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韓北洋一直看着沒出聲的,到這一刻才走過去,微微掃了一眼,是還算不錯的料,但也不必像老闆那樣大驚小怪,可老闆卻覺得眼睛不舒服了?剛纔看到的明明是通透水潤的質地,怎麼轉眼就有些……不透了呢?還是繼續打磨吧!等繼續看……
不過,不透也好啊……不然,一百塊錢也太便宜了。
老闆這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因爲這塊玉石,墊桌腳好久了啊,他當初看不順眼就應該切了它,而不是墊桌腳,被別人撿了便宜。
而越是切下去,老闆的臉色就越是難看了——
這玉還挺大一塊啊!
除去外面那層一指厚的石衣外,裡面竟然是一塊足以雕刻成觀音或佛像的玉了!
媽耶,老闆不想賣了,不想切了。
一股喪喪的氣場環顧周邊,餘以木感覺到了噗嗤一聲笑了,她今天本就是奔着玉器來的,她也能想到這塊玉,剛纔是多麼的驚人眼球,且這麼大一塊兒,老爺子估計也用不完,餘以木也許還能另作他用,或者——
爺爺一塊擋災的用完,再來一塊!
當然了,最好還是一塊用一輩子,無病無災!
韓北洋的表情也有些變化,本來他以爲就是簡單的小玉,不值大錢,卻沒想到的是……這玉石竟然這麼一塊完整的,看起來,雕塑性很強。
再瞥了一眼手中的瓶子,韓北洋再看餘以木眼中淡淡的光澤,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和之前的餘以木不是同一個,不過是分開半年,她如何習得這些?還是……僅僅是運氣?一次是運氣,兩次也是運氣……未免有些運氣太好。
這邊兒石頭終於全部被剝開,晶瑩剔透的玉浸泡在水裡,還有一些剛纔老闆“走眼”看到的絕世美玉的模樣,他揉了揉眼,伸展了一下胳膊腿兒才走過來,豎起兩根手指道:“小姑娘,小夥子,運氣很不錯啊!這塊玉,至少這個數!要不然,咱們走個緣分,讓給我唄?我在這個價上,再額外多加兩千!”
老闆這次豎起兩根手指,代表的價格是兩萬。
兩萬二這個價,確實足夠買這塊玉了,但玉這個東西,本身是好物,雕刻也是一門技術,這麼大一塊完整的料,在極品的雕刻師手裡,價格絕對能翻好幾番。
估摸着老闆也是這個想法。
韓北洋知道餘以木不差那個錢,但怕她圖個一時興起就賣了,少有的主動出聲:“不好意思,我們不賣。包起來吧。”
說完,韓北洋纔看向餘以木。
餘以木倒沒想韓北洋會主動說話,不過……正和她意,便也任由他說去了。
再從玉器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日頭到中午了,餘以木抱着瓷瓶,韓北洋抱着那塊沉甸甸的玉,從另一側的路回了車上,而不偏不倚的,另一側路的盡頭正是——
蘇家!
蘇青城正在店鋪裡喝着下火的菊花茶,今天這一趟他越是想越是難受,便是那花瓶真是舊仿,他買來就說是看出來了舊仿,也沒人多說什麼。
可他偏偏礙於情面,放棄了這麼大好的寶貝,尤其想到這東西可能是幀頻,他就更難受了,心裡跟二十五隻老鼠在抓似得——百爪撓心!
“蘇小爺,過去就過去了……聽說,那小姑娘也就是用來插梅花的……”
小廝試圖安慰,但可惜,安慰到了老虎的屁股上。
“滾!”
蘇青城一下 擡起頭,碗都砸了,濺射一地的水,轉身就往門口走,卻到門口一打眼,似乎看到了一個抱着青灰色瓷瓶的少女,笑着上了車。
他幾乎顧不得什麼,抓起車鑰匙,就衝了出去……追趕前頭那輛軍車!
好在前頭那車是軍車,軍車前頭打陣,蘇青城倒是追得很輕鬆,但看到那車牌又心臟一頓——
這車,是司令部的牌號!
那少女,什麼人?
蘇青城心裡窩着的火一下就泄了,對方來頭若是很大的話,說不定,跟自己一樣是個慧眼識寶的,其實,蘇青城並不介意這東西給人買走了,但就怕那個人不知道這個是寶物。
可對方如果是司令部的……
蘇青城的蘇家在這一代也算是赫赫有名了,和司令部的老爺子韓冬君也是有關係的,不過,那老爺子出手極少,不過喜歡菸斗罷了。
前方,忽然車被攔了下來,非軍車,這條路不能走!
嘿,他剛好也覺得不需要追了,稍後找隔壁的張家去軍區打聽一下就知道結果了,張家的表親在裡頭是營長,應該很容易就知道。
不過,等蘇青城折回去後,更驚訝和惱怒悔恨吶。
“青城,有個好玩兒的大烏龍,聽不!”
纔回店裡,隔壁鋪子的張家少爺張明朗就不請自來。
“說吧!說完我正好也有事兒找你說。”
店鋪裡之前摔碎的茶盞已掃走,新擺上的仿宋代建盞精緻無比,蘇青城拿了點茶百戲的茶粉投進去,拿起茶筅開始撥弄茶水。
宋代茶不比其他朝代的茶,簡單,易於沖泡。
得擊、打、旋、挑……各種功夫一樣不能少。
張明朗喜歡看這個,喝這個,別的地方,可喝不着地道的茶百戲了。
好一會兒的功夫,白色茶沫死死咬住蓋籃彩的茶盞,藍白對比着格外明顯時,蘇青城才快速的在茶泡沫上寫了個“朗”字。
那字很淺,他把杯盞遞過去給張明朗時,張明朗趕緊抱起來小口的喝了幾次,才說起來剛聽聞的賭石趣事:“街尾那家賭石行正鬧事兒吶,你猜怎麼鬧起來的?孫家幾個賭徒,這幾天在他這裡砸了兩三萬了,毛料都沒有,結果呢,今天來了一對兒小年輕,選了幾口料,捎帶腳的把門口那個當桌子腿兒用的大石頭也切了,據掌櫃的說,那丫頭的原話是‘想看切石頭玩兒’,掌櫃的就拿那個石頭祭刀,結果你猜怎麼着?”
蘇青城聽到這個的時候,心跳的快要蹦出來了,“怎……怎麼?”
說着,他死死壓住了心裡想說的那句“那塊石頭我也看上了”的話,不自覺的,手也力度偏散,面前的茶盞裡,竟是一點泡沫都沒有。
而蘇青城的話,讓他再度想摔了面前的碗——
“一塊難得的尺長璞玉,這要是給你家老頭兒拿去給那個怪人雕刻出來,起碼價格得翻五倍,朝着六位數去!所以,那孫家幾個賭徒聽了紛紛回來鬧事兒吶,說什麼‘他奶奶的,怪不得開不出好東西’‘好東西都他孃的給你墊桌子當障眼法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出國留學可能不知道,那塊石頭,我可是看着放了一年多了,都長毛了的……哈哈哈,還是幾個鄰居作證,那孫家的幾個才走,你說這賭石坊的老闆,今晚上能睡着不?”
賭石坊的老闆能不能睡着蘇青城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今晚自己是睡不着了。
所料不差的話——
“那對小年輕是不是一對俊男靚女?女的手裡……是不是還抱着一個青灰花瓶?”
好半天,在張明朗哈哈哈個沒完的笑聲裡,蘇青城才喃喃失了魂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