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國首都的商業街上,李正怔怔地望着謝曉琳消失的身影,愣愣地站在那家名品女裝店前,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鄭芯怡拽着他的胳膊,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叫他,他纔回過神來。
看着眼前鄭芯怡那張無比熟悉又陌生的臉,李正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眼前的鄭芯怡,纔是他的新婚妻子,而謝曉琳,只能是被埋在心底的那個人。
“鄭哥哥,那條裙子我好喜歡,你給我買好不好?”爲了買下那條裙子,鄭芯怡也不打算跟李正計較謝曉琳的突然出現了,一臉嬌滴滴地道。
“好。”李正沒有猶豫,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從卡槽裡抽出另外一張銀行卡。
那是他來度蜜月的頭一天晚上,他的母親給他的,說是給他和鄭芯怡結婚用的。
李正原本不想動用他父母的錢!
他嘴角一扯,苦笑一下。
但現在,也只能先用着了。
鄭芯怡歡喜地接過卡,又要了密碼,然後一個人高興地又回到名品店裡,不僅買了裙子,還買了價值不菲的大衣和包包,一口氣刷了二十多萬,才心滿意足地從店裡出來找李正,不過,那張卡,她卻並沒有要還給李正的意思。
兩個人又逛了大半天,在外面吃了晚飯,直到快晚上九點的時候,纔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鄭芯怡歡喜地在試自己今天新買的幾件衣服,而李正則悄無聲息地去了浴室洗澡,當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鄭芯怡也試完了。
“正哥哥,你洗過澡了嗎?”看到從身邊經過的李正,鄭芯怡問道。
李正淡淡地“嗯”了一聲,拿了香菸跟打火機,往陽臺的方向走。
“你洗過澡了怎麼還把衣服和褲子穿得這麼整齊,你要出去嗎?”鄭芯怡困惑地道。
“不出去,你去洗吧。”李正說着,人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陽臺。
看到被李正關上的陽臺門,鄭芯怡嘟着嘴瞪了李正一眼,對他的冷淡表示不滿之後,拿了自己的睡裙,去浴室洗澡。
陽臺上,李正點了根菸,狠狠用力地吸着,虛無飄渺的視線,毫無焦距地投向遠方,融入這繁華都市的沉沉夜幕裡。
吐出嘴裡青白色的煙霧,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來的,是白天在商業街的時候,看到的謝曉琳時的樣子。
那一刻,眼前所有川流不息的人息,都變得虛無,他眼裡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謝曉琳。
她瘦了,不過才一個月不見,她又瘦了,一張原本就不大的巴掌小臉,更加沒什麼肉了,臉色,也異常的憔悴。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回頭,與她四目交接的那一瞬,她眼裡裂開的那兩道深深的傷痕,那麼觸目驚心,一眼,便看得胸口發緊,五臟六腑都跟着擰成了一團。
他後悔了!
他真的後悔了,他不應該帶着鄭芯怡來Y國首都的。
明明嘴巴上,他說讓謝曉琳忘記了他。
可是,心底裡,他卻自私的不行,他多麼多麼的希望,他在她的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她永遠也不要忘記自己。
混蛋!
李正你真TM是個混蛋!
狠狠用力,不停地吸着指尖的香菸,也許是香菸的味道太嗆人了,忽然間,有熱氣氤氳了他的視線,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不堪。
低下頭去,有眼淚,完全不聽話地從眼眶裡砸了下來,滴在了陽臺的護欄上,呼呼的夜風風一吹,便不見了痕跡。
曉琳,你恨我吧!
請你恨我吧!至少,這樣,你不會忘記我。
“正哥哥........”
