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勝此言一出,衆將皆驚。
要知道高勝此人,說武藝嘛,雖打小練到大,舞刀弄槍是有模有樣,可實戰能力只能算平庸,倒不是他實力不濟學不到精髓,而是這人似乎有些弱懦,如同受氣包,讓人打捏是不還手也不還口,與人角色,這力道似乎都弱了三成,現在突然吐出這般驚人之語,可着實讓衆將大吃一驚啊。
“這會叫的狗啊,它不咬人!”一個老將小聲嘟囔道。
這聲音雖小,可房間不大,而且大家都被高勝一句:“作了他”還在吃驚呢,故此也安靜至極,而老將的話自然就傳入所有人耳中了。
老將發現大家同時都望向他後,當即醒悟過來,老臉不由一紅,尷尬笑笑,朝着高勝抱歉道:“啊,老哥我可不是罵你啊!你應該知道。”
廢話,就算真罵,老將也不敢承認啊,以前的話他倒還沒感覺什麼,認爲高勝和他一樣,帶着一夥人來混日子的,只要上頭不過分,也就忍一忍過去了,可他沒想到,剛纔高勝說拿話的表情,着實讓他心裡一涼啊。
血性!這傢伙居然還有血性!
高勝沒有再理會老將,而是沉聲道:“趙國什麼奇怪,鄢國又是什麼情況,相比大家都知道吧,若是你們相信了寧醜那些糊弄百姓的話,打死我都不信!”
“嗯!嗯!”
衆將連連點頭。
“鄢國強盛,大有奪回天下姿態,若我們繼續頑抗,最後能得到什麼,我想大家也比我清楚吧!”
“咳,我豈會不知,可那鄢國人才輩出,豈有我等容身之地啊。”老將嘆道。
其餘將領看了老將一眼,也都默認的點點頭。
“也不盡然,彭志還不是樑國的降將,現在不是混得風生水起的,連火槍兵都弄到手了,顯然鄢國對其的看重,而我們雖然是趙國將士,可畢竟都是半路出家,對趙國沒什麼感情,只要哪裡有派頭就去哪裡,如此牆頭草的做派,雖然不一定能得到重用,但要保證眼前的官職我想不難吧!”
這高勝突然就說出一番長篇大論,聽得衆將是一愣一愣的,雖然他說自己是牆頭草,惹得不少人心裡不悅,但奈何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既然是牆頭草,那就要得找一個好牆頭紮根了,否則一陣風過來,就算吹不到草,可把牆給吹到了,這要塌下來,豈是草能承受的,即便不死,也永無天日了。
“咳,真他孃的難抉擇啊,老子就應該好好在山寨裡當土匪,閒來沒事下山劫劫財,霸霸女,日子別提多舒坦了,而現如今,每日都在惶恐中渡過,怕上頭怪罪,怕下面弟兄因爲受不了約束,全跑了,這光頭將軍也要等着被廢了,這叫什麼日子啊,唉……。”一個身材高大,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搖頭嘆道。
“回山寨當匪寇自然不行了,就算趙國不滅你,這鄢國打來後,你也跑不掉!”
高勝看着大漢冷笑一聲,又掃了一眼衆人,繼續道:“我既話已出口,便沒有反悔的意思,你們是跟着我一起幹,還是去唐睿那裡告密,都隨便你們,但希望你們要考慮清楚,跟隨唐睿真的好嗎!”
衆人早已經對唐睿心有不滿,當即竟然無一反對,紛紛出言要同高勝一起幹。
這裡的將領,足有九人之多,每人手底下都有一兩千弟兄,加起來佔據了許昌守軍一大半,他們這一反,事出突然,等唐睿得知後,已經無法挽回了。
這一夜註定無法太平了,許昌城內,殺聲大起,唐睿居住的府邸被高勝等人派兵爲了好幾層,那怕他便能鳥人也休想逃了。
“你們……你們……!”唐睿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怒視高勝等人。
“唐將軍,這可怪不得我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今趙國眼看要就被扼殺在搖籃裡,我等是能力不及,無力迴天,也唯有從了鄢國,才能享受後半生的榮華啊!”老將似乎心在滴血一半,愁眉苦臉的說着。
“愚蠢啊,你們以爲鄢國會收下你們這些下三濫的貨色,就算他們現在答應給予你們好處,可在以後,你們一個個都要成爲鄢女皇的踏腳石!”
“難道現在就不是踏腳石?”高勝冷哼道。
唐睿怒視高勝,他沒想到連這個老實巴交,任勞任怨的傻子也敢反他,看來這傢伙以前就在裝啊,等的就是今天。
“你們想怎麼樣?”唐睿冷聲道。
“既要投靠鄢國,自然要送上見面禮了,所以唐將軍,你就安心的去吧,誰讓你得罪了鄢國的皇父呢!”
