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那人是一個禁忌，不論是九哥還是凌睿，還是別的我認識的人，都不願提起那人的名字，彷彿一提及，引來的就會是無邊的罪惡與黑暗。
那人在陰司局一手遮天，多少亡魂冤死在他的手中，卻無從辯白，我爸爸，我外婆，我舅舅舅媽，還有安曉玲……還有那些我不認識的人，他穿着陰差的官服，卻做盡惡事，天命爲什麼就是看不到呢？
我從來沒有那麼恨過一個人，也從沒有如此迫切想要了解這個操控別人生命的人。
想要看看，他和我想象中的樣子有多大差別。
陰燁塵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只說，以我今時今日的能力，想要見他都是癡人說夢，更別提殺他了。
我偏不服輸，執拗道：
“九哥，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證明，我可以親手爲我的家人報仇。”
陰燁塵的眼神一頓，手裡端着的水杯輕晃，他略帶賞識的目光，輕聲安慰我：
“我期待那一天到來。但是現在，你需要好好睡個午覺，醒來記得去找元祐，他會帶你熟悉明天上班的地方。我先出去了。”
他低頭在我額頭親了一下，然後帶門出去。
我剛打算小眯一會，沒想到九哥又折了回來，他遞給我一臺手機，貼心道：
“你之前的手機不能再用，我給你辦了新的，我的號也存在裡面。”
我接過，才發現和他的是情侶款，心裡禁不住一陣雀躍，九哥的心是越來越細，竟然連這個都給我備好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謝謝九哥。”
“你不用謝我，買手機的費用從你第一個月的工資里扣。”
“……”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他還做不到那麼暖！
睡到兩點，爬起來洗把臉。一出門就看到元祐已經在等我了。
“你怎麼不進去叫我啊，是不是等很久了？”
“沒有……月姐姐，呃……以後我還可以這麼叫你嗎？”元祐怯怯的目光讓我頗感意外，下意識問：
“當然可以，你怎麼了？”
他低頭扭捏着，好像又高興又委屈地說：
“月姐姐要和大人冥婚了，元祐心裡高興，可是有捨不得月姐姐……”
冥婚？我滿頭黑線，這消息是誰傳的？八字都沒有一撇好麼……
我無力地解釋：“我們還沒打算冥婚，你不要聽什麼就信什麼。”
元祐卻不以爲然，他看着我說：“月姐姐，你一定會嫁給大人的，元祐只是提前覺得捨不得你，其實元祐是祝福你們的。”
好吧，隨便你怎麼說，我趕緊轉移話題：
“你帶我熟悉一下工作環境吧，我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如果出差錯，凌睿一定會打小報告，到時候啊，你也跟着倒黴。”
於是他帶着我先去了會館一層，引我認識了前臺的組長。
這裡的員工身份多變，有普普通通的人，還有陰差。元祐告訴了我一個區分的方法，以防我以後工作分不清泄露消息。
從制服上來看雖然每個工作區的
都各不相同，但同一個區不同身份的員工，唯一的區別就在胸口彆着的胸牌上。
陰差員工的胸牌名字下面都用一道橫線作以區分，且這道橫線使用冥界的特殊材料製成，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這樣一來，陰差之間很容易就可以確認身份，而在這裡工作的陰差，有大部分都是曾經追隨陰燁塵的人。
那個人上位以後，凌睿帶着一部分人離開了殿前，駐守冥界大門。
再後來，他暗地裡把一部分人安排到了人間，這個養生會館，一方面賺着生意往來的銀錢，另一方面也在秘密尋找陰燁塵的下落。
元祐跟我說這些的時候，對凌睿也透着幾分欽佩：
“沒想到陰差裡還有像凌睿哥哥這麼有情有義的人，我還以這世上也就只有我一個人還在等着大人，相信大人沒有死。凌睿哥哥也是，當時大人讓我回冥界偷冊子，順便和凌睿聯繫，那時候我報出暗號，他一臉兇巴巴地趕我走，我還以爲自己弄錯了。後來我才明白，他那樣只是不想讓人懷疑，更是爲了保護大人、保護我。”
我點點頭，的確，凌睿事事都爲九哥着想，人生能有這麼個兄弟，在危難時刻依然不離不棄，也是值了。
言歸正傳，前臺的組長就是一個陰差，對我這個空降的中陰先生他們似乎都很好奇我的身份。
爲了減小陰燁塵的曝光率，他一直以殷塵野的身份與凌睿合作，所有人都以爲他只是一個多金、神秘、有勢力有背景的普通陰陽師，所以對於“託他的關係”進來的我，衆人的態度似乎也不是太友好，只能算作疏離的客氣。
