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但好像爲你做了太多傻事似的。
這種傻就是爲了你不去想值不值得。
這種傻也是我的快樂。
——2005年3月15日
“你說什麼?”陳路站在原地,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好象變得更冷漠了。
張一唯不是沒看出這位大少爺的反感之情,但他愛梗着脖子幹到底的個性明顯有點缺心眼:“我說林亦霖象個娘們,你還不懂……你幹嗎?!”
他話沒說完,陳路順手拿起杜威忘在他桌子上的PSP,狠狠的砸到了張一唯的腦袋上,把張一唯打得有點懵。
“你吃錯藥了?!”打慣籃球的高大身軀從牀上蹭的站了起來,捂着腫起來的額頭怒目而視,可惜他還是比陳路矮了那麼一點。
“我看是你吃錯藥了,不該說的話少說,小心點。”陳路輕皺眉頭,他知道現在顏清薇虎視眈眈的在等着他出紕漏,再惹事不是很明智,無奈強壓住憤怒,拿起錢包打算走人。
沒想到張一唯就是能傻到不依不饒,上前兩步粗暴的拉住陳路的胳膊:“我又沒說你,你憑什麼……”
“你願意說我就說,但是不可以說他!”陳路反感的甩開他的手,整了整被弄皺的黑襯衫,語氣有點陰:“再讓我聽見,就沒這麼容易了。”
張一唯還是沒反應過來:“靠,你不是討厭那個娘娘腔嗎,管這麼多,了不起啊!”
陳路低垂着眼睛,長長羽睫抖了抖,輕聲說:“我不討厭他,這不關你的事。”
本來這件事大家忍一忍也就過了,沒想到好死不死,林亦霖又一不小心闖回來改報名表,踏進屋子,才發現人都散了。
“不好意思,我以爲杜威在這……他還沒回去。”他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陳路:“……怎麼了?”
原本煩躁而緊繃的心在見到林亦霖的剎那平靜下來,陳路溫柔一笑:“沒事,回去睡覺。”
林亦霖不放心,猶豫的站在那兒。
“真的沒事,聽話。”陳路有點習慣性的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
這些曖昧的東西林亦霖感覺的到,別人自然也能感覺的到,張一唯吃了虧本來就不樂意,看到他倆這樣,很鄙視的大叫:“難怪這麼護着他,原來是這麼回事,真噁心。”
“你不要再胡說了。”林亦霖有機會就被他諷刺已然習慣,但在陳路面前,忽然間有點忍無可忍。
“我胡說?哼,少拿你那個小媳婦樣看着我,我欺負你了啊?我又不是變態。”
他話音剛落,陳路忽然推了林亦霖一下:“你先出去。”
然後猛地摔上了門。
林亦霖站在走廊裡反應過來,使勁拍門:“喂,陳路!你開門,快點!”
“怎麼了,怎麼了?”杜威聽見動靜握着一沓牌從對面宿舍衝出來。
“他們……”林亦霖有點手忙腳亂的比劃,生怕屋子裡打起來,陳路再被那個大塊頭弄傷了哪兒,一張俏臉急得慘白。
杜威腦子靈琢磨過味兒,忙扔掉紙牌跟着砸門:“天啊,我家路路可是黑帶,要出人命的呀!”
小林子一愣:“啊?”
屋子裡傳來一陣東西倒地乒乒乓乓的聲音,杜威情急之下拉開林亦霖,大腳猛然踹向木門。
隨着門撞到牆震耳的一聲響,林亦霖趕緊衝了進去,拉住陳路:“你別這樣,打人有什麼用!”
陳路臉色很不好看,但是沒再動已經倒在地上有些鼻清臉腫的張一唯,勉強微笑着說:“我不想他總侮辱你。”
“我知道,可是……”林亦霖正說着話,陳路忽然睜大眼睛,看着他後面張一唯輪過來的椅子。
也許是條件反射,他一下子抱住林亦霖,讓椅子腿準準的砸到了自己頭上,連一隻手都沒空出來擋。
血流出來染紅臉龐的那一剎那,幾乎所有人都嚇傻了。
杜威小宇宙爆發,拿起男生們喝剩的酒瓶照着張一唯腫得和豬頭似的腦袋就打了上去:“我靠,太給你丫臉了吧!”
