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曲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進臥室的書桌上,裝滿他笑意的那個相框立在上邊。
她便看癡了,心裡被什麼填的滿滿的。
陶華言說,這個盒子不可以離她太遠。有着她的陰氣養着這個骨灰盒,盒子裡的東西纔不會被破壞掉。
所以,她要好好保護他!
“海安,我要去洗澡了。過會見。”
輕點指間的冰冷,淺曲衝着相框上的人笑笑,依依不捨的離開房間。
如同水汽被凝聚成透明的影子。削瘦的人影悄然而至,似乎看着桌上的盒子思考。
然後,盒子輕輕的漂浮起來。即將落入人影手心之時,窗戶外吹來一陣風,彷彿有生命般把盒子捲到半空,一雙隻手握住了它。
人影看向來人,持着傘的青年漂在窗外面容冷峻,好看的眉淡開,如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這樣的夏蒲藍讓柳海安感到陌生。
夏蒲藍看了眼手中的古樸的盒子,便是頭也不回的離去。
柳海安還未說出口的話語便停留在脣邊。
而隨着那人離去,柳海安突然感到不對勁,胸口猛的一震。
好不容易凝聚的靈體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拳打來,整個身子猶同再次被人打碎。柳海安的意識攪亂如渾水一潭。
他搖晃着身體,意識漸漸進入到了黑暗中,這種感覺!
難道是……他顧不上週圍,體內漸漸流逝的力量讓他逐漸失去意識的掌控,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她走去。
回到她的身邊,只要回到她的身邊,就沒有問題了…………
他陷入沉睡。
“啪嗒……”
淺曲關上房間的門,看着自己的臥室發呆。
她急忙跑到自己的書桌上,在那個人的身邊,那個黑色的骨灰盒不翼而飛!
海安的骨灰盒不見了?!!
空空如也的手中失去了冰冷的溫度,淺曲看着周圍,不可置信。
原本禁閉的窗戶此刻在夜色中迎風,飛舞的窗簾像是死神投下的影子。
爲什麼會不見了!!?淺曲在心裡強烈的吶喊,臉上的驚慌失措讓她失去了方向。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大腦裡一片空白。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
“他的骨灰對你極爲重要,無論如何你都要看好他。”
臨走前陶華言特地的囑咐讓她此刻更加慌亂,自責與悔恨的思緒涌動在胸口,無處可去。
對,去找華言!去找華言!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下一秒,淺曲轉身跑出門外。
冷風呼嘯穿過她的耳邊,她拼了命的往前跑,不要離開她!海安,等她!!只要再一會會就好!海安!
她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街上。
那時候的月亮已經升到了西邊,我抱着阿媽給我做的布娃娃正要甜甜的入夢鄉。
院外的大門突然被人大力的敲響,我心裡很不開心!
“不要吵了!二果,去開門!”
我用腳踢踢牀下的二果,示意它去開門的時候。
結果二果竟然不鳥我?!
大門被人輕輕的打開了,那個敲門的人便進來了。
我迷迷糊糊的看了眼牀底下的二果,它還在?那是誰來開的門?
是阿舅的客人嗎?能讓阿舅親自開門的人,難道是上次那個曲奇姐姐。
那她和阿舅的關係可真好啊,大半夜不睡覺來找阿舅。
我念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吱呀”大門終於被打開,淺曲看着從門裡出現的人影,忍了一路眼淚看到他便是涌出眼眶。
心裡被堵住的那些心酸與委屈便有了發泄的口子,順流而出。
“華言……怎麼辦?他不見了,他被我弄不見了……”
淺曲站在他的面前,手足無措。滿滿的悔恨交加讓陶華言冷了心神,原先卜的卦象終究還是出現了。
“夜深露重,你先進來吧。”
陶華言側了身子,讓着淺曲進來院裡。
淺曲看着對方,點點頭進去了院子。
今天晚上的陶華言似乎哪裡不對勁,原先被淺曲迷惑大夏天還要穿着的黑色長袖,今天換成了玄色的唐裝,扣頸圓領,袖子很長遮住了整隻手,連指間都不顯露。
原本白皙的皮膚此刻透着冰涼,蒼白到寒冷的月色也及不上他幾分。
他帶着淺曲進了屋裡,自己便靠着長椅上,似乎有着幾分疲憊感的躺下。斜長的桃花眼也落了幾分秋色,毫無精神。
淺曲擦乾眼角的淚水,整理好自己失控的情緒,眼巴巴的看着對面的陶華言,希望他能夠幫助自己。
陶華言擡起手,用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臉,不讓淺曲看到自己的情緒。
“你的來意我知道了。是有人取走了骨灰盒,在不知道對方的用意之前,我們要儘快找到那個人,取回盒子。”
陶華言閉上眼睛,彷彿有人抽走了他的心思,慢慢的開口。
“關於讓誰去幫我們去取回盒子,我讓你見個人。”
陶華言敲了下桌子,一個人影從他身後涌現,出現在淺曲面前。
如果說陶華言是用墨水在宣紙上渲染出的一幅畫,那麼眼前這個半大的少年,則是一副筆在紙上跳躍的文字。
未長開的眉眼還掩着幾分青澀,黑白分明的眼睛襯着如墨的長髮,這個半大的少年穿着極不符合他身子的素雅唐裝,同樣的扣緊圓領,袖子遮住手掌,明顯是一套的白色長褲。
他笑眯眯的站在陶華言身後,悄無聲息的出現。
淺曲看着對方,竟意外的感到幾分熟悉,特別是那眉眼,好像在哪見過……
“我會幫你把盒子拿回來的!你要相信我!”