“你們這些卑鄙又愚蠢的……咳咳咳……”唐睿聽到鄢國皇父,頓時就想到那一張卑鄙無恥的笑臉,氣得一句話還沒說出了,突然就連連咳嗽,伸手遮口,感覺掌中溼滑一片,他驚得退手一看,只見一片殷紅綻放在掌中。
“行啊,人家破口大罵,吐的是唾沫星子,唐將軍一罵,直接噴血了,着實讓等敬佩萬分啊!”老將嘿嘿一笑,提刀上前。
唐睿看着靠近的老傢伙,心下震怒,當初若不是這傢伙對他搖尾乞憐,就他這年紀,那怕帶來了兩千壯丁,也休息得到一官半職。
“得罪了!”老將突然眼中厲光一閃,手起刀落,頓時一柱血水噴涌而出,染紅了大片青石地板。
彭志在軍營外看着夜幕中的許昌城,雖然此刻的許昌城和平日夜裡沒啥兩樣,但那隱隱傳來的喧鬧和喊殺聲,還是讓彭志明白,這許昌城裡是真亂了。
回到營帳中,彭志朝着伏案假眠的楚苓君皺眉道:“軍師,城裡亂了,但目前還不敢肯定是不是唐睿做出的假象,要引我等攻城。”
“既然亂了,早晚會開城投降的,又何來攻城一說。”楚苓君眼也不睜的緩緩說道。
彭志想想也是,到是因爲自己心裡焦急,不知計策是否成功,故此也沒考慮這般多。
對彭志而言,攻城就是要打,無論是動用大軍碾壓,還是偷襲挖地道等等,那都要打,又哪兒像楚苓君這樣,只圍不攻,小施一計,便讓敵營大亂,自行投降了。
這種事情,彭志以前也讓自己的參謀去幹過,只是從未成功,故此他就懶得麻煩了,警告一句,敵軍若還是不投降,直接就開打。
其實這不能算得上彭志愚蠢,自古便有攻心爲上攻城爲下之說,但是那要考慮實情,如今的情況這一套用來對付趙家很好用,但不適合用在彭志以前的戰事上。
彭志一開始就是在梁州和吐蕃各部打,你要吐蕃各部投降,除非你把他老巢給滅了,而他們的老巢許多是在四處遊移,隨氣候而變化,而你若趕去邏些這等真正的吐蕃王朝的帝都,且不說能不能安全到達,就算到了,能否活着回來就是兩說之事了。
除此之外,還有民族糾紛,種族不同要鬥起來,往往都是不死不休的結局,投降一說,壓根就沒在人家腦海裡出現過。
後來北上攻打大齊,那時候大齊兵強馬壯,只是因爲皇子爭位,蒙古南下,才讓樑國有機可乘,但他們打得也十分艱苦,一路北上,少有投降者,全因國家沒有腐敗到無力迴天的地步,民心還較爲淳樸,知國愛國,故此外敵來犯,他們自然幫着抗戰將士了。
而現如今,天下是一團亂麻,人心不古,有爲了一頓飯的,也有爲了前程的,於是乎,藉着亂世,便無法無天起來,官府長期無法管束,弄的被禍害的百姓苦不堪言,心下一狠,老子也和你們拼了,於是乎天下便更亂了。
人心不古的因素有很多,但絕對沒有對錯,他們這是爲了活着,活着了便要過上好日子,只是許多人都走了彎路,不過也正因爲是這種見利忘義的明白人,才容易反被人利用!
當許昌城的城門大開,一個老將拿着一個頭顱朝彭志大步走來時,彭志笑了!
……
……
六月中旬,暴雨傾盆,沈玉嘉站在一處碼頭旁的高地,看着即將被黃河大水淹沒的碼頭,心中感慨,若晚走半月,就別想過河了。
“好在莊稼該收的已經收完了,玉米地也讓人打樁纖繩防風,真希望不要出現什麼紕漏啊,否則這場雨過後,不少地又要顆粒無收了。”說話之人,一襲文官打扮,在其清秀卻不嫌稚嫩,反而有一股子老奸巨猾的面孔,赫然就是沈玉嘉多年不見的沈府暗衛許高才!
不過如今的許高才已經不是沈府暗衛了,他早已經用足夠的功勞,還了沈家,加之他才學出衆,又懂兵法,已經榮升河內郡郡尉,順便把郡守也兼職了。
要說起這個報恩,其實沈府暗衛大多數都已經可以離開,連沈玉嘉身邊的楊茂華永,經過這些年的積累,早已經可以離開沈家,自由的過日子了,只是他們習慣了這種生活,又沒有許高才的野心與腦子,也就繼續在沈府待着。
沈玉嘉身子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給許高才站到一旁,纔開口道:“趙家離開時,捲走了河內大半糧草,這一年河內百姓日子吃緊,好在有你從河東借取糧草,解了燃眉,不過你這做舉,惹得朝中許多大臣不悅,畢竟冀州多餘的糧草本來是要救濟雍州難民的,以後會長安時,小心他們給你穿小鞋啊。”
“呵呵,二公子多慮了,朝中有文大人幫忙,我又何須操心,倒是豫州戰事打響,二公子不去幫助夫人,反倒是來我這河內遊玩,就不怕夫人罰你!”
一聽這話,沈玉嘉哈哈一笑,搖頭道:“該幫的已經幫了,況且她也不喜歡依靠男人,就讓她自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