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佑嘆了口氣,見她氣呼呼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把花灑取下來打開,調好水溫然後往她肩頭上衝水,“真拿你沒辦法,這麼站着一會兒着涼了受罪的也是你自己。”
凌筱筱眨了眨眼,想到以前他照顧自己的樣子心裡也軟了下來,“你傷口雖然拆線了但是還不能沾水,到外面站着去,我洗好了叫你。”
她的聲音帶着鼻音,看夜天佑的眼神卻沒有了一開始的防備,她承認這兩個月的日夜陪伴,已經讓她對他的態度有了徹底的改變,她不再排斥他抱着她入睡,也不再排斥他每天貼在自己肚子上跟孩子說話,甚至有時候心裡會覺得很安穩。
“站好別動!一會兒就洗好了,我的傷沒事了。”
夜天佑笑笑,把花灑架起來然後把洗髮水倒在手心裡給她洗頭髮,她的頭髮很長,像黑色的綢緞一樣黑亮,即使是現在她也不想把頭髮剪短,他也樂意幫她洗頭髮吹頭髮。
“你還敢兇我?”
凌筱筱瞪了他一眼,倒也沒覺得特別不自在,反正她現在毫無身材可言,也沒什麼可遮掩的,再說他們也不是什麼純潔的男女關係……
“呵呵,你乖乖的,一會兒就洗好了,醫生說了七個月之後就要隨時注意你的反應,我不放心你和寶寶,你別生氣了。”
夜天佑的樂呵呵地說完,發現凌筱筱看着他於是摸了摸鼻子,泡沫弄在了臉上,看起來冷硬的五官都可愛了許多。
“夜天佑,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凌筱筱太瞭解他了,他身上的傷差不多好了,他已經沒有藉口再留下來,白述已經離開了一個月,夜天翔一個人也許真的會過勞死……
“筱筱,你就這麼想讓我走嗎?”
夜天佑笑着嘆了口氣,他根本不想走,一點也不想離開她,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走了老婆改嫁孩子管別的男人叫爸爸,他只是捨不得放開她,只想每天都抱着她入睡,陪在她身邊。
凌筱筱抿着脣不說話了,平心而論,這個免費保姆兼抱枕最近這兩個月用得挺順心的,就算是她發脾氣隨便咆哮他,他也面不改色的逗她笑,現在的夜天佑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笑的時候很多,撒嬌的時候也很多,唯獨不見他發脾氣了。
莊園裡的葡萄開花結果,看着從花朵變成果實的葡萄,凌筱筱卻一天天地不願意動彈了。
雙胞胎的體重增加的太快,儘管夜天佑每天給她捏腿,但是她的腿還是一天天地腫了起來,就這樣一直捱到了六月底時候,她幾乎從樓上走到樓下都氣喘噓噓,這個時候她已經懷孕八個月了,每天走十分鐘的路兩條腿就已經像要折斷,痛得她根本不想再動。
白子櫻準備婚禮很忙碌,已經好久沒給白子航打電話了,凌筱筱也知道是因爲白子航不願意回去,所以她子櫻很失望……
突然有一天,凌筱筱剛洗完澡在臥室裡躺着,接到了白子櫻打來的電話,夜天佑把她的手機拿給她,轉身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喂,子櫻。”
凌筱筱知道她給自己打電話多半和白子航的事情有關,這兩個月白子航每天都和以前一樣,偶爾也會跟她聊天,不過漸漸地她和夜天佑呆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了,白子航也更沉默了。
“筱筱……我哥他不接我電話。”
白子櫻的聲音聽上去很急,但是她似乎拼命地壓抑着心裡的慌張,半天才繼續說:“爺爺病倒了,白述和天翔他們斷了消息,筱筱,你叫我哥回來吧,他已經一個多月不接我電話也不回覆郵件了……”
“子櫻,你別急,我現在就去找他。”
凌筱筱急急忙忙的往門外走,夜天佑跟在她身後不敢扶又擋不住,那模樣糾結得讓蘇菲都笑了起來。
“筱筱,對不起,我知道我哥想陪着你,但是家裡的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誰的話都不聽但是我知道他會聽你的話……”
白子櫻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她身邊的安凌雲也皺着眉,白家老爺子可能撐不住了,到時候老爺子一去,白家只會更亂更可怕,沒有白述的這兩個月,白家已經亂的不可開交。
“我會讓他回來的,你放心,子櫻。”
凌筱筱掛了電話,在葡萄園裡找到了白子航,他靠在葡萄架子下面看書,最近他大部分時間都主動地避開她和夜天佑,這讓她心裡很難受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子航,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凌筱筱朝他走過去,夜天佑留在十多米外的葡萄園外面,順手摘了一串葡萄慢慢的吃,感情都是自私的,但是他現在不想像以前一樣自私,她的身心都是屬於他的,這樣的感情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樣偏執和自私,可是現在他卻明白感情的付出是相互的,互相尊重和理解,才能走的更長久。
“什麼叫又跑出來?我是你養的寵物嗎?”
