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叫老八的那個男人把蔣勝元的面具扔在了地上,他踩在上面,腳尖用力的旋轉着。
側頭,唐勝元裸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那個老八撕得太用力,他鼻頭周圍一大片皮膚都泛紅了。
“幹嘛要扮醜呢?你又不是演員。換回本來面目,我心情都跟着好起來了。”伍成言攤攤雙手,“阿元,這兩年過得很辛苦吧?”
“多謝關心,挺好的。”唐勝元依然鎮定的樣子,但他握着我的那隻手收得越來越緊。
伍成言抽了抽鼻子:“你這麼能忍,我倒是有點意外了。真的,阿元,我就吃不了苦。別說開出租車,讓我管理一個小公司我都無法忍受。”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這麼辛苦也忍着,說明你一定是有精神支柱的。你的精神支柱便是恨我吧,你忍着,忍到有一天,你積攢了足夠的資本便將一舉將我置於死地。是這樣吧?”
唐勝元笑了一下:“阿言,看樣子了,你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將我置於死地了。”
“欸。”伍成言拖長聲音搖了搖手指,“別這麼說嘛,你說你和蔣小姐都還沒來得及過上幾天好日子,我怎麼忍心置你於死地呢?”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山高水長後也不需要閒話家常。”唐勝元語氣冷淡。
“你還是那麼沒情調。”伍成言嘆了一口氣,“行吧,既然這樣,我得跟蔣小姐聊聊。”
他跟我聊,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我們有什麼好聊的?難道是……一股寒意立刻從我後背竄起,我姐說見過他一次。
“你在找你姐姐對吧?”伍成言緩步踱到了我面前,然後他看着我們握在一起的手。
“阿元,你又何必做給我看?還是做給蔣小姐看?你又不是真的愛她,不過是睡了她心裡對她愧疚而已。”
話說得很難聽,我下意識就轉頭去看唐勝元。
“曉泊是不是在你那裡?”唐勝元幾乎是一字一頓。
“對啊。”伍成言打了個響指,“要不然,我在這裡等你們做什麼?等你請我吃飯嗎?我就想着吧,請曉泊去我那裡住幾天,尋思着還是跟蔣小姐打個招呼,不然她會擔心。蔣小姐,你說是吧。”
“伍先生。”我又急又怕,想說什麼點,又怕說錯把事情弄得更糟。
“阿言,我們之間的恩怨。你和我清算就可以,把曉泊和曉谷牽扯進來,算什麼本事?”唐勝元出離憤怒了。
“別動氣啊。”伍成言斂了神色,“蔣小姐,你要見見你姐嗎?”他詢問我,眼神很真誠的看我。
“她在哪裡?”我急問。
伍成言指了指那一字排開陸虎:“在車上,不太方便下來。”
“伍成言。”唐勝元一抓住他的衣脖子,“你這個渣渣。”
旁邊站着的兩個男人立刻欺身上前,眼見要打起來了。伍成言笑了笑,伸手朝那兩個男人擺了擺,那兩個男人便退了回去。
“阿元,你不要激動。”他一點一點掰開唐勝元的手,整理了一下里面的襯衣,他仍然保持着氣定神閒的樣子。
“我和你不一樣,你虛僞,爲了所謂的責任,你勉強自己。我呢,是真的喜歡曉泊,所以,當
然也是真心的想請她去住幾天。蔣小姐,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姐姐。”
彷彿晴天裡一道霹靂,我聽到伍成言說喜歡我姐時,全部的思想就被霹得七零八落。
“趁我還有耐心,來吧,你跟你姐說幾句話。省得她一直拉着一張臉,我看着心裡難受。”伍成言說完後轉身往車子走去。
我擡步就追,唐勝元拉了拉我。
“我姐在那邊,我得去看看。”我回頭。
他抿了抿嘴,拉着我跟上了伍成言了腳步。
倒數第二輛車,後座車門打開着。我每往前走一步,心顫一下。我想過一千種可能,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是伍成言本人帶走了我姐。更可怕的是,他的說他喜歡我姐。
“姐。”我們走到了車前,我一眼就看到了被綁在座椅上的我姐,她的嘴上粘了厚厚的透明膠布,眼睛上也戴着黑色的眼罩。
我姐見了我,拼命的掙扎,但綁着太久,她的掙扎根本就是徒勞。
“伍先生,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姐。我們從來就沒招惹你,你放過我姐,好不好?”我看着我姐那樣,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伍成言的手。
伍成言只是輕輕一甩,那力道大得嚇人,我踉蹌了好幾步,幸好唐勝元拉住了我。
“別隨便碰我,就算是你曉泊的親妹妹也不行。聽明白了嗎?”他看了我一眼,像看一截毫無生命的木頭。
“曉谷。”我姐嘴上的膠布被撕掉了,她聲音沙啞得厲害。
“姐,你怎麼樣?他們是不是打你了?你有沒有受傷?”我哭起來,只恨手裡沒有武器,否則,哪怕跟伍成言同歸於盡,我也在所不惜。
“我沒事兒。”我姐冷靜得可怕,“曉谷,你不要擔心我。”
“姐。”我大哭,卻又毫無辦法。
“勝元,照顧好曉谷。”我姐轉而交代唐勝元。
