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已經駛入所謂的別都風景區,傳說,幾千年前,鬼城就坐落在這片古老的山川大河裡。
幾千年來,人類活動對自然的改造已經讓世界煥然一新,上古遺蹟經過保護和加工,慢慢變成了今天看到的旅遊區。
師傅並不奇怪我們爲什麼會半夜來這裡,別都這一片旅遊區每逢鬼節前後就會特別火,喜歡尋求新鮮刺激的年輕遊客都喜歡來這裡參觀體驗。
當地有得天獨厚的人文景觀,還有傳承的鬼城文化,旅遊旺季有的時候客流人次過十萬。所以,對於我們夜半出遊的小情侶來說,司機也見怪不怪。
下了車,趕着夜場人羣,九哥帶着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撤了現形的法術,我們二人便如同遊蕩夜間的幽靈,悄無聲新地融在人羣裡,緩緩踏入別都的大門。
鬼城,終於在這一夜,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夜已深,旅遊景區內的遊客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往回撤,越往裡面走,人就越少。
九哥帶着我一路穿行,路徑幽煌,花叢幽深,我慢慢感受到一股來自幽冥獨有的氣息,直覺告訴我,鬼城的大門快要到了。
一路上我摒神靜氣,大氣都不敢出,九哥看我一臉嚴肅,忍不住道:
“你緊張什麼,你現在一身鬼氣,沒人回懷疑你的身份。就當自己是鬼城的一員,進去逛一逛而已。”
“……哦。”
雖然應了,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緊張充滿期待。忽然想起以前和九哥說的話,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聽見以後,回頭看我:
“你想什麼,一會不出聲,一會又笑得這麼突然?”
我跟緊他,說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之前你還在發愁要怎麼把我帶進鬼城裡,沒想到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現在自帶鬼氣,看來你以前想的都是白擔心了。”
陰燁塵聽後惋惜嘆道:“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以爲能陪你終老,沒想到你這麼着急地下來陪我。”
我樂了,死死抱住他的手,說:
“你就當我是迫不及待吧,我永遠也不想和你分開。人間有一種情侶叫做異地戀,兩個人因爲種種原因相戀的時候不能在一起,身處異地,距離幾千公里,甚至更遠。”
“哦?還有這樣的愛情?”
“當然,我讀大學的時候,舍友在學生會當幹事,她說隔壁學院有個女孩就是異地戀,兩個人的愛情長跑特別辛苦。不過呢,異地戀總有結束的時候,要麼修成正果,要麼勞燕分飛。我覺得咱們倆的生死戀也需要換個模式,既然你沒辦法‘活’過來,那你就當是我陪你咯。”
陰燁塵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眼底的神色我暗的明白。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對我的死十分在意,神屠裡犧牲自己,爲他拿到被撕的卷頁,我一點也後悔。
只是在九哥心裡,他總覺得歉疚,認爲是他連累我,這應該也是爲什麼他想在天命結束以後再送我回人間的原因之一吧。
只不過,經過深思熟慮,留在冥界做陰差,是我的決定,也是我的私心。
人鬼殊途,終是有違天命,就算九哥付出代價讓我回去,可那個時候也許我就已經無法再離開他了。
我從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想要爲他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免他受傷,免他痛苦。以魂換魂,重返人間,一次就夠了,這一次,我心甘情願,要留在他的身邊。
陰燁塵握了握我的手,什麼也沒
說。
我的情義,他都懂。
“到了。”
我們停在了一處殘跡下,九哥從懷裡取出事先準備好的路引遞給我,他叮囑道:
“一會鬼門會在0點大開,不過多的都是出來的陰魂,我們需要在這裡等一會,等他們走的差不多了,再進去。記着,路引就相當於鬼城裡的身份證,不要弄丟了。”
靜悄悄的夜,半空的月馬上就要圓了,浸在夜空裡彷彿一張淺口的銀碟,我靠在九哥懷中,昏昏欲睡,忽然凌空有驚鳥撲騰着飛起,我回過神,卻見那一處遺蹟已經不見了。
昏暗的光線裡,慢慢顯出一座巍峨磅礴的城池。
灰白的牆磚,角落溼噠噠的青苔,朱漆大門上金燦燦的柱狀門釘,古樸而又神秘的氣息迎面撲來。
那城門上豎着一面黑色的旗子,夜裡歲沒有風,可是卻詭異地凌空展開,那上面用冥界的文字寫着幾個大字,可惜我文化不高,看不太懂。
“邦邦邦——”是那種古裝電視劇裡敲梆子報時的聲音,三下敲得沉穩有力,我看了眼表,12點了。
“吱呀——”
鬼門開了。
厚重的朱門向內緩緩拉開,裡面有銀黃的光透過來,身穿制服的陰差一人拎着梆子,一人提着銅鑼,一邊走一邊敲:
“禁街,孤魂野鬼,全數迴避!”