在李正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鄭芯怡已經來到了陽臺,雙手從後面圈住了李正精壯的腰身,前胸緊貼上他寬闊溫暖的後背,側臉,也貼上去,用嬌柔的難滴出水來的聲音輕聲喚道。
李正低着頭,看一眼圈在自己腰上的兩條纖細白嫩的手臂,眉頭不禁擰了擰,然後,伸手去掰開了鄭芯怡一雙手。
“外面很冷,你進去吧,小心着涼!”李正將手上快燃到盡頭的菸蒂摁滅在一旁的菸灰缸裡,然後轉身,不着痕跡地往一側退開一步,連正眼都沒有看一眼鄭芯怡。
即使不用看,李正也知道,鄭芯怡現渾身上下,就穿了一件真絲一吊帶睡裙。
她的意圖是什麼,不用想,身爲成年男人的李正,自然很清楚。
“正哥哥,我們一起進去好不好?”說着,鄭芯怡又往李正的懷裡鑽。
李正已經退到了陽臺的一角,避無可避,只能由着鄭芯怡又圈緊了自己的腰。
“正哥哥,我好冷,你抱抱我嘛!”鄭芯怡軟綿綿嬌滴滴地要求道。
李正終於有些壓抑不住心裡的煩躁,他用力去掰鄭芯怡緊緊圈着他腰的雙手,聲音裡帶了明顯怒意地道,“很冷你就自己進去,沒有人讓你穿成這副樣子出來。”
鄭芯怡被李正不小的力道鉗制住雙手一甩,整個人往後踉蹌了一步。
她站穩,倏地擡起頭來看向李正,一下子就火了。
“李正,你到底怎麼回事?我現在是你的老婆,你這樣每天晚上把我晾在一邊算怎麼回事?”鄭芯怡怒氣騰騰地瞪着李正,完全也顧不得冷了。
李正撇開視線,擰着眉頭,不去看鄭芯怡,只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你先進去吧,別感冒了。”
“今天你不跟我說清楚,還是把我晾在一邊不肯跟我做,甚至連碰都不願意碰我的話,我就不進去。”鄭芯怡從小就是被兩家的家長寵着長大的,在李正的面前,說話做事,更是可以肆無忌憚。
在沒有結婚之前,李正不願意碰她,甚至是連她向他索吻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避開,這些,她都可以忍了。
可是,現在,他們結婚了,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她不可能繼續清心寡慾地過寡婦般
的生活,而且,她也不信,李正這麼一個高大的正常男人,就會沒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結婚的那天晚上,她在牀上使盡渾身解數地撩-撥李正,李正都沒有半點反應,她可以理解爲他是喝多了,醉的不醒人世。
可是後來的這幾天,他仍舊不碰她,甚至是不跟她同牀,這讓鄭芯怡如何能繼續忍下去。
李正無奈地深嘆口氣,轉身,視線投向遠處的夜幕裡,淡淡地道,“別鬧了,你先回房間睡吧,我在再外面抽根菸就進去。”
“李正,你每天晚上都是這樣跟我說的,可是,有哪天晚上,你是像一個丈夫一樣,睡在我的身邊的?更別提跟我做了”說着,鄭芯怡委屈又氣憤的淚水便滑出了眼眶,她怒吼着大聲質問道,“你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那個謝曉琳,你是不是因爲她,所以不願意碰我?”
李正拿出打火機,‘啪’的一聲又點了根菸,靜靜地用力抽着,沒有回答鄭芯怡的話。
“李正,你說話呀!”鄭芯怡氣極了,雙手伸手過去,拽住李正的胳膊,用力地想要將李正拉扯過來,面對着自己,“你轉過來,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謝曉琳啦?”
“是,我是愛上謝曉琳啦。”完全出乎鄭芯怡的意料,當她不管怎麼用力拉都拉不動李正的時候,李正卻猛地轉過身來,衝着她繼續大吼道,“兩年前,當我開始跟謝曉琳正式交往的時候,我就愛上她了!不是喜歡,你聽清楚了,是愛,我愛她!”
鄭芯怡擡頭,拉扯李正的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她擡着頭,一瞬不瞬地怔怔地望着李正,瞬間整個人都傻了。
李正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會如此不受控制地對着鄭芯怡吼出這些話來,但是,既然話已經出口了,他就不後悔。
與其這樣兩個人無休止的爭吵,不如讓鄭芯怡明白,他的心,其實早就不在她的身上了,又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對她,就不是愛,而只是一種長久以爲養成的習慣,更或者是一種責任。
不想再跟鄭芯怡有進一步的衝突,李正將自己的胳膊從鄭芯怡的雙手中抽出來,然後大步往房間裡走。
“李正,你個混蛋,你不是人。”鄭芯怡回過神來,破口大罵,“謝曉琳那個賤-婊-子,是不是她在牀上把你伺候的太舒服了,所以纔會對她念念不忘,像她........”
“鄭芯怡,你夠了!”
李正倏地回頭,一雙怒火中燒的眸子彷彿要吃人般地瞪着鄭芯怡,彷彿下一秒,他便會剋制不住,衝上去,一把掐死她。
罵他可以,但是羞辱謝曉琳,他絕對不允許!
