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楚都,最後的抵抗力量就此煙消雲散。
王翦同子嬰並排着,一步步踏上通向楚王寢宮的臺階,二人的身側兩列秦軍一路小跑着列隊在前,等到二人來到了負芻的寢宮門前,爲防萬一數名持盾將士先是護在了二人身前,早在等候在門前的秦軍將士將宮殿的大門一腳踹開。
乍一開門一股血腥之氣便撲面而來,透過盾牌的空隙,子嬰疑惑的向裡一看,只見負芻的寢宮之中此刻橫七豎八的躺着一殿的屍體,大殿的正中一抹白綾上吊着一名戴着通天冠的中年男子。
“尋幾楚之王族,辨其身份!”王翦命令道。
雖然兩人心中都已經有了結論,然而不論是子嬰還是王翦都沒見過楚王負芻的相貌,穩妥起見還是確認一番較爲妥當。
不一會便有一老者被秦軍將士押了進來,這老者一進門看到懸在房樑之上的男子,當即彷彿受到極大的刺激一般,兩名精壯的秦軍侍衛一時間甚至沒能將其扣住。
這老者撲倒大殿正中,死死地抱住了空懸的屍體。
“何嘆之君王,棄國而去兮!”老者失聲痛哭道。
這時將老者押解而來的衛士,走上前來恭敬的拱手言道:“稟長安君、大將軍,此人名叫屈紹,爲楚王室最長者,於楚國素有賢名,故楚人以國名冠之,謂之曰楚南公。”
看這人的表現,懸樑自盡的這位應是楚王負芻無疑了,而大殿中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體,看其衣色年紀應是楚王的姬妾子女。
想必是楚王負芻先是親手誅殺了自己的骨血,然後才懸樑自盡。
楚南公抱着負芻的遺體嗡嗡的哭了一陣,漸漸止住了哭聲,狠狠的了一眼並排而立的子嬰二人,厲聲言道:“汝等秦賊肆意滅國亡家,絕人之祀,蒼天何忍必誅爾等!”
“若論滅國亡家,你楚國幹過的還少嗎?”子嬰笑着說道:“世人皆稱南公多智,難道連這一點都看不清嗎?天下之勢終歸是要一統!”
楚國最先不過是一個子國,困於一隅之地而已,數百載的征戰這纔有瞭如今幅員千里的楚國,其中所滅之國更是不知凡幾。
“暴秦虎狼之國,欺我君王,侵我國土,吾厭之(詛咒之意),不出二世,國必亡之!”楚南公向地上唾了一口濃痰,咒言到。
一名德高望重的受人敬仰的賢士,會如同鄉野村民一般做出唾而咒罵之舉,足可見得楚南公之憤然。
聽到楚南公的言語,周邊的衛士立時憤然於色,持起兵刃便要走上前去將其誅殺。
子嬰略一揮手,止住了兵士們的舉動。
“二世而亡?”也許史上確實是這樣,不過既然自己到來,就絕對不會讓大秦繼續走上史上的老路。
子嬰略微看了一下楚王的宮殿輕聲笑道:“楚王室不過屈、昭、景三戶罷了,就憑這些何以滅秦!”
“傳令下去,盡誅楚國屈、昭、景三氏!”子嬰臉色陡然一凌,出聲命令道。
“諾!”一員侍衛領命之後,轉身便走出殿去傳達軍令。
楚國王室在楚國民衆之中的號召力確實非凡,就連後世的西楚霸王項羽在分封諸侯之後也得尊楚王之後爲義帝,作爲名義上的天下共主。
子嬰此舉不過是爲了以絕後患罷了,王翦雖然不明瞭子嬰爲何下此軍令,然而楚國王族不過是亡國之人罷了,殺了也就殺了。
聽到子嬰的軍令,楚南公當時便面色變得赤紅,雙手顫抖的指向子嬰面目猙獰的說道:“楚之大,汝是殺不盡的,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說罷,嘴角便滲出一絲鮮血,倒地不起。
一旁的侍衛趕忙走上前去查看一番,回稟道:“大將軍,長安君,這人咬舌自盡了。”
“一同焚化了吧!”王翦黯然命令道。
顯然楚王宮中的這一系列事項,讓這名征戰一生的老將心情也不是很好。
王翦經過的戰役,絕對不在少數,楚國王都一戰絕對算不上浩大,然而卻尤爲的慘烈,經此一戰除了個別的貴族官員,偌大一個壽春竟然已經找不到一個精壯男子。
“若楚前線之軍,有此一二分血勇,我大秦難出函谷關一步!”王翦莫名的感嘆道。
“兩軍相交,本來就沒有對與錯,不過是各爲其主罷了,吾不殺人即爲他人所戮,將軍莫要傷感!”子嬰淡然安慰道。
旋即轉身離開了楚王的寢宮,看着子嬰離去的背影,王翦一時間也有所恍惚,彷彿面對不是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而是一個經千載風霜的老怪物一般。
次日午時,子嬰誅殺楚國王族的軍令,也已被執行完畢,一員將校回子嬰處回稟。
“稟長安君,楚都之內王室之人,共計一千二百五十一人,已全部誅殺,除了……”
看着軍士有所遲疑,子嬰也聽出了話外之音緊接着問道:“除了什麼?”
“先昌平君熊啓,於圍城之前便已不知所蹤,吾等遍查壽春亦未得其蹤跡。”這侍衛實言道。
“傳令下去,全國通緝熊啓,有誅之者賞千金!”子嬰繼續命令道。
別人不知道,子嬰可是清楚地記得,史上楚國王都破滅之後。被項燕在淮南擁立爲楚王,繼續抗秦的便是這個昌平君熊啓,怎麼又讓他跑了!
“敬諾之!”
而此時項燕的情況,也絕對說不上好,強行渡過濉水之後,項燕略一統計,四十多萬楚軍,竟然只剩下區區八萬人。
三十多萬楚軍將士,盡卒於一役。
而且爲了儘量減輕自身的負重,好能夠順利的遊過濉水,這些楚軍基本上把能丟的都已經盡皆丟棄了。
兵器、盔甲、糧草都留在了滾滾的濉水之中。
除了身上穿着的溼漉漉的衣服,八萬楚軍殘軍可以說是什麼都沒了。
對岸的秦軍已經開始伐木爲筏,準備強渡濉水。敵方渡水之時而擊之,一直爲兵家上策,然而這些手無寸鐵的楚軍卻不敢,甚至連就地停留都沒有膽量。
項燕在濉水東岸略微修整了下隊伍,便引兵向東而去。
(未完待續。。)