少年細指撫過身後被白色髮帶束住的長髮,眼裡閃爍着無法讓人懷疑的堅定。
淺曲鬼使神差的點了頭。下一秒少年的臉就放大在自己眼前,淺曲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這張臉。
“答應我,回來後別丟下我。”
少年用着可憐兮兮的聲音說着她不知道的情況,可看着少年紅了的眼眶,淺曲是不捨的。
“好。我等你回來。”
得到這樣的回答,少年很開心的轉身離去。又是悄無聲息消失在屋裡。
“這位少年,是什麼來歷?”
淺曲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問着始終不開口的陶華言。
許久沒得到回答,淺曲看向他。卻發現後者早已靠着椅子,側着頭睡着了。
額頭的碎髮蓋住了他的眼睛,呼吸聲漸漸輕了起來。
淺曲輕輕的起身,進了房間拿了一張毛毯出來,再小心翼翼的蓋到對方身上,生怕自己的舉止吵醒了他。
畢竟,今天真的是太麻煩了。
做完了這一切,淺曲又悄悄的坐到對面的椅子上,聽着身邊淺淺的呼吸聲,她看向窗外的夜空,始終不得安寧。
有云始終纏繞着月,可卻始終追不上月的行跡,只能跟在月的身邊,隨風而動。
在夜空下,小小的身影身輕如燕,如同不能被任何人掌控的風一般,掠過夜空的腳步如同蜻蜓點水般,不爲人知。
視線還沒捕捉到他的身影,卻早已了無痕跡。
他對自己的輕功一直是感到驕傲的,除卻世上她一人的踏雪無痕,還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的掠水消跡。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想起她剛剛的神色,她對自己也不是沒有半點印象不可,想來孟婆湯也能洗去她的執念。
等他回去,必要她認出自己。
少年看着手上轉動的羅盤,神色便是一冷。
竟然不經過他的允許拿走那個人的骨灰盒,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等到他找到這個傢伙,必要他好看!
竟然讓她哭成那般樣子,我都捨不得讓她神傷半分,你竟然還敢這麼做!真的是太過分了!
這個叫做夏蒲藍的傢伙!
少年一把握緊羅盤,念着某個人的名字,便是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痛恨。
想着,他便加快腳下的動作,朝着羅盤指針的方向加快速度。
夏蒲藍,你倒是別給我跑了!
夜空中顯露幾道殘影,隨後消失在風雲中。
羅盤很好的給他指明瞭方向,加上陶華言給他一道符,能夠很好的找到對方。
在花影市靠南邊的一片名爲陸海的海邊上,少年找到了那個人。
此刻是漲潮的時候,海水上涌掩過沙灘,一個人影被傘所遮擋,他站在海水中,來勢洶洶的浪花拍打着他身上,海水浸泡在他腰間。
少年衝到那個人面前,漂浮在水面上,毫不客氣的對着來人喊。
“喂,你就是夏蒲藍嗎?快把東西還給我!”
夏蒲藍稍稍擡起了手,能夠看到對方。顯然,對於他的質問,夏蒲藍沒有絲毫在意。
反倒是少年看呆了自己,夏蒲藍那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像極了他認識的那個人,不,正確來說就是同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這個叫做夏蒲藍的人……這張臉,那眼睛那眉毛……除卻毫無血色以外,活生生就是他啊!
少年不可置信的衝到夏蒲藍的面前,距離是能感受到彼此身上傳來的冰冷溫度。
深夜的海水,是0℃攝氏度以下不能用言語道出的冰冷。
他卻將半截身子泡在如此冰冷的海水中,笑容滿面如同二月春風拂過面。
再加上對方面容與那人如此相似,少年心裡便不禁軟了幾分,再次開口時,語氣便多了心疼與友善。
“那個,你還好嗎?”
“一切安好,子初。”
夏蒲藍勾脣一笑,輕而易舉的道出少年的名字。
少年疑惑不解,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幾百年來他不說出自己的名字,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可眼前這個傢伙卻……
看着少年臉上困惑的神色,夏蒲藍有點失落,明亮的眸裡暗了幾分。這可讓少年看在眼裡,着急了起來。
“你別難過,我仔細想想,我肯定記得你的。你、先別難過,我笨得很的……”
少年彆扭的別過頭,拉着音調手足無措。
難得還有人記得他……
夏蒲藍笑笑,像是接受對方的解釋,不說話也只是直直看着對方。
“你別看着我,你這麼看我,我、我緊張就、就想不起來了。”
原先還要好好揍夏蒲藍的少年,此刻明顯被對方搞到驚慌失措,臉紅的可以了。
終究,還是個未長大的少年。
橘子君:小少年的第一次就這麼送給夏蒲藍了……唉……長大不中留啊。要不是早知道他們相遇之前的故事,這一見鍾情的戲碼真弄不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