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到六點呢,你怎麼過來了?”紀蘭楨的驚訝寫在臉上。
鄭麒反問:“不歡迎嗎?”
“沒有沒有。”紀蘭楨連連否認。
因爲趙鳴還在廣播室裡,紀蘭楨不便先走,於是她請他先進來在會議室裡坐一會兒。
鄭麒沒着急坐,他晃晃手裡的袋子:“你的牛奶,我帶來了。”
她定睛一看,兩瓶。而且是上次小店裡的那個牌子。
可是她記得後來去的時候小店不賣了,說是因爲銷量不好所以不再進貨。
鄭麒彷彿看出她的困惑:“我在外面買的。”
然後把牛奶塞進她手裡。
很燙。
他說得風輕雲淡:“一瓶喝,一瓶捂手。”
頓了頓又補充:“慢慢喝。”
他見過她喝牛奶的樣子,“噸噸噸”比喝水很快,喝湯喝粥都沒那麼急切,看起來就特別饞牛奶。
“哦。”紀蘭楨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一張小臉生生憋成了豬肝色。
就在同一時刻,“登登登”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鄭麒比紀蘭楨先快一步,說了聲“我去”,轉身就開了門。
“鄭麒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裡?”王玲玲故作忸怩的聲音乍響在紀蘭楨耳畔。
鄭麒卻沒多作搭理,只是點頭算作勉強打招呼,反而回來取了桌上的吸管。
他把吸管插進牛奶口,然後把牛奶遞到紀蘭楨手上,囑咐:“趁熱喝。”
鄭麒的舉動極其自然。
紀蘭楨接過牛奶,咬着吸管,溫度剛剛好的牛奶有着馥郁的香甜,正好撫慰了她折騰了一天懨懨的胃。
王玲玲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卻不是滋味。
她所瞭解的鄭麒學長是那種會把女生拒之千里的人,而且她自己也親自上陣試過了,可是今天這一幕卻足以讓她大跌眼鏡。
她從沒見過鄭麒學長這麼溫柔地對待一個女生,幫她把牛奶吸管插好還附上小心的囑咐。
簡直了。活見鬼了。
王玲玲憤恨地盯着紀蘭楨,恨不得在她身體上挖出一個洞來。
她之前還怎麼威脅她的來着,鄭麒,她知道她被鄭麒學長當面拒絕過,所以現在才擺這一道故意給她看看嘛?
對了,她想起來了。
上次自己跟鄭麒學長要聯繫方式的時候,紀蘭楨就在身邊吧?跟吳秀言一塊。
當時她的存在感太弱,要不是把前後事情相聯合,她都快忘記了那個事件裡有過紀蘭楨的樣子了。
王玲玲回過味來,心情愈發陰鬱:
“你們這樣如若無人的不太好吧?”
王玲玲擺出牙尖嘴利的架勢:“學長?學姐?”
紀蘭楨正要上前說話,鄭麒那邊卻攔住了她。
他甚至笑起來,嘴角上翹的竟然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好看:
“怎麼?礙你眼了?”
王玲玲其實不想把和鄭麒的關係搞那麼僵。
鄭麒一發話,她的語氣立馬軟和下來,她咬咬牙:“學長,我……”
話纔剛說到一半,那邊趙鳴從播音室裡出來。
他剛帶上播音室的門就開始斥責:“王玲玲,你怎麼回事?今天你主持現在纔到?”
王玲玲舔了下嘴脣:“學長,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真有事。”
“什麼事?老師找?開會?大掃除?考試?這些藉口你都用過了,今天不會告訴我是家裡有人生病了吧?”
王玲玲被堵得啞口無言,再沒敢說話。
“今天的播音還有最後一點收尾,你去吧。”
趙鳴擺手,王玲玲低低迴了個“好的”,就往裡面走了。
趙鳴把鄭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校服敞開,留着寸頭,不算很不良,就是那長相一看就能讓男生警戒。
原因無他,就是太……惹眼了。
趙鳴看不順眼他,轉頭去瞧紀蘭楨,結果不瞧還好,一瞧心裡不順暢了。
紀蘭楨咬着吸管口,一副乖乖的樣子。像只貓咪。
在他身邊,她幾乎能安靜成一幅畫,含而不露,做人做事給對方留着情面,也留了適當的分寸,只叫人不好接近。
可在鄭麒面前,她一顰一笑都是活的,雖然也極少說話,可那眉目的活潑和流轉,明眼人一看便知,眼前人是心上人。
雖然不想去承認,兩個人身高、氣場懸殊,鄭麒形色張揚而紀蘭楨含蓄內斂,可又不知哪裡莫名相合。放到同一畫框裡幾乎就能算道風景
王玲玲接着他的稿子往下念:
“這樣的感情我們埋在心裡就好,不需要說出來,埋成一段記憶就好。”
他知道這篇文章不過是作者紀念青春裡的無疾而終,可心裡到底還是忍不住酸澀。
畢竟,誰能控制感情的發生呢?
“快走吧,事兒不用你幹了,我來接手。”
趙鳴擺擺手,表現出他廣播站當家人的氣勢來:“要吃飯的吃飯去,紀蘭楨,這次算我欠你的,下回補你。”
他這話音剛落,那邊鄭麒的眼神就虎視眈眈,他這次沒認慫,決意與他大眼瞪小眼到底。
最後還是紀蘭楨推推搡搡把鄭麒拽走。
空幽的走廊除了迴盪着二人的足音,毫不意外地也漏出了他們的對話:
“欠你什麼啊?”男生語氣悶悶的,不像是很高興。
“沒有。”女生似乎在害羞。
“你不說?牛奶別喝了,我買的。”
“我喝完了!就是幫同學忙……”女生最後還是一五一十如數說了。
聲音在趙鳴耳朵裡逐漸散去。
他笑了一下,嘴巴里是苦的。
紀蘭楨本來跟在鄭麒身後好好的,結果他出了教學樓腳步就停住了。
“去食堂?”他問。
她無比自然地點頭。
暮色四合,路燈剛剛纔光臨這座城市。
紀蘭楨腳步歡快地追逐着他淡淡的影子走,絲毫沒有注意到她來的地方。
鄭麒頓住:“到了。”
她擡頭,裡面人聲鼎沸,不時有冒着一團熱氣的學生出來,個個臉上紅光滿面滋潤得很。
食堂。
那種食物佔滿胃的感覺又上來了,紀蘭楨本能地想逃。
她現在真的並不想,不想看見肉菜素菜其樂融融擺在她面前,紅的血絲肉的紋理菜的鹹腥會喚起她昨晚暴食的回憶。
那會想起她是惡鬼是怪物,她躲在洗手間裡行兇,眼色紅得狠戾,心跳快得不正常,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冒汗,再吃一點她都能虛弱地倒地再也不醒。
“鄭麒,我、我想喝牛奶。”
第一瓶牛奶已經喝完了,十秒前剛被扔進垃圾桶。
她右手大拇指屈進其他四指裡,並用指甲不安地抓撓自己的左手手背。
這一舉動被鄭麒捕捉得正着:
“牛奶涼了,不要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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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蘭楨抓得更厲害了。
鄭麒不動聲色:“我今晚吃過了,你餓麼?不餓的話我們就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