鄭芯怡看着眼前渾身散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戾氣的李正,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渾身抑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寒戰。
“你以爲你自己幹了些什麼好事,我會不知道?嗯——”
李正轉回身,向顯然已經怔忡的鄭芯怡靠近一步,側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手指關節,‘咯吱’‘咯吱’。
“三年前,正當我們準備談婚論嫁的時候,你誰也沒有通知,無緣無故地便消失了,一消失就差不多是三年的時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這三年的時間裡你都幹了些什麼?”
鄭芯怡怔怔地望着李正,渾身又是一個寒戰。
“正哥哥,我.......”
鄭芯怡想要開口辯解,或者掩飾什麼,可是,李正沒給他機會。
冷風呼呼的陽臺上,只聽到李正憤怒的聲音繼續響起道,“三年前,你在酒吧裡認識了一個老外,當天晚上就跟他上了牀,沒過幾天,你就跟人家跑去了國外,還跟他在國外登記結了婚。”
李正看着臉色漸漸蒼白的鄭芯怡,扯角譏誚又自嘲地扯,繼續道,“只不過,新鮮勁過後,那個男的對你越來越惡劣,甚至是在你怡孕的時候,還對你拳打腳踢,最後孩子流產,你被那個男人又虐待了一年多後,他才放了你,跟你離婚。”
鄭芯怡不可思議地看着李正,臉上的表情,就比吞了一整個臭雞蛋還要糟糕。
她從來沒有跟國內的任何人說起過她在國外的事情,只慌稱她去國外留學了,怎麼李正會對她在國外的事情,這麼一清二楚。
李正冷笑一聲,沒有再給鄭芯怡留任何的情面,繼續道,“離了婚,你也沒有想着要回來,而是法國鬼混,想要繼續找個有錢人嫁了,對不對?直到,兩個多月前,你實在是混不下去了,才又想起了我,想到了要回國,是嗎?”
“不,不,不是的........”鄭芯怡把頭搖頭像撥浪鼓一般,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的,無比精彩。
她撲上去,哀求地抓住李正的胳膊,“正哥哥,你一定是搞錯了,不是這樣的,你一定是搞錯了!我這三年在國外,是在國外學習,我是在國學習服裝設計,你不信,可以問我媽......”
“夠了!芯怡,到了這種時候,你還需要騙我嗎?”李正一把甩開鄭芯怡的手,厲聲質問道。
鄭芯怡望着李正,忽然就笑了。
對呀!她現在都已經是李正的合法妻子了,竟然他什麼都知道了,她又還有什麼好騙他的。
“是呀!你說的沒錯,一點都沒錯,我是跟別的男人結過婚,懷過別的男人的孩子,也確實是在法國呆不下去,纔回來的。”鄭芯怡雙手環胸,滿臉不屑地斜睨了李正一眼,“不過,這些都是跟你結婚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我已經是你的合法妻子,只要我不犯錯,不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休想跟我離婚,也休息去找謝曉琳那個賤-婊-子。”
李正低頭笑了,他沒有想到,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像妹妹一樣疼愛呵護的人,怎麼就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從你回來,當着我爸媽的面,說三年來一直沒有忘記過我,要嫁給我的那一刻,我就沒有想要不娶你!既然現在已經妻了你,我就更加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
“李正,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爲什麼你還要娶我?”
鄭芯怡歇斯底里地大吼,眼前的李正,她越來越看不明白了,也再不是三年前那個什麼都由着她的李正了。
“你娶我,是不是就是爲了報復我,折磨我?”