打梆子的聲音一塊三慢,彷彿敲在人的心裡,有種震懾心魂的感覺。
看來,鬼城也不是隨便一個小鬼就能進的。
當初,也不知道陰燁塵他們究竟是怎麼偷偷溜進去冥界的。
打更的陰差沿着城門口走了一圈,然後就回去了。不一會,城門口漸漸熱鬧起來,三兩成羣的陰魂魚貫而出,會飄的,愛走的,五顏六色的衣服讓人看得眼花繚亂,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如果不是臉上的表情僵硬,我真的以爲自己還是人間。
我和九哥繼續觀望,那些陰魂通過城門口,就會有盤查的人檢查路引,還看得很嚴,過不一會,人羣慢慢散開,城門口漸漸恢復了正常的人流,九哥一拉我的手,道:
“我們可以過去了。”
小心翼翼地過了檢查口,總算入得城門,一眼望去,鬼城的全貌盡收眼底。
這裡沒有現代化的高樓,沒有柏油馬路,沒有習以爲常的小汽車。
全然跟穿越回了古代,建築風格高雅別緻,那飛檐、那琉璃瓦、那好多我看着眼熟又叫不出名字的建築,只走了一條街就已經讓我震撼不已。
兩隻眼睛恨不得飛出眼眶三百六十度地欣賞。
九哥笑着嘲諷我:
“你沒見過市面啊,傻里傻氣的。”
我激動不已,搖着他的胳膊:
“長這麼大雖然也去過一些古鎮,不過這裡纔給人感覺都是真的,我的天吶,我的人生觀再一次被顛覆了!”
陰燁塵看我十分歡喜,由着我隨便走隨便看,還時不時給我介紹鬼城的來歷。
鬼城隸屬幽冥管轄,但實際地處陰陽的交界,鬼門的邊緣,所以內部構造多仿建人間建築,上千年過去,人間已經天翻地覆,但這裡的時間好似完全靜止了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古樸的街道,古樸的建築,一切給人的感覺都太過寧靜,完全不像是我想象中那種陰沉幽深,猙獰黑暗的幻象。
“這個地方每年都會被封閉,也只有中元節前後十天才會被打開,它就像是陰陽兩
界的緩衝地帶,陰魂可以通過這裡重返人間,而人間一些有緣人也會偶有進來,開開眼界。”
“人也可以進來?”
陰燁塵好笑:“不然你以爲當初我什麼一直說讓你好好修行呢,人間的陰陽師,也有機緣進來。不過,現在你也不用操心這個了。走吧,這裡都是主街道,沒什麼好轉的,我帶你卻個好玩的地方,你保證喜歡。”
到了這裡,才感覺九哥像重回大海的魚,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開朗起來。他屬於這裡,鍾情這裡,這裡的每一寸瓦他都清楚,每一條街道彷彿都刻在他的腦子裡。
一路往西,遠遠就看見街道盡頭的人密集起來,一個大大的門牌坊橫在我的面前,那上面的字還好我看得懂,大概是說“什麼什麼市”。
“這裡是西市,也叫鬼市。唔,功能大概和人間的商場差不多,裡面的東西應有盡有,走,我們去瞧瞧。”
逛街?!
我一下來了興致,跟着九哥一頭扎進鬼市裡。
當真和人間沒什麼兩樣啊,我不禁感嘆,街道兩側全是商販店鋪,什麼茶莊酒肆、布藝插花、還有奇巧工藝,各式各樣的店鋪,只有想不到,沒有看不到的。
最驚奇的是,這裡竟然還有銀行!啊不,是錢莊。
九哥帶我進的第一家鋪子,就是這個什麼通匯錢莊。
接待我們的是個長相笑眯眯的胖大叔,他一臉福相倒是生的很和藹,不過我也知道在這裡的人多數修爲不低,臉部的五官可以自我幻化,越是高深的陰魂,能力越強,看上去也就和人越像。
這個大叔,看起來應該比我厲害……
“先生,您是取現還是存款?”
陰燁塵從身上摸出一張兌牌,遞過去道:“取現。”
胖大叔結果那個兌牌,先是眼前一愣,看着九哥的眼神明顯變了變,我疑惑間,大叔已經讓我們稍等,進去招呼員工給我們取錢了。
我有些好奇,低聲問:
“陰燁塵,你哪來的錢?”
他很奇怪地摸摸下巴,反問:
“月兒,你老公難道看上去很沒錢嗎?”
“呃……”
“之前你就問過我一次,現在又問。你放心,我一不偷二不搶,這錢,都是我當陰差以來攢的。”
也是,我點點頭,九哥當了幾百年陰差,肯定會發工資的,可是——幾百年的工資,那得有多少錢啊!
我滿眼震驚,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陰燁塵很滿意,他勾勾我的下巴,輕聲道:
“現在才知道,自己的眼光有多好了吧?”言下之意,我傍了個大款!
“哼,以後我也會掙很多錢!”
他低低笑着,看着我不服輸的樣子,十分滿意。
我們對話見,大叔已經兌現回來,他手裡拎着一個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遞過來道:
“先生,您點一點吧。”
陰燁塵纔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他只是掂了掂,覺得差不多,就把錢收回懷裡,然後又遞給大叔一封信,鄭重道:
“我的上司最近想存一件重要的東西在這裡,信裡有詳細的內容,如果老闆你感興趣,三日後在城門口,會有車接您面談。”
大叔將信將疑地收了,態度倒是十分恭敬。
本以爲,九哥是來取錢的,看送信的樣子,好像取錢纔是順便
“九哥,你給人什麼信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