白子航合上書,走過來拉住凌筱筱的手,語氣多了幾分責備:“這裡路不好走你還過來,夜天佑人呢?”
“他在外面,我找你有事。”凌筱筱跟着他在藤椅上坐下,透過滿園的葡萄架子看着天,目光卻遠了些。
“說說看,是什麼事?”
白子航目光平靜,似乎根本沒想到白子櫻會給凌筱筱打電話,他也不知道白家的局面家裡發生的事情。
凌筱筱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地說出來,他是白家除了白述之外最大的希望,她不能什麼都不做:“子櫻給我打電話了,剛纔。”
“她真過分……”
白子航揉揉眉心,他不想回去,因爲一旦他回去,他和凌筱筱之間又會回到起點,夜天佑不在的時候他都能回去,現在他在他就更不願意回去了。
“你聽我說完,你爺爺重病進了醫院,因爲白述和家裡失聯了,你必須回去一趟……”凌筱筱觀察着白子航的表情,見他原本不高興的臉色突然變成了震驚,握着她的手也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筱筱……我是不是很自私?”
白子航閉了下眼,不想讓凌筱筱看到他現在的表情,只是凌筱筱對他那麼熟悉,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事情,他爲她做的這些,她那什麼去還?
“白子航,最自私的人是我,你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你的家人需要你,回去吧,我又不會搬家,不管是一年還是兩年或者是三年,我都住在這裡,你有時間就來看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凌筱筱笑了笑,雖然顯得蒼白無力,但是她也明白,白子航回去就意味着他要做白家的家主,他們之間唯一的可能就永遠的斷了!
許久,白子航都沒有說話,她以爲他會答應或者拒絕,所以也已經好徹底得拒絕他,讓他安心的回去,從一開始就是因爲她讓白子航不斷地失去,她不能讓他繼續失去唯數不多的親人了……
他理應回去,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守在她身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蹉跎。
“筱筱,你還愛他對嗎?”
這是兩個月以來白子航第一次跟她談起感情的事情,凌筱筱張了張嘴,想到這兩個月的每一天,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是,我愛他,所以你走吧,回去吧。”
白子航的心刺痛了一下,嘴角卻突然笑了起來,他看到葡萄園外面夜天佑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他們,很明顯的事,剛纔她在撒謊。
“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你答應我我立刻就走。”
白子航目光平靜的看着凌筱筱,她不敢再愛夜天佑,因爲從本質上來說,夜天佑和他都是被家族束縛的人,沒什麼自由可言,就連他也任性不了多久,何況是接管家族五年的夜天佑?
“只要不爲難,我答應你。”
凌筱筱毫不猶豫地點頭,她知道白子航有多驕傲,他不會趁人之危提出來要她答應嫁給他之類的無聊要求,所以她覺得只要能爲他做的事情,她都願意去做。
“你大學畢業就回來京城,你知道的,我回去之後就沒有自由了,我想經常能見到你,所以,你畢業了就回來,好嗎?”
白子航的話讓凌筱筱一愣,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回去,可是……
“我……答應你,四年後我會回去,如果男未婚女未嫁,我就考慮一下把兒子借給你玩。”
凌筱筱笑了起來,她欠白子航的不僅僅是一件兩件事情,她欠他的也許是一輩子的感情,所以她不能自私地拒絕,她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怎麼樣,但是她已經不再懦弱,不再害怕。
“記得告訴他們,曾經有個很疼他們的乾爹在京城,所以一定要回去,我等你。”
白子航看了一眼葡萄園外面偷聽的夜天佑,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咳嗽了一聲指着夜天佑站的地方道:“外面有隻狐狸在偷聽。”
“嗯?”
凌筱筱詫異的轉頭,看到葡萄園旁邊搖曳的樹影,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奈的搖搖頭,這兩個人越發的像孩子了……
得知白子航第二天就回回國,江明城和威廉都趕過來莊園裡吃飯踐行,除了凌筱筱這個孕婦之外,他們幾個都喝了很多酒,白子航和江明城喝得幾乎不省人事,半夜裡還是蘇菲讓人給他們灌了醒酒湯吐過了才清醒過來。
夜天佑喝的並不多,因爲他要照顧凌筱筱,只是等晚上休息的時候凌筱筱才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一種人是小心眼兒,根本就不能慣着。
凌筱筱送走了威廉就上樓準備睡覺,她現在隨時都有可能進醫院,每天按時睡覺吃飯,自己也格外注意。
夜天佑從浴室裡出來,見凌筱筱半倚在牀上玩兒手機,突然拿走了她的手機,從背後抱住了她,“筱筱,你又不聽話了,都說了不許把手機放在身邊,你偏不聽。”
“我給子櫻發短信呢,告訴她明天白子航的航班號和起飛時間,你……唔!”凌筱筱解釋的話被他堵了回去,她還沒來得及震驚人已經換了個位置,好死不死地坐在了夜天佑的腿上。
她以爲這傢伙跟她不熟,好歹不敢對她動手動腳的,平時就算是幫她洗澡的時候他也都很規矩,沒想到今天這傢伙卻那麼反常,到底是因爲什麼?