李正搖頭,“娶你,只不過是我十年前的時候就答應了的事情!我說過,不管你將來怎麼樣,只要你願意,我一定會娶你,照顧好你。”
說着,李正頓了一下,嘴角苦澀一扯。
或許這輩子,他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沒有不顧他父母的反對,在鄭芯怡回來之前,娶了謝曉琳。
只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更沒有可以重來一次的機會。
深深了吁了口氣,李正看着鄭芯怡,笑了笑,笑意難明地道,“至於報復折磨你,我還沒有這個心情。”
話落,李正沒有再理會鄭芯怡,而是徑直回到房間裡,然後拿了外套,大步離開了房間。
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響起,鄭芯怡追進房間裡,卻已經沒有了李正的身影。
“李正,我跟你沒完!你不讓我好過,你也休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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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國,首都。
忙碌充實的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馬上到聖誕節了,整個城市,都被聖誕的節日氣氛所裝點,多彩熱鬧無比。
林子宜睜開雙眼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身邊的男人,早就沒有了影子,不過,枕頭和被褥裡,卻殘留着專屬他的味道。
林子宜將臉埋進唐肅的枕頭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屬於他的味道,然後下牀,裹上浴袍,一邊往落地窗前走,一邊活動着因爲昨晚的‘過度運動’而有些痠痛的筋骨。
來到窗前,拿過遙控器按下,厚重而華麗的窗簾,徐徐拉開,一道道亮的刺眼的光線,通過皚皚白雪,折射進林子宜的眼球,林子宜下意識地擡手遮了遮眼睛。
待適應了這強烈的亮光之後,林子宜收了手,眯起眼睛往窗外看去,一眼,便看到窗外再熟悉不過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身影。
是唐肅在陪着小溪堆雪人。
唐肅竟然會陪着小溪在堆雪人?!
意識到這一點,林子宜不由地揚脣笑了,看着那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視線,變得格外格外的柔和,溫暖,又甜蜜。
今天的唐肅,因爲休假,所以,穿得也格外的休閒,沒有西裝領帶,也沒有西褲,全身上下,穿的都是黑色,連皮靴和圍巾,都是黑色的,而小溪則穿着一件大紅的羽絨服,帶着大紅的圍巾,還有一個聖鹿角的誕帽,一黑一紅兩個忙碌的身影,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裡,那麼惹眼,就像精靈。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正在花園裡幫着小溪滾雪球的男人,倏地擡起頭來,朝主臥落地窗的方向望了過來。
隔着二十幾米的距離和明淨的玻璃穿,兩個人的視線,剎那間在空中交匯,然後,繾綣交織在一起。
唐肅身長如玉地站在雪地裡,望着林子宜,脣角一勾,然後,對着她拋出一記‘媚眼’。
林子宜接收到男人的那一記‘媚眼’,不由“噗嗤”一笑,心跳的速度,卻莫名加快了。
小溪注意到唐肅往樓上看,也停下滾雪球的動作,跟着唐肅一起往樓上看,當看到站在窗前的林子宜的時候,他跳起來向林子宜揮手,大喊道,“媽媽,快下來,我們一起堆雪人。”
因爲房子的隔音效果實在是太好了,林子宜完全沒有聽到小溪說了什麼,但是,從小溪興奮的表情裡,她知道,小溪是叫她一起下去堆雪人。
其實,不用小溪邀請,她自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甚至是來不及洗漱,林子宜換了衣服,立刻就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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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邊玩玩鬧鬧邊堆雪人,等兩個大雪人和一個小雪人堆好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回到屋子,林子宜去洗漱完後,中餐已經被端上了桌。
因爲沒有吃早餐,再加上堆雪人可是個體力活,所以,林子宜的味口特別好。
看着林子宜吃的那麼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味口也眼着格外的好,都吃了不少。
到快要吃完的時候,林子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本來昨天晚上要跟唐肅商量的,但是他一直忙到很晚,後來回了房間,兩個人又折騰了幾個小時,林子宜就徹底給忘記了。
“阿肅,馬上就聖誕節了,我想帶着小溪去看看我爸媽。”林子宜看着唐肅,商量的語氣道。
“去看外公外婆嗎?是不是還可以看到舅舅和姑姑,還有小佑?”一聽到林子宜的話,小溪便從飯碗裡擡起頭來,一臉興奮地問道。
林子宜燦然一笑,“當然呀。”
某個男人拿過傭人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嘴角和手,然後掀眸,淡淡地覷了一眼,沒說話。
林子宜看着唐肅,怎麼感覺到他的目光裡,帶着一絲小媳婦似的‘幽怨’情緒。
“喂,你是不是不同意呀?”
“老爸,在家裡你不可以專斷獨行哦,你要民主,少數服從多數。”生怕唐肅會不同意,小溪立刻站到林子宜的隊列裡。
男人又掀眸,睞了某個不識趣的小朋友一眼,然後看向林子宜,“就帶你兒子去嗎?那我呢?我怎麼過聖誕節?”
林子宜一臉無辜地眨眨眼,“你不是才休息兩天嗎?時間不夠呀。”
“誰說我不可以多休息兩天的?”
林子宜“噗嗤”一聲就笑了!
“唐先生,那我現在邀請你,還不算晚吧?”
唐肅,“.........”
越來越沒良心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