚時,那是越戰越勇,如同用坦克車碾壓刺刀兵,那是輕而易舉的,漸漸的,也就養成了這種老子天下第一的脾氣,聽說他連秦鍾都不放在眼裡,可見倨傲的心態溢於言表了。
這等人要是繼續掌握汴梁的守軍,沈玉嘉不敢相信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了!畢竟現在的汴梁,已經少了近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