滾燙的脣帶着猩紅的誘人色澤,讓她塵封在心底的那段記憶又迅速地被點燃,一點一滴都回放在她腦海裡,他的吻還是很霸道,但是又多了幾分繾綣溫柔,時隔半年多,她依然覺得沉醉……
“嗚嗚……”
凌筱筱用力拍了兩下夜天佑的背,但是他對她的抗議卻顯得無動於衷,他今天是偷聽他們說話了,他聽到筱筱說她愛他,所以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知道她渾身癱軟在他懷裡,趴在他胸前低聲的嗚咽,他才慢慢地鬆開她的脣,雖然他不想就這麼停下來,但是卻不敢繼續下去。
“呼——混蛋!”
凌筱筱大口的喘着氣,恨恨地罵了夜天佑一句,只是這會兒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甜甜的軟糯聲音撩着夜天佑的心,看着她的眼神也更深了幾分。
“筱筱,我愛你。”
他的脣貼着她的額頭,滾燙的脣微微有些顫抖,他以爲過去的自己很愛她,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想折斷她的翅膀把她困在身邊,可是知道現在他才知道,現在的他更愛她,因爲他可以放她自由地去飛,讓她做出自己的選擇。
“騙子!”
凌筱筱推了他一下推不動,氣呼呼的想從他腿上下來,無奈被他困在懷裡,緋紅的小臉帶着十足的惱怒,但是又沒力氣打人,看着看着夜天佑就笑了起來,笑聲讓凌筱筱更加鬱悶。
“我是個十足的大騙子,以前我跟你說過我愛你,可是我卻更愛自己,總是想把你困在身邊,不讓任何人接近你,害怕你會離開我……”
夜天佑抱着她低聲的說,即使他不記得了,他卻沒辦法忽視自己對她的感情,他們不是陌生人,而是始終被命運糾纏在一起的戀人,她是他孩子的母親,也是他唯一愛的人。
“你明明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又怎麼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凌筱筱小聲的抗議,卻沒有再用力掙扎,靠在他懷裡覺得比較熱,想坐起來又被他困住。
“不管我記不記得,我都知道我愛你,希望你過的開心幸福,筱筱,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遇見你。”
夜天佑抱着凌筱筱,輕輕的吻她的眉眼,看着她抿着的脣慢慢的鬆開,心裡也雀躍起來,一百個日夜守候,加起來比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所有時間都多,他只希望她能看到他的真心,忘掉他帶給她的傷痛。
“夜天佑,你放我下來,我現在很沉。”
凌筱筱有點不好意思了,他以前也會說好聽的話哄她,但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坦白,也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毫不掩飾,只是,她不敢接受他的心,她害怕再一次被傷害。
“好。”
夜天佑乖乖的把她放在牀上,見好就收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從一開始她每天對自己又吼又叫,到後來她懶得再罵他,現在她已經不再反感他照顧她接近她,雖然他知道要她全心全意地愛他需要更長的時間,只是他至少看到了希望。
見他乖乖的放下了自己,凌筱筱才鬆了口氣,他身上的傷只剩下一道縫合的疤痕,也許沒多久他就該回去了,她最終還是一個人,走未來的路。
儘管她不願意承認,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最終也只能任命,她愛他,只是卻不想再陷入過去的死循環,所以她寧願不承認,也不會輕易地再說出口。
夜天佑隱約知道他懷裡的小貓在想什麼,思來想去準備把一些以前他沒告訴她的事情一併告訴她,因爲只有她對京城有了牽掛,她纔會給自己足夠的理由回去!
他不會再把她綁在身邊,他會給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慢慢的看清她的真心,去選擇義無反顧地跟他在一起,因爲他愛她,勝過了愛自己。
“筱筱,我以前讓蘇然查過你的身世,也是因此得罪了你母親,說起來她沒要我的命只是打了三槍空彈已經算便宜我了。”夜天佑慢慢的順着凌筱筱的頭髮,目光溫和帶着愛意。
“難怪她那麼記恨你,活該!”
凌筱筱低聲笑了起來,他身上的傷口癒合很快,威廉擔心她恨唐雅,所以把事情告訴了她,當然威廉隱瞞了夜天佑和唐雅認識的事情。
“凌青城跟你確實沒有血緣關係,凌爵是凌青城的親生兒子,這件事情你母親並不知道,她也是那件事的受害者,凌青城不確定你是不是他的女兒,但是去年顧曉曼查到了真相,所以纔有了後來的事情,至於你母親留給你的那個盒子,裡面是屬於你的個人戶頭,裡面有當年她所有的積蓄五千萬……”
夜天佑的聲音低沉悅耳,帶着蠱惑人心的力度傳遞到凌筱筱耳朵裡,他原本想以後再跟她說這些事情,不過他覺得,有些話遲早都要說,何必在意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