深夜裡的醫院靜悄悄的,走廊裡偶爾走過幾個白衣護士,平底鞋踩在光亮的地板上悄然無聲。
杜威有點垂頭喪氣,悶坐在藍色的塑料椅上不吭聲,倒是林亦霖,背挺得筆直,兩隻手相互握着,面無表情。
肖言拿着幾罐熱咖啡回來,見狀知道他們緊張,反倒嘲笑起來:“剛纔打架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現在露怯了?”
“肖老師你就別再說了,要是路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揍死那個傻逼!”杜威義憤填膺。
肖言拿罐子砸向他,罵道:“我不揍死你就是好的,明知道出事了還添亂,張一唯好在被完整地酒瓶砸到沒什麼大事,不然有你受的。”
杜威縮着脖子不滿意的嘟囔了兩聲,沒敢讓肖言聽見。
林亦霖看着他們全然沒有了平時的溫和笑意,臉白得就像個病人,只有一雙清澈的眼睛流露出了深重的擔憂,他遠遠比杜威明白,人的生命有多麼脆弱,就像…
不敢再想五年前被砸死在自己面前的父親那張血淋淋的臉,他深吸了口氣,心幾乎絞成一團。
肖言看在眼裡,只是無能爲力的心疼。
“哪位是陳路的家人?”
關閉已久的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醫生邊脫手套邊問。
肖言一個箭步衝上去:“我是他哥哥。”
“我們已經爲病人進行了開顱手術,血塊及時取出,應該說沒有大礙,這幾天還會爲他檢查有沒有震盪損傷,儘快爲他辦理住院手續吧。”醫生隔着口罩說道。
杜威下了一跳:“這麼嚴重啊?”
結果被肖言橫了個白眼。
“醫生……我能不能看看他……”林亦霖小聲問。
“可以,但不要打擾病人的恢復與休息。”
特護病房裡有着濃濃的藥味,林亦霖跪在牀前,看着運轉正常的各種機器,緊繃的心絃漸漸的好受了很多。
陳路還沒有從麻醉中清醒過來,剛做完手術的頭被紗布包裹的很嚴密,呼吸平緩,睫毛在臉頰上留下了青色的陰影。
“你一定要好起來……”林亦霖輕輕的說着,握住了他無力的手。
他從來沒有想過陳路會離開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這種恐懼忽然來襲的時候,竟然沉得讓人崩潰。
林亦霖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種夏花撲面的驚豔,第一次接吻時的惶恐不安,想起陳路陪他打工,送他回家,說我喜歡你的藍色眼眸特別專注。
已經有點麻痹的心臟,原來真的會痛。
“我需要你,你不可以有事……”林亦霖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着,然後悶頭在被褥間,無聲的慟哭起來。
肩膀顫抖的那麼厲害,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還會有力氣,把他們的手,握得天衣無縫。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柔的觸覺撫上了他的後背。
林亦霖恍然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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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肖言。
“傻孩子,哭什麼,這種紈絝子弟哪有那麼容易就不禍害人間了。”他笑着擦掉了林亦霖的眼淚。
也許是哭泣釋放了心裡的壓力,林亦霖無力的笑了笑,情緒平靜了很多。
“其實陳路也沒有多壞,他很有個性,總是喜歡嘗試新鮮事物,腦子裡總是裝着讓你吃驚的古怪想法,我和她媽媽都認爲陳路真的很聰明,一定可以擁有精彩的人生。”
肖言娓娓道來:“不過,他還有很多很多缺點,比如太直接除了自己不考慮其他,比如愛混日子沒有目標,比如自私冷漠……今天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陳路肯爲別人犧牲自己呢,這也是這小子回國的一大進步吧。”
林亦霖沒說什麼,他寧願陳路依舊很自私,寧願躺在這裡的是自己。
“哎,說什麼都沒用了,有個很疼兒子的女王陛下現在應該處於盛怒之中了,順其自然吧~”
肖言笑着長嘆,拍了拍林亦霖的肩膀:“走,老師帶你吃飯去,不用理這個睡美人王子,讓他自作自受。”
林亦霖固執的拉住牀單:“不要,萬一他醒了沒有人在怎麼辦。”
“成,都是大爺,我給您買飯去。”肖言聳聳肩,瀟灑的套上風衣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