“曉泊,我已經滿足了你的心願,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伍成言笑道,他說這話時,站他身後的老八已經把車門關上了。
“阿元,再見。”伍成言揮了揮手,擡步時,他又退了回來:“說真的,如果不是曉泊,我實在懶得再看見你。從前的恩恩怨怨呢,我不跟你計較了。但奉勸你,千萬別再跟我作對,否則,我會送你去見你妹妹。”
我從未見過如此歹毒的男人,他歹毒得令我不寒而慄。
我和唐勝元站在原地,那五輛車很快便啓動了。一輛接一輛的駛離,最後,偌大的空地上,只剩我和唐勝元站着。
我的淚水已經被風乾了,七零八落的思想一點一點回聚。我心裡很明白,遇上伍成言這樣的惡魔,哭泣和軟弱一點兒用都沒有。
“元哥,我們走吧。”我拭了拭眼角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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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谷,對不起。”他向我道歉,“是我連累你們了。”
“不說這些話,事情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多歉意又有什麼用呢?改變不了事實。元哥,對伍成言這樣的人,我是毫無辦法的,接下來,要麻煩你想辦法救我姐了。”我冷靜道。
“先回車上。”唐勝元擡步。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旁,我姐被劫,文閱肯定知道了。他是真心愛我姐的吧,那
麼,他也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姐。伍成言說喜歡我姐,從這一點來看,至少短時間內他應該會禮待我姐吧。
可那樣的人,根本就喜怒無常,誰知道他什麼時候發瘋了呢?
“要不要給文閱打個電話?”我問唐勝元。
“不用。”他答了簡潔。
上了車後,唐勝元沒有馬上啓動車子,而是靠在座椅上沉默。我想,剛纔那些羞辱,他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情緒。
將近十分鐘的時間,唐勝元啓動了車子。
又是十幾分鐘的車程,車子開進了療養院,一路直到開到了唐勝元三爺住的平房前。還沒下車,就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聲。在喊“滾”,也不知道哪個護士觸到了唐老爺子倒了黴。
我跟唐勝元下車,客廳裡,有個女人側站在看牆上的畫。聽到腳步聲,她看向我們。
那不麼金荻麼?她怎麼也來了,我詫異極了。
她的眼神很複雜,臉上的表情也很豐富,也許內心也百感交集。
“金荻。”唐勝元倒是很淡然,打了聲招呼就要往旁邊的房間走去。
“荻姐。”我喊了一聲。
“勝元。”金荻的聲音顫得厲害,還有淚水在眼眶裡旋轉。
我琢磨着她應該是有話要和唐勝元說,便識趣的指了指房間:“我去看看三爺。”我加快腳步往房間走去。
“你沒有毀容。”金荻哽咽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我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三爺靠着牀頭半躺着輸液,有個年輕的護士蹲在地上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三爺,我來看你了。”我打起精神,衝他笑起來。
“曉谷?”三爺十分意外的樣子,“快來快來,你過來。”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肯定是唐老爺子摔東西了。年輕的護士嚇壞了,眼淚掉個不停,又不敢哭出聲來。
“笨手笨腳,什麼都不會。扎個針,給我紮了三次才紮好。”三爺氣哼哼的。
“我來吧,你去忙別的。”我蹲下來,輕輕拍了拍那個年輕護士的肩膀。是個新面孔,可能是新調過來的。
“謝謝。”她道了謝後起身端過牀頭櫃上的托盤,幾乎是小跑着出了房間。
我把地上收拾了一番,然後又拖乾淨了地板。忙完這些後,我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牀前。只隔了幾天沒見,三爺消瘦了一大圈。
“你媽下葬了吧?”三爺問。
“嗯。”我點頭,“屍檢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別太傷心了,人活一輩子,遲早是要走這一條路。你媽也是命不好,往生以後但願能找個好人家投胎,下輩子好好生活吧。”三爺看着我,語氣略帶滄桑。
“嗯。”我又點頭。
“山下又發生什麼事了?”三爺問我,“不然,好端端的,你怎麼又上山了?”
“沒事兒,我就是來看看你。”我笑了笑。
“你還騙我,你才哭過呢,眼睛都還紅的。”三爺不滿的瞪了我一眼,“阿元呢?是不是和金荻在客廳?”
“嗯啊。”我應道。
“阿元,你給我進來。”三爺突然就動怒了,大吼了一聲,吼完後激烈的咳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