隨後，元祐又帶我認識了其他區域的主要負責人，我一下午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躺回牀上，點開新手機，通訊錄裡只有一個人的電話。
這人竟然給自己改了備註，叫“親愛的鬼神大人”。
還配了一張很酷的照片做頭像。
我忍俊不禁，看來九哥的心思確有可以挖掘的潛力。
裝好微信，下意識的就要登錄以前的賬號，我才忽然想起，我自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安馨月了。
我叫璃月，一個手生的即將上崗的中陰先生。
自嘲地笑了笑，刪除了那串登錄賬號，我拿新手機號重新註冊，望着暱稱一欄，我彎彎脣角，順手打上……
人間小月牙。
再看看“鬼神大人”，唔，CP感十足，滿意！
到晚上吃飯，九哥也沒見人影，凌睿也沒有回來，只是着人派了消息回來：新挖來的金牌理療師（陰陽師）殷塵野將於明天正式入駐養生會館。
爲了提前熟悉同事，晚飯是和新認識的員工一起吃的，他們都是普通人，只有我們的組長是個陰差，也算是我的頂級上司，叫沈淑靜。
幾個女人圍在一起就比較八卦，她們一聽說我是殷塵野帶來的跟班兒，瞬間化成了星星眼，盯着我問東問西。
“殷先生以前是哪裡人啊？”
“殷先生有女朋友了嗎？”
“殷先生……#…………&……
&*（&*（……”
我都不知道先回答誰的問題，果然還是得看臉，人長得帥就是愛成爲話題中心。
好不容易胡扯把她們搪塞過去了，組長沈淑靜帶着我回休息的地方，趁沒有人才陰着臉警告我說：
“璃月，有些話本來我不該說，但是也得提醒你，咱們做前臺接待，最主要的任務是辨識顧客的身份，做適當的介紹和引導。你更深一層的身份要牢記，別和那些普通人靠得太近，省的說漏了嘴，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沈組長，我知道了。”我保證道：
“我以後會注意分寸的。”
沈淑靜滿意地點點頭，又道：
“另外，我聽凌總說，你還負責殷先生的後勤，他是凌總花重金聘請回來的陰陽師，你一定要好好伺候着。”
“嗯……”
沈淑靜又交代了幾句，言語間似乎一直想要探究我和九哥之間的關係，還好我比較機智，都神色平淡裝像“小白兔”似的假裝聽不懂。後來沈淑靜應該斷定我就是個傻乎乎的新人，這才放過我，自己先回樓裡。
我鬆了口氣，只是第一天培訓下來，就感覺這份工作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看來明天開始，我真的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才行。
剛準備回房間，我才發現自己的員工卡忘在了吃飯的地方，着急忙慌地趕緊就往回跑，幸好收拾餐桌的阿姨幫我收着了。
道過謝折返的路上，正好遇上了一起吃飯的新同事，李美佳和楊婭坤。
她們倆剛下班，正聊得起勁，沒有看見我。
當中軟妹子李美佳就說：
“我也好想做殷先生的助理啊，只可惜他指明讓璃月做顧客接引人。”
“人家璃月長的好看呀，而且還是殷先生帶過來的，算自己人，你拿什麼跟人比？咱們做前臺的，平時點頭哈腰的做微笑服務，什麼人沒見過，會館裡來的都是有錢人，你把目光放長遠些。”
“切……也是殷先生雖然就來過幾次，每一次都不給人好臉，渾身都散發着禁慾的味道，要真給我這樣的男人我可能也Hold不住。你說得對，那種男人想想就得了。不過璃月除了長得好看，啥都不懂，你看見沒，她連基本的察言觀色都手生呢，真不知道殷先生是看上她哪一點了……”
人走遠了，我心裡卻有點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東西被被人公然拿出來隨便指摘。
九哥是我的！
我又有點懊惱，李美佳說的也沒錯，這次轉行我真的是什麼也不會，讓我畫設計圖我在行，讓我識人辨物恐怕我還真的不行。
心裡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心思，可是一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在九哥面前立下的軍令狀，我忽然又充滿了勇氣。
我已經賭上了我的一切，還怕會再一無所有嗎？
他們既然小看我，那我更應該努力去證明自己。就算要當花瓶，那也要當一個好看又實用的花瓶！！
出了大樓，才發現主幹道路的汽車排起了長龍。遠遠的還能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